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钦叔,也符合这些条件,却不愿离开自己的木屋。在劝儿子带着老伴、孙子孙女去投奔外地的亲戚之后,钦叔在这里继续过着他的木匠生活,就仿佛一切都未曾变过。
“要是连我也离开的话,这座木屋,大概会被贼人,当成柴火烧了吧。”
钦叔缓缓地说完,屋内沉溺在安静之中,久久无法让人顺畅地呼吸。只有从外面传来了鸟鸣与马蹄声,才表明这里依然是残酷的现实世界。
马蹄声?
魏寻和徐庶立刻起身,冲出了木屋。
只见一个骑兵小队,大约5、6人,踏尘而来。为首的,是一位壮汉,他充斥着横肉的脑袋上,头发与扎胡练成一片,两条粗眉毛仿佛是用大号的毛笔沾满墨水画上去的。他手持开山大斧,胯下一匹高大雄壮的战马,远远望去就是一半人半马的怪兽。
徐庶流露除了露骨的厌恶之情:“不幸。竟然是这个家伙?”
“认识的人吗?”魏寻好奇地问道。
“回忆。我们第一次合作,分头行动时,我负责牵制的,就是这个人,邢道荣。”
邢道荣哈哈大笑,引得周遭的树木都颤抖了起来:“没想到你这小丫头,会记得我这种大老粗,莫不是想念我了?”
徐庶并不像开口和他说话,她把手按在剑柄上,只想立刻开战。
“哟,这次没有跟庞统一起行动了,换了一个年轻小伙儿。两位是来这里偷情来了吗?啊哈哈,被我这大老粗打扰,真是对不住啊!”
魏寻代替气得发抖的徐庶,笑里藏刀地说道:“那就请您哪来的,就滚回哪儿去呗?”
邢道荣的笑僵在了脸上,再添加了些恼怒,显得更加凶神恶煞了:“小子,怎么跟本大爷说话的?”
“是不是我不小心用了人类的语言,超出了你的智商能理解的范围?”
一番唇枪舌剑的交锋下来,粗人邢道荣自然是被噎得气红了脸。但魏寻可不是为了逞一时的嘴快,他从刚才简单的对话中,探知到了有价值的信息。
邢道荣曾和鲍隆一同参与了,截杀刘表大人使者的行动,因此他知晓庞统和徐庶这一点很正常。在那一场战斗中,双方分队厮杀形成了两个战场,而魏寻又是中途加入战局,至始至终都未曾与邢道荣见过面,然而此时邢道荣对于魏寻的存在完全不知情,这就不正常了。
按理来说,身为同一阵营的鲍隆与邢道荣,理应互换情报才是,就算暂时无法摸清魏寻的底细以及“伪书术式”的真面目,也不至于连“魏寻”这个人物的存在也不透露吧。
魏寻认为,敌方的内部也存在着某种不和或者割裂,这是可以作为破敌的突破口。但具体要如何更好地利用,还需要详细考虑。
但眼下,还是能抛出些烟雾弹的。
魏寻说道:“邢道荣,你觉得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这里,又是谁让你认为,带这点儿人来就够了的?”
邢道荣愣了一下,两只小眼睛快速地左右摇摆着,最终坚定地说道:“别、别以为可以糊弄我。就算这里有埋伏又怎样?你那小小木屋里,能、能装得下几个人?”
魏寻撒出去的饵,引来了他想要的东西,邢道荣说的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说话之前,那一阵停顿,足以暴露出很多有用的信息。
木屋的房门“嘭”地一下被打开,邢道荣吓得把缰绳一扯,战马被这突如其来的操作惊到了,抬起两只前蹄,代替受惊的主人,发出凄惨的鸣叫。
“堂堂的一军之将,被我这小小乡野木匠给吓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木屋的主人、桂阳的知名木匠,钦叔。
钦叔先前就对贸然来访的魏寻和徐庶直接下了狠手,此时面对一群彪悍的骑兵也不失风度,光是看到这一刻,不知情的人或许还会认为,邢道荣所率领的骑兵,是来着详见山林里,恭请隐居的老将军重新出山的。
邢道荣花了好一会儿,又是抚摸鬃毛,又是“乖啊乖啊”地哄着,好不容易才将躁动的战马安抚下来,然后自言自语地说道:“哎呀哎呀,新降服的坐骑,还闹脾气,看我回去不抽你几十鞭子。”
木屋前,钦叔不知何时搬来了一根木制板凳,正坐在上面,冷冷地看着这场不是很精彩的表演,然后说道:“闹剧演完了,就请回去吧。表演实在是太烂,没眼看,钱就不给了。”
邢道荣一改先前的嚣张跋扈,翻身下马,摆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钦叔,您说我是在表演,那就是吧。表演得不好,让您见笑了。”
钦叔点了点头:“这会儿就演得不错。”
“我没在表演了!”发了一通火之后,邢道荣继续“演出”有礼仪的样子,“钦叔您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木匠,我们一直想邀请您加入,衣食住行您随便挑,材料、工具、工场、副手都准备好了,就等您入伙。只是没想到,您选择了这么个……很不错的地方躲起来,害得我们好找。这不最近才得到消息,知道了您就在我们眼皮子打下,我们这不就来请您老人家出山了吗?”
钦叔听罢,大手一摆,说道:“嗨,是来找我做工的啊,我还以为是来打劫呢。说吧,是要做床还是桌椅板凳,我习惯了在家里做。做好了我是往哪里送?”
邢道荣只当钦叔没有听懂,进一步说道:“我们要的东西,只怕在您老人家这地儿,不方便打造。”
“到底要弄什么?”
邢道荣撇了魏寻和徐庶一样,眼神中流露出露骨的杀气:“弩炮、冲车、抛石机什么的,最好是能在地上跑,能往船上装。”
这下不仅是钦叔,连魏寻和徐庶也不淡定了。
如果说让木匠制作箭矢、枪柄什么的,顶多也就是打家劫舍的程度。但如果真的做出那些攻城器械的话,其目的恐怕是——
“你是打算要窃国吗?”钦叔的眼神中,射出了凌厉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