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沃尔德大森林的野兽是越来越少见了。
这个现象成为了沃尔德山脉附近城市的共识。并不是说难抓了,而是切切实实地数量减少了,几乎所有常见野兽的数量都在锐减,这引发了冒险者工会的高度警觉。之前他们就有怀疑这片森林里是不是出现了新的魔兽幼崽,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了,他们不可能任由这只魔兽幼崽继续成长。
并不是因为什么生态环境的原因。之前就说过,这片森林是距离王都最近的森林,所以时不时会有贵族到森林里享受狩猎。假如有贵族在狩猎过程中受到了袭击,哪怕没有受到伤害,或者干脆是猎不到东西,都可能会认为是他们管理有误,他们可不想遭这种无妄之灾。
之前的他们因为魔族的事情暂缓了这件事调查,现在可以重新将这个任务放回到首要任务的位置上了。于是,森林里的冒险者踪迹多了不少。
而另一边,伊芙这几天都很烦躁。它最近的狩猎大多都无功而返,在天上飞行数个小时都找不到食物的踪迹,还多了一大堆的冒险者在下面游荡。伊芙一点都不想下去和他们纠缠,这些冒险者又不能吃,打了没好处不说还浪费体力,不如继续扩大搜索范围。
其实龙族哪怕一直吃不到东西也不会死,而是会进入到休眠状态,通过吸收空气中的魔力来维持身体消耗,直到存够足以支撑活动的能量才会苏醒。但是无论是对什么生物来说,挨饿都不是什么容易忍受的东西,更何况伊芙这么一只还在成长期的贪嘴幼龙呢?
好在莫琳反复强调了人族城市的危险性,伊芙才没有直接飞进赛洛卡城里找吃的,那样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莫琳也并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她清楚这一片脆弱的生态系统已经算是彻底崩盘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也不清楚,反正不会很好。
既然捕捉不到猎物,那该怎么办呢?伊芙将目光放到了它之前一直选择性忘记的养殖动物上。其实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有一批崽子生下来了,但是要等幼崽长到成年所需要的时间并不短,现在能够获得的食物又不足以同时供给幼龙和这些牲畜,那自然只剩下唯一的一条道路了——变成“冰箱”里的储备粮。
莫琳虽然痛心,但也无可奈何——倘若养殖的动物不用来吃,养殖便失去了其存在的意义。只不过动物都是自己养的,吃都是伊芙吃的(尽管伊芙吃和莫琳自己吃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实在让人有些血压高涨。
就在这段时间里,莫琳的某一个工作终于完成了重大突破——那就是变化术的研究。
莫琳的魔法天赋其实不差,只不过相比她的姐姐才显得平庸了一些,在经受过龙族传承记忆的洗礼之后这份天赋也随之更进一步,所以才能做到这样在没有其他人的帮助下独立研发一种从未接触过的魔法的。倘若是换做一个人做到相同的事情,恐怕会被各大法师塔抢着要。
说回变化术,这种魔法的本质是将本体藏匿于亚空间之中,用意识链接操纵一个化身在外行走而非将身体变化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与其说是变化术不如说是分身术。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只需要释放一次,分身可以进行正常的施法,进食等行为,即使分身出了事本体也不会有影响,而且由于亚空间的特性也极难被发现。坏处也非常明显:意识投影有缺陷,没办法对灵魂进行单独投影,换句话说哪怕变成了人这种一体两魂的情况也依然还要持续下去,以及——伊芙连一次都释放不了。
莫琳在研发过程中可没少用龙语法术偷懒,包括亚空间的开辟和意识投影,这些在传承记忆中都是现成的法术,她完全可以拿来直接用。但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当她把整个法术构型搭建出来后,预计的法力消耗已经远远超过了伊芙所能够存储的量。
一个魔法的总魔力的消耗就是连通整个法术构型带来的过程损耗加上实现预想效果所需要耗费的量,所以法术构型越复杂的魔法魔力消耗量就必然越大,越简单的法术构型所需要的魔力就必然越少,这是所有法师的第一堂课。而那之后,就是把导师给出的法术构型尽可能地简化,同时效果还不能比原来更差。
莫琳记得很清楚,那天导师发下来的火球术模型,自家姐姐不仅用比自己快了一倍的速度完成了解构和简化,还把威力强化了一遍。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竟然能有这么大。
通常想要简化一个法术构型,会从两个方面考虑入手:第一个是尽量截短构型中不同单元的连接通路,以及简化单元内的通路。另一个方面则是将单元功能复合,用一份魔力做两份的事。前者好办但简化效率堪忧,很容易就会遇到减无可减的情况;而第二种则是肉眼可见的困难,想复合单元就必须理解单元中每一条线路的作用,然后将另一个不同的单元嵌入其中且不影响单元整体的和谐性。
打个比方来说,就是把两幅画风流派完全不同的画融合到同一幅画里面,还不能丢失原有的韵味。若是两个单元的功效关系不大甚至有所冲突,例如蓄能单元和释放单元,难度就会变成“把水彩画和铅笔素描融合起来”这样离谱的程度。
莫琳这次挑战的难度并没有这么大,但单元数量实在太多了。这个魔法可以说兼具了亚空间开辟术,生命创造术,塑形术,意识操纵术,传送术等多种法术的功效,法术构型又没有进行优化,就导致其魔力消耗直奔九阶而去——要是伊芙有能放出九阶魔法的魔力储量,她还有什么必要在这个山脉里躲躲藏藏,掩盖行踪?要知道,一个正常高阶法师的法力能连续放出两个八阶魔法就已经算得上天赋极佳,而消耗最小的一个九阶魔法的魔力消耗量也是八阶魔法的足足五倍!除非伊芙明天立刻成长到老年巨龙,或者进化成传说中的古龙,否则绝无可能放出这个变化术。
但好在现在这个法术构型仅仅只是单元之间的简单拼接串联罢了,仍有极大的改良空间,而且现在的魔力消耗量也还在八阶魔法的范畴内。
莫琳的简化工作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才在现在找到了突破口。除开上面提到的两个简化方法之外,莫琳还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龙族法术库。由于龙语会让魔力顺着最优路径流通的这一特点,这些魔法的法术构型本身就已经基本达到了最简,莫琳可以从这里面抄一些自己需要的构型过来取代现有结构。
但这个工作也并不轻松。龙族的法术库庞大而杂乱,还没有分类,莫琳想要选出一个合适的法术构型就必须亲自一个一个地看。上面说过莫琳的这个法术涵盖的法术极多,而龙语魔法又很少有这么混杂的魔法,找起来就更加困难了。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莫琳终于是找到了一个名叫“龙的脱离术”的五阶魔法,其效果为在原地抛下一个假身,自身则传送到周围的安全地带。假身可以被操纵,外表看上去和自身无异,除非分身被击杀否则很难发现端倪。
听起来就很符合自己的要求,就是不知道开发出这个魔法的前辈是怎么想的,听上去比起用来逃跑,更像是用来戏耍对手的吧。
莫琳将这个法术构型“借”了过来,之后的工作就好进行得多了——那位前辈甚至还在法术构型上预留了单元接口,它真的,我哭死。
现在莫琳就可以自信而骄傲地说“我独自完成了一个六阶魔法”了。
别笑,大多数的法师开发第一个属于自己的法术的时候都是要在别人的法术构型的基础上再搭建的,而大多数法师对此的认定非常宽松:只要比起原魔法有创新的地方,那就是不一样的魔法——前提是创新,不能是优化或者负优化,体现在魔法上就是要有原魔法所没有的新效果。
那么开发完魔法,第一件事当然是——
“伊芙伊芙,我这里有个新的魔法要教给你,快学学看吧。”
“唔?好呀,让伊芙试试!”
试验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不过也很正常。伊芙没有接触过六阶魔法,它之前所用的魔法基本都是低阶的,一下跨步到六阶肯定不适应。好在莫琳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在法术构型中内置的安全程式,这样就算释放失败也不会对自身产生危害。
终于,在伊芙的不懈努力之下,洞穴中一阵白光闪过,一位十一二岁的少女翩然落地。
样貌是莫琳预设好的,身高仅有一米三出头,头发的颜色和瞳孔颜色和伊芙本体一样是银白色和金色,五官比起萝莉还是长开了一些,脸上也没有那种婴儿肥的感觉,不过依然十分可爱。身高是莫琳故意设定得这么矮,据说娇小可爱的样子能激发人的保护欲从而更好地帮助自己生存下来,和莫琳小时候长得不高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莫琳并没有设置龙角之类容易暴露身份的东西,但保留了分身的龙化能力,对外可以宣称自己是术士,用的是天生觉醒的血脉法术。

新的故事,在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