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吃吧,我去帮帮他们。」
男子说着,就向着还在辛苦工作的众人走去。
希尔用肩膀碰了碰我,使我回神。
「你肚子也饿了吧!」
「看见他的样子,有点恶心的感觉。」
想着这些食物都是刚刚那个人煮出来的,心里硬是生不出一丁点儿的食欲。
「你别看他这个样子,他煮的东西还是挺好吃的。」
「就这样混成一堆的食物,你能够咽下吗?」
「野外露宿,要求就别这麽高了,何况流质的食物已经比硬邦邦的乾粮好上不少了。」
希尔给我舀了满满一碗混合着谷物和肉类的食物,递到我的面前。嗅着那隐隐传来的香味,口水不自觉地落了出来。
「喏。要吃不吃,反正就只有这麽一点。」
我接过她递来的小碗,学着她的样子,把像是米粥的物体倒进了嘴里。味道不会太浓,让我感觉到咸香,却不会觉得口渴。
看见希尔吃得正香的样子,这种高热量丶高含盐量高的食物应该很合她的口味吧!
「怎麽样,味道还是不错吧!」
我双手托着碗底,来不及回望的动作代替了我的回答。
「对不起,璐璐。我之前情绪有点失控,没吓着你吧!」
她单手托起瓷碗,手肘膀在弓起的膝上,随意向後扬起头。
「嗯?」
听到她突然的道歉,我反而被惊了一跳,差点握不住手中的热碗。
「之前洛奇心烦,我看着他的样子,也开始心神不宁。就在这种微妙的时候,他把你带了过来。」
她抬起头,望着天空飘动的云彩,带着满腔的不忿把碗里剩下的食物灌进了嘴里。幸好这只是流质的食物,不然她含糊不清的语句定不能让我听清。
「我看着他把你带过来,也没多问,就对你产生了敌意。现在静下来想想,也觉得有点好笑。」
「需要我替你再盛一碗吗?」
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可她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
她点了点头,把未说完内容接下。
「洛奇在这种时候,想找一个心灵上的倚仗也不是不能够理解。
只不过,当自己的倚靠倚赖上另一个人的时候,心里的滋味真的不太好受。」
希尔接过小碗,弯起了双腿,并用左手抱起贴在胸前的膝盖。她能够接受食物的热度,豪迈地一口吞下小半碗的分量,把碗甩向一边,并用空出来的右手抱住了我。
感觉着她隔着衣衫渐渐传来的体度,驱散我身上水气所带来的寒意,使我凛凛的五指在颤抖过後恢复知觉。
「嗯,真的不太好受。」
我如实地说出心中的想法,但她只会认为我在附和她的发言。
「你不用安慰我的,璐璐。我都活到现在了,绝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崩溃的。」
她冲着我一笑,却没能令我的心情变好。
你当然没事,因为快要崩溃的人,是我啊!
机械式的身体在混乱下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抬手,张口,咬合牙齿,一连串的动作无意识地反翻进行,仿佛只要不停重复这个动作,就能让自己从不断轮回的恶梦中解脱。
我留意到已经空了的碗,却无法控制手臂停下这无意义的动作。
希尔看出我身体上的问题,却没注意到问题的关键。她把我手中的碗拿走,打趣了一句∶「就跟你说了,这家伙煮的东西,味道挺不错的。」
她替我拿回满满的一碗,放回了被固定在轨道上的手掌中,继续着尚未完成,也许无法完成的任务。
「他很少亲自下厨的,我想今天能吃到的,也就这一小点吧!」
我听着她的每字每句,想出无数的回应方式,可我闭上的双唇却无法张开;我看着她食指指向煮食用具,想想看看她所指的一小点到底是指多少的份量,但我发硬的颈部把我的视野限制。
忽然,希尔从地上弹了起来。
「璐璐才刚洗完澡,别用你的脏手碰她。」
「我只是想和你们两个打个招呼而已。」
被希尔抓住手腕的大叔,在摆手挣脱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喜欢摸小女孩的头了。」
希尔坐回原位,拉动我的手臂,希望我离那个有着奇怪喜好的人远点。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把我拉着却无时无刻都躲在我身边窥视我的人比大叔看起来更加危险。
「哪有这一回事……」
大叔转过了视线,却被我留意到他油渍下微红的脸颊。
「工作做完了?这里还有点食物,需要先吃点吗?」
我从未听过希尔口中传出的似水柔情,可就算再轻柔的语气,配上她一身暴露的穿着,仿如染上一丝风俗,少了些清纯。纵使如此,被贴在她身上的我在听到这种对话时,也不禁感到心跳加速,幻想着自己就是被她关心的那人。
「其实你不用留给我的,毕竟肉食也就只有那个人才会有。」
外貌比年龄看起来老了不少的大叔不为温柔而动,反而把希尔正打算递过去的小碗推回。他不带感情的回话,反而让我听出他语气中的含意。
「真的不需要吗?」
希尔轻声的挽留,只换来洛奇的一个回身。
「真的不用了,能看到你们两个和睦相处,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没有驻足,仅在回话後忽忽离去,似乎不想与希尔有更多的交流。
他是害羞了吗?不然脸颊怎麽会这麽红。
「真是烦人,每次都是这样,没说完两句话,就自顾自地走掉。」
希尔的想法与我相若。
她拿起了为大叔准备好的小碗,像之前一样灌进了气鼓鼓的嘴里。搅动着的小嘴里不时发出嘟嚷。
「笨蛋丶笨蛋丶大笨蛋!」
听着她的爱情的抱怨,在这气氛的影响下,我一时失神。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如果连你都不愿意表明心意。
「希尔!快把我松开!」
「哦!抱歉!」
听到我的喊话,她才意识到自己从未松开我左肩的手臂,正在不断地收紧。
「如果是这样,你为什麽不直接向他表白?」
我从她的臂弯中缓了过来,鼓起勇气,向她提出我的建议。
望着她瞪大并无助的双眼,刚提起的勇气就像刚吹胀的气球,稍不为意,就被打回了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