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有何意义,它又是为什么而存在。长久以来,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记忆中有一个温暖的手牵起我的手,告诉我——你不是孤单一人。渐渐,我依赖起这个温暖的手。
只要我遇到伤心难过的事,这只手总会抚摸我的头,牵起我的手,给我能够重新站起面对困难的勇气。
我喜欢这只手,但是同时,我又讨厌这只手。
因为这只手什么都能做到,不管是有多么困难的事都能完成。父母的目光总是看着这只手的主人,也总是夸奖这只手的主人。而我却从来没有被他们正眼看待过,夸奖也更是没有过。而且,还会拿我与这只手的主人进行比较,将我数落一通。
喜欢却又感到讨厌,这种矛盾的情感十分纠结我的内心。
“真是厉害呢,你做得真棒呢,思颖”
“没事的,失败了就失败了吧,下一次你一定能做得更好的”
“不对哟,不对哟,这里要这样做才对哟”
“嗯,你做到了呢,值得表扬呢”
“你认真做事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姐姐我啊最喜欢你了,来抱抱吧”
当我做事成功时,这只手的主人——也就是我的姐姐会夸奖我;当我失败了,她会鼓励我;当我做到了,她会表扬我;再然后,她会拥抱我。
姐姐她是我压力的来源,也是我避压的温柔的避风港。
我喜欢姐姐,希望姐姐也能喜欢我。同时,我讨厌姐姐,却不希望姐姐讨厌我。这种想法真是双标、傲慢呢。
然后,我不知不觉间突然诞生了一个念头,如果说姐姐离开了这个家,那么父母的目光就只会看我一个人了,也会只表扬我一个人了。
我被我突然诞生的念头吓了一跳。开始厌恶起自己,厌恶自己居然有这么自私自利的想法。
然而,不久之后,我这个临时诞生的念头居然就实现了。
某天姐姐与父母大吵了一架,然后离开了这个家。
临走前,姐姐抚摸了当时还是十岁的我的头,含着泪光说了一句“对不起”,随后拖着行李箱离开了。
那时,我倍感伤心,为何姐姐会离开。我想去问父母,但他们没有告诉我。
这时,我内心深处有另一个自己在对我呢喃。
——姐姐离开不是一件好事嘛,从今往后,爸爸妈妈就只会看你一个人,只会对你一个人表扬了。你将会得到这个家的全部。
如同恶魔般的话语,明知不能去听、不能去相信。但我在对姐姐强烈的嫉妒下,与渴望得到父母的注视与表扬的欲望下,接受了姐姐的离开是一件好事。
同时,我也更加厌恶名为燕思颖的自己。
没错,自己只是个十分自私自利与卑鄙的小人罢了。
接下来,我马上为我这种自私自利的念头付出了代价。
父母的目光按我所想的那样只看我一人,但是啊,表扬什么的话却什么也没有说过。啊,错了,是有那么一句表扬话来着。
——这样才是我的好女儿啊。
正是这句话。至今为止,我听到的也就这句表扬话。但是啊,与其说是表扬,不如说是对我的诅咒。
我依然没有从姐姐的痛苦比较中得到解脱。父母依旧时常拿我跟姐姐比较。
“你一定要比你那愚蠢的姐姐更加优秀”“如果是你姐姐的话,只学一遍就会了”“你的姐姐是绝对不会在这么简单的地方出错的,思颖,你要再用心点啊”“唉,为什么你就是超不过你的姐姐呢”…………
不断如此的言语,让我的心渐渐疲惫,开始心生起如果死了的话就可以得到解脱了吧的念想。
我忽然发觉到,世界如此之大,居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的身边的人如此之多,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我痛苦不已的心,同学朋友也好、亲戚家人也好,没有一个人可以理解。
我开始逐渐理解姐姐为何想要离家出走了。如果,姐姐在这里就好了,因为她能理解我,她会安慰鼓励我。只要能听到她温柔的言语,我或许就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了吧。
事到如今还想这些有什么用呢。姐姐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而且,曾经我还抱有她的离开对我是件好事的念头。现在还求她能够出现、给自己一些帮助,我真是太无耻、太卑鄙了。
我感到孤独,感到这份不被理解的孤独。今后,我是否能够遇见跟我一样有这种不被理解的孤独的人呢。我很希望那个人能够看透我、理解我。如果,那人能给我言语上的帮助、能成为我心灵上支柱的理解性的挚友,那该有多好啊。
明知这种愿望是难为实现,我还抱有那小小一丝的希冀。我这个人真是太无耻了啊。
在之后的时间流逝间,我又诞生了能够获得自由、是真正灵魂上的自由、没有任何束缚的自由的渴望。
然后,那天夜晚我得到了实现心愿的力量。
“你渴望,得到什么样的力量呢”
躺在床上已入梦的我,耳边似乎传来了声音。刚开始我以为是我的错觉,后来声音又传来。
“呐,你渴望得到什么样的力量呢?”
我迷糊睁开眼睛,通过落地窗外透过的些许白色灯光,我朦胧看到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穿着一身白色装扮的女人倏然进入我的视野,我吓得立刻坐起,并大喊:
“你是什么人!?”
“安静点,太大声会惊醒你正在熟睡的父母哟”
她竖起右食指堵住自己的面具嘴部位置,示意我安静。这时,我注意到她的身边还有一个人。他脸戴乌鸦面具、一身黑色的装着。
“放心,我们不是来伤害你的,而是前来实现你的心愿的”
她发出笑声,用平静柔和的声音如此说道。但我感到恐惧,疑惑问:
“心愿?”
“啊,我感知到你那强烈的心愿,因此特意前来给予你实现心愿的力量”
我摆出怀疑和警惕的表情。
“我凭什么相信你”
“相信不相信由你决定,你只要告诉我你想要得到什么样的力量就好”
我迟疑了下,随后强装镇定说道:
“抱歉,我没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
“哎呀,还是不想告诉我吗。……罢了,还请你伸出你的手吧”
说罢,她伸出了她的右手。我发出疑问。
“你这是……”
“与我握个手吧,这样我就会将实现你心愿的力量给予给你”
“这……”
犹豫了下,我警惕握住了下她的右手,然后迅速收了回来。
“你有没有感受到什么明显变化”
“变化?没有感受到什么明显变化”
我实话回答。
“还不能当场觉醒啊。没事,迟早会觉醒的,你就好好耐心等待吧。那么,我们就先走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发问。她轻笑了声。
“如果你有机会知晓,你自然会知晓的”
她说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对了,今晚的事,还请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哟。特别是你的父母亲哟”
说完,乌鸦男人身上突然冒出一团黑影吞噬了两人。随着,黑影消失,两人也不见踪影。
刚才发生的一事宛如是梦一般。两人消失的方式震惊了我。这也让我些许相信那个女人所言非虚。
这一夜我辗转难眠,不停思考他们是何许人也。这个世界居然有我所不知道的一面,也存在我所不知道的神秘力量。这太过奇幻和惊愕了。
她是神么。我不禁这样猜想。
第二天,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父母。先别提她不让我告诉任何人,即使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反而还把我当成疯子吧。
因为睡眠不足,导致白天一整天上课昏昏欲睡,还好凭借自己的强大意志力硬撑了过来。同时也还在思考昨夜她所说的话。
我所渴望的力量吗。
我不禁在心里喃喃自语。
晚自习下课,因为家里的车临时坏了,我只好打了辆出租车回家。
“味道……”
“什么?”
刚坐上后排,司机就说出这句话。
“没什么,小姑娘你要去哪”
“哦,去……”
我也没太在意,报出了自己家的位置。因为睡眠不足,我小睡了一会儿。
大约二十分钟后,我醒来发现还没有到家。学校到我家的车程时间也就十分钟左右。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到。接下来我发现车的移动方向偏离了家的方向。
“师傅,你开错了,不是这条路”
司机没有回答我,我瞬间想起了有关司机夜里抢劫乘客的财物,然后杀死的新闻。随即,我果断打开手机要跟父母求救。
“——!!”
突然车来了一个急刹车,我撞到了前座,手机也掉落。
我顿时头昏眼花,额头撞出血。随即,司机下车打开了车门,将我拽了出来。
“真是太幸运了,你的身上有那个女人的味道,也就是说你得到了能力是吧。”
“能力?”
我露出惊恐的表情。
“你就老实死去,将你的能力给我吧”
他露出狰狞的微笑。我想要发出呼救,但我发现我所在的位置是一个荒废的大楼前,周围都是要重建的荒废的建筑物。
这里夜色黯淡,往来的人也少。所以,他才会来这个地方么。
“救……”
“你可别想求救,虽然这里很少人会来,但万一有人经过听到你的求救声那可就不妙了”
他的双手掐住了我的脖子令我无法出声。
“去死吧,小姑娘,哈哈……”
发出难听恐怖的笑声,他丑陋地盯着我。
我无法呼吸,身体不断抽搐。不管我如何用手脚击打他,他都不痛不痒、纹丝不动。
视野开始变黑,意识逐渐远去。我马上就要死了么。
“看这里!”
就在我这么想时,一道声音从上方传来。
他下意识抬头,一个人刚好跳上车顶,然后一个左扫堂腿踢中他的头踢飞了他。
当我再次醒来时,有一个穿着白色长袖衣与黑色长裤、戴着半黑半白色面具的男人抱住了我。不,准确来说是抱住了我的身体。
因为,此时苏醒的我已是一副灵魂出窍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