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五章
"你很厉害呢。"
利恩被女声吵醒，这不是他所熟悉的声音，比起迦罗亚这声音更有魄力。
"你是谁？"
被睡意侵袭的双眼，在这被强制弄醒的不适中很难睁开。
"你睁开眼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很可惜，声音的主人不想告诉他。
利恩睁开眼，白光侵占了他的视野，对于刚睡醒的人来说，非常的刺眼。利恩也不例外，立刻又把眼睛闭了回去，倦意依旧占据着他的脑袋，正当他再次入眠的时候。
"你就不能听我说完吗？"
比起刚才引诱一样的柔和声线，现在很明显，她是生气了。
利恩很不情愿地张开眼睛，瞄了一眼。
"莉莉丝。"
"还醒着嘛。"
"别轻易入侵我的梦，没有下次。"利恩在梦境中是以真身出现的，醒来的他昂起脖子，在这纯白的空间里正对着坐在椅子上的莉莉丝。
"跟米拉一样吓人呢~"莉莉丝摆出一副很慌的表情，但实际上并不在意。
"说吧，什么事？"
"我是来道谢的。"莉莉丝从椅子上离开，椅子在它开始走向利恩的时候逐渐消失，"毕竟这孩子是我的重点培养对象。"
"我觉得在她把权杖松开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毁的连灰都不剩。"利恩的嘴巴即使没动，但说着的话比什么时候都有执行力，"你知道我做得到。"
"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对我的~"
莉莉丝抛了个媚眼。
"我不喜欢老太婆。"
"真过分呢。"一切尽在莉莉丝的掌握之中，"难道你还没有体验够力量的失衡的痛苦吗？"
"你大费周折地趁我睡觉突破精神防御来到我的梦境就想说这些？"这句话说完利恩都不带喘的。
"那费了我好大的功夫，本来想给你来个愉快的梦来着？"莉莉丝触摸着利恩的鳞片。
"再说一次，说重点。"
"那群人类远比你们想的要恶心。"
"教区跟恶魔有勾结，看来你知道很久了。"利恩动了一下爪子，把莉莉丝推开。
"我可没这么说过。"莉莉丝露出狡黠的笑容，"还有，不要否定她的行事方式，她给，你接受就好，太"直"可是会被讨厌的。"
"我根本没打算阻止她去做，因为根本阻止不了。"利恩不是很懂这个直的意思。
"你很清楚嘛。"
"我只是建议。"利恩补上一句。
"然而我听起来比较像命令。"莉莉丝毫不留情。
"你!"
利恩正想对这个嘲讽他的人动手，但莉莉丝早就已经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坐在那把本不存在的椅子上。
"米拉跟你都一个性子，独占欲，形单影只，还有。。。。傲娇。"
莉莉丝如数家珍一样说着。
"明明要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又死要面子，非说成另一句话。"
"。。。。。"利恩无言以对，因为全都说中了。
"你根本不懂她想要什么。"在他犹豫的时候莉莉丝忽地出现在他面前，眼睛里透着恐吓跟猜疑。
利恩鳞片全竖了起来，不知道是生气，还是起了鸡皮疙瘩。
"我很清楚。。。"把头面向飘在半空的莉莉丝，然而竖瞳的焦点却不在那里。
"你清楚？"莉莉丝伸出手，一拳敲在利恩的脑壳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还真是。。。你这榆木脑袋真是祖传的，她一直在迁就你，知道吗？"
"她一直在强迫自己接受你的"恶意"。"
莉莉丝不断在利恩身边打转，话语更是句句宛如刀子般，一刀一刀地剜开利恩往日的行为。
"你大可自己回想一下，她拒绝过你吗？"
"没有。"利恩不假思索，看着在半空昂首挺胸的莉莉丝。
莉莉丝在说的时候，也不断观察利恩的反应，这次她没注意，眼神跟利恩对上了。
沉默持续了几分钟，最终莉莉丝投降了，轻轻叹气后回到地面。
"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啊，这真相不该由我来说。"
虽然很违和，但是被在真身状态下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可不是什么好经历。
盯。。。。。。。
"就这样，再会。"
过多的纠结只会另莉莉丝动摇，毕竟算是昔日挚友的孩子，就跟她突然出现一样，突然消失，连带那张椅子一起。
利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整理一下思维，眼前一片漆黑，温软，嗯。。还有点血腥味。
"妾身居然喝醉了呢。。"迦罗亚摸着头坐起来。
"莉莉丝来找我了。"
"哦？"
这令迦罗亚挺惊讶的，那个魔王居然找利恩了。
"我一直有个疑问，她是谁？她认识母亲，也知道我是谁。"利恩很困惑，他觉得他不应该见过莉莉丝。
"她是魔族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魔王，魔族的灵庙里放在最高位置的黑碑，就是她的。"
"那她怎么会认识母亲？"
"这妾身就不知道了。"
说来迦罗亚也觉得奇怪，这莉莉丝似乎跟米拉很熟悉，从她的话里听起来，她应该是看着利恩长大的，但初代魔王不是在死后就一直呆在权杖里面么？
"怎么了？"她摸着利恩的头发，心里的想法有点复杂。
"没事。"带着点疏离的感觉，利恩从怀抱里挣开，可又被抱了回去"后天，过完后天我得去一趟北方。"
"为什么是后天？"
"我在那个大公的女儿身上下了监视魔法，2天后她会跟着她父亲来这。"
"你想去找拜因吗？"迦罗亚想起那个北方部族的中年人类。
"有这个打算，最主要的还是想试探一下部族对教区的态度。"
"那帝国呢？"
"这得看你想什么时候去了。"
迦罗亚并不讨厌这种对未来计划的对话。
"如果妾身说妾身想一个人去，你答应吗？"举棋不定的迦罗亚决定先试一下利恩的反应。
然而换来的是沉默，她不想因为利恩那横溢的占有欲表现出来的过度自我，导致两人直接的关系产生破裂，利恩付出的她都知道，但是这并不是她勉强自己的理由。
"不，我不答应。"利恩摇头。
这回答在迦罗亚意料之中，她不该奢望利恩能从这根本的天性上有什么质的改变。
"契约还很脆弱，我不能离你太远。"利恩还往后补上一句，尾巴晃了一下。
他在撒谎，这是迦罗亚第一反应，可她没有戳穿，或许她的心里是很高兴的。
可利恩的谎言并不是打算掩盖他对心里的矛盾的妥协，就跟莉莉丝听到的一样，他不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如果是局外人或许会觉得有点蹊跷，毕竟利恩是真的在掩藏些什么，但迦罗亚是当局者。
说到底利恩一直在藏，他的想法，迦罗亚一点都不清楚，至于是不是自己一厢情愿，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现实永远都是这么有趣，这不断发散交织的未来她看不透，尤其是她现在对大部分的情报并没有掌握的基础下。现在她更在意的，是利恩为什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看着迦罗亚盯着自己的眼睛如此之久，利恩继续坚持，也只是自讨没趣。
利恩拉着迦罗亚走到帐幕，微微下蹲，原质被注入地上的毛毯。厚厚的毛毯开始被侵蚀，一边一线逐渐出现，渐渐地，米斯尼尔大陆的大部分地图都被再现了出来。
"这是我所知道的大陆。"地图绘制完成之后，他来到正中央，逐一说着分布在地图上的每一个地方。
好一段时间之后，利恩才把头抬起来。
"妾身知道你想说大陆是个非常危险的地方。"迦罗亚一语点破利恩绕着圈子的解释。
"那你还是决定要自己去吗？顺便说一下，你的那颗魔晶，质量可是传遍了大陆。"
"从妾身在法格蒙那里接下那卷轴的一刻开始，法格蒙就已经把妾身绑到他的战车上了。"
迦罗亚敢笃定，如果魔族迁移中间出点什么岔子，法格蒙肯定是第一个跳出来撇清关系的人。
"这你一开始就知道了，对吧。"
"嗯。"利恩点点头。
"你可以放心，法格蒙不敢乱来的，毕竟有你在。"迦罗亚想让利恩安心。
但是事实是利恩那时候根本没在意过什么是对和错，这个概念他根本没有。
"至于你认为的魔族将面临的掠夺。。。"迦罗亚看上去很苦恼，但是下一秒就露出了坦然的笑容，"妾身不认为他们有这个能力。"
"我不是担心大陆上的生物。"
"难道你说的是那群龙？"
"这是之一，还有另一群，在亚伯之巅的书堆里我看过有一份勘察队的报告。"利恩尽力搜索脑袋里的东西。
"据上面写的，他们曾经在旱季的雪原上发现过巨大的足迹，还不止一个。"
"那是什么？"
"不知道，但绝不是龙的足迹。"利恩很确定地说，"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在周边几个国家到处跑，还把教区挤出去的原因。"，这就是利恩的计划，"腹背受敌可是很麻烦的事，敌人少一个是一个。"
"回到最初的问题上。"利恩将那张毛毯彻底蒸发掉，回头看着迦罗亚的眼睛，"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这很危险，尤其是现在，教区肯定会想方设法地报复。"
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居然有着龙瞳的压力。
"我不允许，不，应该说我不想有一天我睡醒的时候契约开始执行后半段。"
"。。。。"迦罗亚彻底无言。
"或许你无法理解，你可以说我自私，但我只能这么做。"利恩的眼光开始闪缩，仿佛看见了什么他不愿意看到的东西，没经受过米拉经历过的契约的后半段，但他很清楚被时间遗弃是什么感觉。
"是吗？"这是迦罗亚的发言。
利恩没看着迦罗亚，眼睛的焦距早就已经不知道落到了哪里，可是一抹暗淡的水银色在昏暗的视线里出现，让他回过神。
迦罗亚蹲下来，现在视线逆转了。
她总算是知道，利恩近乎疯狂地在她后面张开羽翼，而她却不断的逃离，想去追逐那些会伤到她的虚无的现实，而并非如自己所想的纯粹的占有。
在王位时她不能输，而现在的她更输不起，即使步步为营，也很难摆脱失败的命运，而结果她是承担不起的，那是比死更可怕的地狱。
当然这是建立在没有利恩的情况下。
"或许是妾身太任性了。"
但是利恩现在就在她面前。
"我。。。。"
利恩的情商并没有那么高，他以为自己又说错什么了，迦罗亚一句话让他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可是有时候行动总比话语有效，在他还在想怎么办的时候，他已经被扑倒了。
"你说，这么好的。。。雄性，妾身去哪里找呢？"
迷离的视线总是那么迷人，荷尔蒙在洋溢，可是这不能驱散利恩的疑惑。
"妾身曾经总是被信任为有能力的一方，被怀疑也仅仅停留在怀疑的过程上，最终还得由妾身去把事做完。"
"那么，我是第一个？"
"没错，妾身很意外呢~"
这里海迦罗亚故意提高声音，俏皮得很，似乎在问利恩是否对答案满意。
"这个先放着。"利恩直起身子把迦罗亚轻轻推开，"回到问题上，我要去一趟北方。。"
"你不觉得这是教区设的陷阱吗？"迦罗亚稍微有点不悦，这么好的气氛被浪费了，"你刚才说的教区正对我们虎视眈眈。"
"因为知道是陷阱所以才要去一趟。"
"跟妾身说说。"
"你觉得想让别人对你感激，得先做点什么？"利恩忽然问出一个近乎是弱智的问题。
"当然是帮他们做一些他们根本做不到的事。"
"教区的野心，很庞大。"
"你想帮教区？"迦罗亚瞪大了那双眼睛。
"某种意义上没错，但我不想让他们感激我。"黑色瞳仁开始扭曲变形，"他们的高层是时候跟这个世界打一下招呼了。"
"你想怎么做？"
"我会把他们变成一个会被现实束缚的政权。"金瞳彻底显现，狰狞的目光诉说着他的计划，"帮他们建国，借此缩小他们的活动范围。"
"那然后呢，你不怕局面失控吗？"
利恩摇头。
"这只是最终目的。就拿帝国当例子，教区干涉政权的手段层出不穷，这些大国的皇帝肯定想把他们通通丢到海神崖下面去喂鱼，只是这么久依然没查处幕后的人到底是谁。"
被这么一说，迦罗亚算是懂了，利恩是想把大陆上的教区人员赶到一块，然后来一招借刀杀人，可是。。。。
"那跟你接下来去北方有什么关系？"迦罗亚的疑惑尚未解除。
"记得那个叫拜因的人类吗？"
"他不是北方部族的人吗？"
"没错，就在前些日子，法格蒙把我讹来这里的时候，拜因出事了，因为现在只有拜因一张嘴，教区将所有的责任全部推给了部族。"
"也就说，你想先帮部族洗脱恶名，然后再趁机咬教区一口？"
"没错。"
迦罗亚点点头，心里也有了大概的想法。
"那妾身短期内必须回魔界一趟。"迦罗亚把权杖握起来，漆黑的表面泛起了魔力的光辉。
"为什么？"
"就以现在的状况来看，教区这么猖狂你觉得他们依仗的还是那些象牙做的玩具吗？"
"也是。"
"魔族跟恶魔在那边太安逸了，得做点什么，让他们没那么闲。"，一丝坏笑让迦罗亚变得难以捉摸，"想不到你这么坏呢。"
"那就这样吧。"
无视迦罗亚的调侃，利恩慵懒地抖了一下发寒的背脊，决定出去享受艾尔巴的那份晚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