在我们被赐予名字的三年零两个月后,一次例行检查过后,我注意到工作人员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我被吩咐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没有参加日常的课程。门被锁上了。
之后第三天的半夜,我的门被打开了。一点微小的动静就能使我惊醒过来,所以当时我半坐在床上,瞠目结舌地看着衣衫不整的爸爸扑进来,脸上挂着血迹。
他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我的白床单上也被他的血迹浸透。
在我试图为他止血的时候,他伏在我耳畔,虚弱而急迫地说了这样一段话:“我们刚刚发现你是残次品,你的姐妹凯瑟琳是唯一的完美品。他们想要杀掉你,可我不想要你死。”
他大喘了口气,接着说:
“当时做手术的时候,我在你的身体里植入了一个自保程序,你盯着别人的眼睛,可以小范围篡改别人的记忆。你先把我这十分钟关于你的记忆抹掉,然后逃吧,能逃多远逃多远。这个世界要完了。”
远处传来了逼近的脚步声,我集中注意力盯住了他的眼睛。很快地我掌握了消除记忆的要领:只要我把注意力集中在我想抹掉的事情上。
爸爸晕过去了。我用他兜里的控制手柄砸开窗户跳了下去。
整个国家的地图都存储在我的脑袋里。我开始有计划地在脑袋里形成了逃跑路线。听说十七区有很多非法居民,那么这应该就是我的目的地了。
甚至利用一定的交通工具,只要记得消除售票员的记忆就好了。
凌晨的时候天空开始泛起鱼肚白的微光,城市的边缘有颜色各异的街灯。这是我第一次走进这个巨大的世界,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我跑得很快,以至于迷迷糊糊早起晨练的人都注意不到我。这似乎都在提醒我,我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过客。
我在十七区隐匿了三天,终于,有大批的武装部队来搜查我。他们的数量太多以至于我没法全部篡改的记忆。中间我被子弹击中了,剧痛牵扯着传来。
我捂着伤口逃到了十七区像盒子一样重叠的废弃工厂的楼顶。然后我第一次看见了那个男孩,紧紧地攥着他父母的手,不太情愿地往前走着。他戴着巨大的耳机,好像要隔绝这个世界的所有声音。
他对这个世界充满抗拒,就好像这个世界对我一样。
那天我到底还是躲过了恐怖的搜捕。把自己藏在一根空心的水泥管子内,从睡衣上撕下一条来止血,不敢大声呼吸,警惕着周围的每一点风吹草动。
我当时突然在想:凯瑟琳现在在做什么呢?
“完美品是个值得骄傲的称呼。”正如她所说的。也许她现在也可以踏入这个世界了吧,只不过是以和我截然不同的方式。
政府应该是放弃了寻找我,应该以为我死了。
我在十七区过起了怡然自得的生活。捡垃圾的,应当说还捡一些别的东西,比如说从百货商场里捡走必要的生活用品之类的。我喜欢上了穿没有花色的黑斗篷,因为我发现这样从别人的记忆里抹去能少花费一些力气。
然后我又多次地遇到了那个最初留意到的男孩。
他第一次对我说话是一个下雨天。当然之前我们已经有过很多次目光接触,但每一次我都把它从他脑海里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