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这次付出的有多少啊？啊？!”
一位长相清秀的男子对着面前的女孩吼道。他生的一副好脸，但按耐不住的怒火使他面相挣拧，犹如萨麦尔般怒视着面前的“敌人”。
但面前的孩子好似习惯了这一切，对着男子的怒吼无动于衷。
“我下次会注意的。”
“不是注意那么简单，是要记在心里！养成习惯！!上面说是会给你擦屁股，但这次的损失绝不是一星半点啊！你自己损失自己的就算了，你可连着连累了我们啊！”
男人咬牙切齿，紧握着手中的拳头，好像下一秒就要往女孩身上砸去。
“嗯。”女孩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啧……”
望着眼前这位女孩，对着她那副神态也无地释放怒气。
“上级很重视这位女孩”，有人对他这么说过，自己虽然地位的确是在她之上，自己的实力的确在她之上，但她表现出的天赋是她远不自己可及的。
“上级很重视这位女孩”，上级确实也想好好培养培养这棵好苗子，有气儿也不能全都往她身上撒——出了什么事，最后负责的也是自己。
“再之后给我注意点儿，再出什么事你我都要玩完。懂么？”
女孩没出声，又点了点头。
女孩面无惧色，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她就那样直瞪瞪地望着他。
太阳光照射着她暗金的头发，折射出几道虹霓；污渍附着在她的俊眉修眼之间，与她身上的尘垢枇糠互相照应；她的大衣与她的身材好不相符，那衣尾就要披到地上——她好像刚从什么淹荠燎菜的地方中走出来番。
男人无奈地晃了晃头，就那样消失在林木之中。
女孩那凉紫色的眼瞳上下扫视了一番，也在几瞬之间消失于原地。
————空行————
“好点儿了么？”神父搂着慢慢冷静下来的我，道，“需要吃些东西么？”
没等我答应，他便从外面拿了什么进来。
是一个银色的不知什么做的盒子。听神父说过一次，这叫保温袋，是用铝箔做的，可以用来保温很多东西。
那里面是什么？
他打开保温袋，拿出了两三个热腾腾的巴掌大的饼。
“这是小镇上买来的烧饼，虽然做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过还是挺热腾的。来，趁热吃！”讲着，他递过来两个烧饼。
本来没有什么感觉的，但闻到小麦的香味，我的肚子咕咕地鸣了起来。
拿过烧饼，我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不用着急，孩子……来，坐来下来慢慢吃。”
他笑着，引着我坐到了他的书桌旁。
这烧饼没有林林总总的配料，但酥脆的外壳跟内里的松软……再加上小麦的香气……
我想起一句话：茶饼嚼时香透齿。
……
这味道好熟悉……
……
想起来了！
我之前在孤儿院里吃过不知多少次的烧饼，就是这个！……往事如烟，那发生在孤儿院里的形形色色向画一般张贴在我心头……
……
吃的速度缓了下来。
也许是屋内的壁炉烧得猛烈，我的身子异常地温暖。
本来见到神父之前，有万千话语想与他说，结果人到了面前，我却如鲠在喉。话在嘴边，我却说不出来……我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吃着手中的饼。神父也没有说什么，拿起节桌上的书便看了起来。他脸上的蔼然，使我相当安心。无论是荒芜凋敝还是黄垆之痛，我都习惯了……但一望见他，我的那些经历仿佛置诸脑后……
许久，我把手中的饼吃完了。
“还要么，我这儿还有。”神父指了指一旁的保温袋。
“不用了，我饱了，”我有些胆怯，回答得很快。
神父见我不再吃了，这才拿起一块放到自己的嘴中。
不知为何，不由自主地有些惧怕神父。这是为何？
他就在我的面前，心中的安全感与温暖和这份惧怕冲突着。我好想上前去好好对他倾诉一番我这些时候的苦难，可我又觉得他与有一层屏障，不可向迩。熟悉又陌生——我只能用这两个词形容他给我的感觉。
我端正地坐在书桌边的椅子上，对着木地板默不作声，我不太敢看他，我怕我一时的情绪会冲昏了我的头脑，做出什么对不起自己，对不起他的事。
他吃着他的饼，炉啪啪地响着，时不时传来风雪拍打木头的声音。
有些尴尬……
见我默不作声，他笑了笑，道：
“孩子，有必要如此害怕我么？我想，我也看起来不像一个坏人呀。”
“并没有。”我迅速地回答道。我快速地打量了他一下。
他拿着饼，冁然而笑。
不敢再多看他一眼，我强制着自己把目光转移到了木地板上。
神父顿了顿，望着我，问：
“那孩子，你是住在哪儿的？”
“昂……我是住在……”
嗯？等等。
他不知道我住在哪儿么？……
……
他不就是孤儿院里的神父么？
他肯定知道我的！我的记忆不会出错！那他……为什么不知道我住在哪儿？我就是孤儿院的一份子啊……
他是失忆了么？还是说他之后被谁救活了，失忆了？
没什么可能啊！
他是在全体孤儿院的成员注目之下离开的……
他也没什么可能……直接在某人手下复话吧……
细思极恐！……
……
他为什么在这里？在我的眼前！
我……
我又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在这里好巧不巧地遇到了他？
……
这是为什么？
他是我所认识的神父么？
他的声音，身形，外貌……都没问题……
是别人假扮的么……
我面前的“神父”，他到底又是谁？
……
他会不会是他们其中一员？我又要回到那个地方了么？
为什么一定是我！为什么这世间一定要如此对我！他不就是我所认识的神父么？!
……
我所认识的神父.……他每天都会在我睡着的时候来看我，他每天都会给我进过各种各样的东西……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富五车，博览群书……他十分地爱我……
但……他绝对不可能不知道我！
……
绝对！
“神父！神父！!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那位，那位呀！“我猛地站起，大声咆哮道，“神父！我的兰迪神父！看看我！请您好好地看看我！我是你的学生，那位斯塔菈希啊！”
我叫得很大声，我也明显地感觉到，我的全身都在颤抖。双眼惊恐地望着眼前这位“神父”。他是谁？他到底是谁？他要对我做什么？……
……
“神父”望着我，一脸茫然。
“我……我并没有记得我教过叫作斯塔菈希的学生……”
“那神父，你绝对是在一家孤儿院里教书的吧！你一定是在委拉那山上的孤儿院里教书的吧！是这样没错的吧！是吧！!”
“是这样子没错……不过，我很抱歉，我真的没有关于你的记忆……抱歉。”
他就是我认识的那个神父！
我的神父！
……
“那……那也请你现在收我为学生吧！我叫斯塔菈希！来自极东！”
“这……恕我直言，你的装扮与模样，不像是孤儿呀……是专门来挑时间找我学习的么？那实在不好意思，孩子，我收学生有一项原则……”
活音未落，我便立马答道：“不收有条件的人家是么？您只想帮助那些没有接受过教育的孩子，把所有的机会留给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孤儿们……”
“是这样子没错……”
……
“我来自极东，我从出生起便只有在孤儿院的记忆……或许是您忘记了我，我曾在委拉那孤儿院里生活过！两三年前我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了那儿……我现在想回到我的家庭里去！……”
神父望着面红耳赤的我，表情温和了很多。
他曾经帮助过无数的孩子，无数的孤儿……许多孩子在他的庇护下生根发芽，长成了一棵又一棵参天大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信念，一切都是为了帮助那些无法解决自己温饱的人……即便有时来了天灾人祸，他也会慷慨解囊，为流离失所的人们送去自己的援手……
……
他抚了抚我的头：
“孩子……既然你需要我的帮忙，那我也没有理由拒绝你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