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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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你很讨厌自己。”
“……”
她的语气令我十分熟悉。
不仅仅因为那是我自己的声音，当然还有那样的腔调和言语习惯。
“你现在……到底是莺，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或是……像是幸子口中的“神明”？
在冥河之裏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她”已经变得……不再完全是“莺”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占据了那具躯体。
或许也有着身为“莺”的那部分，但更多的是一种“未知”，一种我所无法理解的……“内在”。
“反正‘莺’一开始就不存在吧？”
“……”
不，
“不是的……”
“你放进去的是哪一部分？你珍爱的？还是你想抛弃的部分？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她让那些斯芬克斯离开后，蹲在了我的近前。
和莺的笑容不同，她脸上的笑……更加癫狂，无法自控。
“你很聪明，设了这样的局将我引到这里。”
“什……”
她说，是我设的局。
但……
“不可能……”
她在说什么……
“我没有——”
我没有设那样的局。
我还以为是她做的。
“没有吗？你和那个被抛弃的可怜虫，顺着我们的实验一路查过来，然后闯入了一刻的永恒，又故意在这里等我出现，难道你要否认这一切？”
“我……没有那样想……我还以为是你——”
“……”
在“我们”之外，还有别人——
某位“第三者”有意造就了这样的场面——
“原来你不知道吗？”
莺的笑容有些僵硬，但她仍保持着那样的微笑，仍旧是发自内心的笑。
像是开怀的笑，也像是……对我的嘲笑。
“……我……不知道什么？”
“你连你自己都看不清楚啊，可怜的孩子。”
“……”
“你和那些渴望复仇的斯芬克斯一样，都是被自己的无知蒙蔽了双眼。”
“难道你的那些‘实验’，就是正确的吗！”
“只是给予一些有所渴求的人类他们想要的事物而已，作为日常中小小的乐子。”
“你这——疯子！”
我突然奋起，将莺压在身下，双手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
也许是因为想到了被意外牵扯进来的千守，还有一直受困于怪谈的绘，我不自觉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是因为那个被拒绝的女孩吗……还是什么其他的呢……现在，你更像是一个疯子吧……”
莺的声音因为缺氧而逐渐虚弱。
她并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死去”的，而是我在不知不觉间，竟在使用我的“死神之力”。
但……她仍在笑着。
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仿佛我在她的眼中渺小无比……那是另我感到愈发无力的微笑，就像是缺氧的人变成了我自己。
“……”
我松开了手。
“……”
不对，我明明不是会这么“圣母”的家伙。
但也只是一眨眼。
就像是在冥河之裏那个时候一样，我和她的位置，完全对调了。
被掐得有些呼吸困难的人，竟变成了我自己。
“咳……咳咳咳咳……”
肺部适时地传来了疼痛感。
我竟少有地感受到了濒死的体验。
“我还指望你这次能把我‘杀死’的呢。”
莺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全然不管正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喘气的我。
她的表情像是有些不满，又像是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你还是先看清楚自己吧，冥河。”
她的声音回响在迷城之中，待我起身时，她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我不明白她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语，也痛恨着这样的谜语。但迎接着我的，是一张扭曲得像是要融化了的人脸。
“……”
我咽了咽口水。
“——这个——混蛋！”
我在内心辱骂着，同时捂上了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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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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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只有耐心的斯芬克斯。
它没有像其他的斯芬克斯那样，听从莺的命令。
它对“猎物”的坚持和专一，足以令人称赞。
但身为她猎物的我，并不会那样想。
我从它的眼中，看见了憎恨。
“……”
莺说，它们是渴望复仇的凶兽。
没错，复仇的对象，是我。
它们就是冲着我来的，这一点符合我的猜想。
“……”
但是为什么？
“刷——”
那如同长鞭一般的尾巴，抽打在迷城的墙体上。如果我没能避开，恐怕会就此粉身碎骨……
但是那些墙体上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意味着它们有着“不可损坏”的特性，同时也是供我躲避斯芬克斯的良好掩体。
我一边玩命地奔跑，一边思考着。
思考着这骇人巨兽，为何如此憎恨我。
——就因为我是死神？
如果是那样的话，世界上所有人都会憎恨我，而且我对此也早已习惯了。
恨我的人多了去了，还轮不到这个丑陋的家伙对我指指点点——
“咕呃——”
“狮爪”从街道的一侧伸出，猝不及防地一记撞击，将我打翻在地。
“……”
埃及神话中是“圣物”，在希腊神话中则是“神罚”。
明明是智慧与知识的象征，为何会如此——
如此地……恨我。
“……”
我望见它的眼中，充满了悲伤。
还有一份决绝。
“……是啊，原来是这样啊。”
它是古埃及的守护者，斯芬克斯，是人民与法老的守护神。
而如今，它成为了古埃及之谜，成为了被时间所遗忘、被时间所抛弃的巨兽。
它要向时间复仇，亦要向我“复仇”。
但那眼神出卖了它。
那并非复仇，而是寻死。
它是来赴死的……
“来吧，乖孩子。”
我挣扎着爬起身。
“食腐之狼徘徊于山岳之上，在圆月之下迎来你的审判——”
地面上映照着巨大圆月的倒影。
有那么一瞬间，像是回到了那条冥河。
我手中握着一把……像是镰刀一般的漆黑柄状物。
同样是十分决绝地，我对着斯芬克斯，挥舞着那把巨镰。
在它心脏的位置，映出了天平的虚影。
“这就送你去冥界。”
它的眼神终于不再是愤怒。
“以阿努比斯之名。”
而是一种解脱般的……满足。
死亡，也在此降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