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和恐怖只不过是一时的事情,在被怪物袭击过后,狐和玉并没有感到持续性的痛苦。
它的牙齿里似乎可以分泌出一种特殊的唾液,在紧随其后的流进伤口后,感受到的就只剩下了微微的麻痹感。
就好像长时间的用一个按摩仪敲打着同一个地方一样,反而让人感到了很舒服的感觉。
所以狐和玉甚至没有死亡的恐惧,而是在一种奇妙的状态下迎接的死亡。
清晰的视线逐渐变得黑了起来,随后便是无力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唯一让他感到了违和的,大概只剩下了自己流淌出来的血液浸湿衣服,发出铁锈味道的这一点。
没有死亡时大家常说的走马灯,而是进入睡眠后的永眠。
再度醒来,睁开了自己眼睛的时候,狐和玉正舒舒服服的枕在什么人的大腿上,眼前的大部分视线都被对方的胸部所遮挡,剩下所能望见的,便是晴天白云。
刚刚还在城堡的地牢之中,而现在就已经出现在了其他的地方。
即便是再没有死亡的感觉,狐和玉也意料到了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毕竟就算再怎么舒服,自己逐渐死亡的记忆是不会消失的。
大概观察了几秒,看着那一如既往黄金的长发和只有在一处地方才能见到的衣着。狐和玉张开了自己的口,说出了现在自己身边人的名字。
“没想到第一眼让我见到的是你啊,千月。”
“回应神之子,您醒来了啊,距离您的意识从昏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左右了。”
千月低下头来,露出了她那黄金般的双瞳和睫毛,双眼注视着刚刚苏醒还有些疲倦的狐和玉。
“我为什么会来到神界?”
狐和玉不慌不忙的准备起身,准备离开千月的膝枕。但突然千月却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摁在了狐和玉的胸口上,阻止了他的起身。
“回应神之子,很抱歉,您现在没有办法起身。另外,回答您所提出的问题,您会来到神界的原因是因为已经死亡了。”
“死亡?”
虽然被千月强行摁了回去,但是狐和玉也并没有过多的反抗。
继续躺在千月的腿上,然后侧过了头去,看着四周的一切。
自己现在确实正在神界的那篇草原上,他甚至能看得到自己的面前,还有一个瓢虫从一根草的底端一直爬到了末梢,在微微摇晃的草根上抓紧了一切,跟着摇晃着。
“是啊……我确实是死掉了。没有任何防备的,被那个怪物吸食掉了自己全部的血液。”
地牢中的那个怪物,自己在巴巴托斯的侄女面前,被袭击了,然后被吸食了血液,最后在一阵迷幻的状态中,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随着记忆越来越清晰,狐和玉本以为自己会从心头升起一股不甘的感觉,但是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心情却很是平静,就好像是看开了一切的贤者一样,有一种事不关己,淡漠安然的感觉。
“回应神之子,您的灵魂在肉体死亡后自动来到了神界。这是上次我没有向您解释过的逃避机制,现在的您需要躺在我的身上以此来稳定您的灵魂不会流失一分一毫。”
“逃避机制?”
“回应神之子,是这样的,逃避机制。十二神在创造出您之后,就将您的灵魂和神界进行了深度的绑定。所以您的灵魂不会消散,而是会在死后进入神界。等待肉体被修复好之后,您便可以再一次回归肉体,也就是所谓的,复活。”
“我还可以复活吗?”
听到这个关键词,狐和玉的心情才算是有了些变化。
“回应神之子,可以,前提是您身边的人知道这一机制。”
“身边的人……千月能窥视到下界的情况吗?”
“回应神之子,只是一部分的话,还是可以的。”
“井月,井月她还好吗?”
“回应神之子,她的生命体征平稳,但是似乎心理状态极差。想必这和您的死亡状态脱离不了干系。”
“她没事的话就可以。”
狐和玉长吐了一口气,似乎是放松了下来。
但是刚放松下来的大脑和心情,便再次运转了起来,似乎是他并不想浪费掉这次进入神界的机会。
“我问你千月,你知不知道贝贝尔公国的人,有一部分的人成为了奴隶而没有获得神的加护?”
虽然是朝千月提问,但是狐和玉却并没有直视她,而是侧着头看着周围的景色。
其一是因为似乎看着风景会让自己的心更加的平稳,其二则是因为狐和玉面对着那个足以遮盖住了他一半以上实现的胸部,有些感到了不好意思。
“回应神之子,我并没有这么高的权限。十二神所赋予我的,只有为希望得到加护的人赋予加护而已,无法做到连那些没有获得的人也觉察的权限。”
“这样啊,你不知道。十二神也在休眠的状态之中,怪不得那个卡尔可以随意的按照自己的方式治理教会了。”
正如卡尔之前所说的一样,这是一个无神的世界,没有神治理的世界,就算是有着十二神的产物,代理神明千月,也没有办法做到监控到所有的一切。
卡尔是通过那个镇魂师女士了解到的现在世界的真实情况,那就不得不去思考,如果他可以了解到的话,那么其他国家的统治者也会有可能了解到,至少,狐和玉现在已经明白了这并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特权。
而明白了没有十二神约束情况下的人类……
“千月,十二神所约束的无法改变世界大体的情况,是仅仅保持在所有人对于十二神的信仰还坚定不移的情况下,认为十二神还存在的情况下,我说的对吗?”
“回应神之子,正如您所说,但并不完全是。倘若人们产生了要改变的想法,并确实已经做出了改变的行为的话。是要建立在两点的基础上才可以的。”
“两点的基础上?”
狐和玉产生了兴趣,于是不自觉的将自己的头扭了回去。但看到了那傲人的胸部后,他又吞了一次口水,赶紧将头再次撤了回去。
虽然想起身,可是在千月摁压着自己的胸口和小腹的情况下,自己根本没办法改变身姿。
而且她也说了,自己现在没有办法离开她的身体。
“回应神之子,失去了对十二神的信仰,以及从自己的心里,主观性的产生出不得不改变的想法。遵循了这两点的人,并且世界正在处于不稳定的情况下,才可以脱离十二神的约束,发生改变。”
“世界处于不稳定的情况下?你是在指那个魔王的出现吗?”
“回应神之子,有这一部分的因素。所以参考您心中所想的事情,改变应该会逐步的扩大,这是十二神休眠的情况之下无法阻止的。”
“我明白了。那么,为什么贝贝尔公国的那个镇魂师,会知道十二神的现状呢?”
“回应神之子,她并不是知道现状,而是预料到了现状。您所说的那个人,早在我诞生之前便已经和十二勇者的关系匪浅,而且她还拥有着世间罕见的预言之术,虽然等级不高,但是确实可以提前了解到一部分真相。”
“预言啊……亚里什语,虽然还没有和她见面,但是她却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我对于她的认知。看来所谓的精灵,不只是长寿那么简单啊。”
“回应神之子,从开始到现在,千月有个问题想询问您。”
“什么?”
“回应神之子,您没有对于死亡的恐惧吗?”
“恐惧……恐惧啊。或许真的要低上很多吧。我是说,我并不知道在我死后,我还可以来到神界躲避,可以复活。但是确实,我实在是没有对于死亡的概念,可能是因为我是第一次死亡?哈哈……”
狐和玉尴尬的笑了笑,因为他说出的这个回答,就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人对死的畏惧之心,应该是所有生物都有的。
打个比方来说,死亡的时候,生物对于想留下自己的后代的心情应该会急速飙升到最高,以及对于接下来生命体征停止而感到恐惧,哪怕是一丝一毫,都是再正常不过了的事情。
但是狐和玉,却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也总不能以此为证据,说他并不是人吧。
说来也可笑,可以复活的人,还能称得上是人吗?
就在狐和玉在自己的心里这样思索着的时候,突然感到千月放开了自己的身体,然后紧随其后的便是用双手捧住了他的头强硬的扭转了过来,让狐和玉的双眼直视着她的双眼。
“还请您,重视死亡这一概念。”
这还是狐和玉第一次听到千月放弃使用了【回应神之子】这个语癖。而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担心的表情。
紧跟着,让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千月接下来的动作。
她弯下了腰,捧起了狐和玉的头,然后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吻了上来,那是完全不同于井月的亲吻,而是更进一步的深入交流,这样的交流,让狐和玉都惊讶的放大了自己的瞳孔。
“呜!”
短暂的几秒……随着两人的亲吻结束,狐和玉还有些愣神的微微张着自己的嘴巴,刚刚自己口中存在的那个东西,就好像还有着某种触感残留着一样,让狐和玉心中又颤抖,又不得不细细回味着。
直到彻底的回过了神,他才反应过来的看向了已经结束了的千月。
“你?!”
“希望千月下次再见到您的形式,不是这样。您的肉体已经被人修复好了,是时候回去了,神之子。”
那个一直都维持着面无表情的千月,竟然在最后的最后,对着狐和玉坦露出了笑容。
而下一刻,狐和玉就感受到了意识的下沉。一瞬间的昏迷过后,他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急促的呼吸,就好像是被突然吓醒了一样。
这使得他下意识的直接坐了起来,回望着周边,自己正一丝不挂的躺在一个被摆满了什么仪式道具围起来的石床上。
而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就看到金井月突然冒出头来,扑在了自己的身上,紧紧的抱住了自己。
“醒来了!真的醒来了!狐和玉,狐和玉,狐和玉!”
视线的正前方,亚里什语正用着十分严厉的目光审视着狐和玉。
这应该算得上是,早已知晓了亚里什语的狐和玉,和早已知晓了狐和玉的亚里什语,第一次的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