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思颖——!!”
用尽全力地呐喊,我呼唤着她的名字。
燕思颖听到我的声音转头望向我,先是一副惊讶的表情,然后又露出泫然欲泣的面容。
用右手抹去脸上的汗水,我喘着粗气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近她。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凑近燕思颖的眼前,她先出声询问我。
“嘛,是林源带我来这片深林中的,而你在这里是阿瑞斯告诉我的”
“林源?阿瑞斯?他们为什么会……”
“这个不是重点”
我吞一口唾沫,润下干燥的喉咙,然后朝燕思颖鞠躬大声致歉。
“真是对不起,我为我在梦境中的自以为是的发言道歉”
“诶?”
燕思颖眨了眨眼睛,吐了口气,温柔笑道:
“你没有什么好道歉的,错的人是我,我那时居然对想要帮助我的你说了那种蠢话,应该是我要向你道歉才对”
“不,你说的没有错。我从来没有理解过你、看透过你,以至于无法知晓你心中真正的愿望是什么。我自以为提出的办法能够救赎到你的生命,但实际上反而只是加速你生命的终结罢了”
“……”
抬起头,我对上她些许动容的眼睛,露出苦笑继续说道:
“看了不一定能明白,说了也不一定能理解。就算你告诉了我你真正的苦恼,就算你告诉了我你真正想要实现的愿望,我必定也不明白你此时此刻的感情,必定也不明白你为何想要实现这个愿望。”
“……”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没有经过你的遭遇,也当然体会不到你的痛楚有多么的深。他人任何一切的安慰话都只是心灵毒鸡汤罢了”
我的眼睛逐渐湿润,声音也开始带着哭腔。
“那天夜晚,就是我识破你谎言的那天夜晚。我说着不负责任的话,说着尽是混账的大道理要你回去。那时的你是抱着怎样的感情回去的呢,悲伤、痛楚还是无奈呢。当时的我根本就理解不了你,我真想冲那个时候的我来一拳啊。……而且,我现在也还是理解不了你”
握紧双拳,我悲伤地凝视着燕思颖,同时眼泪也从两眼中缓缓溢出,滑下脸颊。燕思颖用感伤的眼睛看着我,温柔安慰说:
“你什么错都没有啊,你能为只相处短短几天的我做到这种程度,就已经让我十分感激了,还请你不要这么说自己”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说自己啊”
“诶……?”
用右手的衣袖抹去我脸上的泪水,我继续自责说道:
“温柔就像是颗毒糖果,尝起来越甜,毒起来也就越痛苦。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理解,擅自对你温柔,以为这份温柔可以帮助到你,实际上这份温柔正将你推下死亡的深渊”
“没有的事,还请你千万不要这么想……”
“那么,真如你所说那样,你又为什么站在这里,又为什么想要寻死呢?”
“我……”
她一时哑口无言。
“如果,我没有遇到你,如果我没有对你说些不负责任的温柔话语。那么,你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想要寻死了。至少,你还可以继续以灵魂的姿态活下去”
燕思颖摇摇头,奋力反驳我。
“……不对哟,我应该感谢你。你阻止了想要继续犯错的我自己。如果没有你,我会继续以灵魂的姿态活下去,然后在某一天会为自己的行为愧疚和不安,最终带着自责和悔恨活过这错误的一生”
我清吐一口白气,望了眼天上的明月,轻声说道:
“呐,你知道我为何会无法理解你、看透你吗?”
“……”
燕思颖没有回答,我转头凝视她美丽的容颜说道:
“因为,我憧憬你啊”
“……为什么,你会憧憬我”
我苦笑了一下,带着稍许苦涩的语气回答:
“因为,你太优秀了。……学习上你是个学霸,颜值、身材上都是女神级别,家境上你还是个千金大小姐。这不就是人们所说的白富美么。这样完美的你待人又和谐,不会因他人身份的高低贵贱而有不同的对待。……没错,这也是我为什么无法叫出你名字的原因”
“名字?”
“你没有发现,除了刚才我至今为止没有叫过你一次名字吗?”
“嘛,现在一想确实”
“我发觉到这个的时候,我以为是还没有达到与你够熟的关系,还不能直接叫出你的名字。后来,我发现是因为我的自卑感。对于你我之间身份的不同、对你我不是同一个世界所产生的自卑感。就如同我对师姐一样,师姐也跟你一样是个尊贵优秀的人,因此我才不敢直接叫她的名字,要叫也只敢在她的名字后面加上“同学”两个字才有勇气叫她。”
师姐那个时候未说完的话是不是指这呢。告诉我不要自卑,要自信起来。可是啊,我就是一个容易自卑和妄自菲薄的人啊。十几年来,我都是这样,可不是短短一两个月就能轻易矫正过来的。
“正是因为这样,我对你产生了憧憬,导致我无法更近一步深入你的内心理解你。所以说……”
“所以说什么……”
“请你再给我一次理解你的机会吧”
“……机会?”
燕思颖表示疑惑。我苦笑了下。说了不一定明白,看了也不一定理解。既然如此,那么我就用这个方法让她明白吧。
我从裤袋里拿出买来的两个蓝色海豚吊坠,将其中一个放在她的眼前,轻声问道:
“你愿意和这能互相陪伴的海豚一样,让我能暂时陪伴在你的身边吗?”
几乎原封不动照搬了车摊老板的话,不过我将其中的永远改成了暂时。因为,我十分明白我不可能永远陪伴在她的身边。因为,我不是她的白马王子,我只能当她的……
“我想成为你的挚友,当你有苦恼的时候,我希望你向我倾吐你的苦水,将你所有的不满和痛苦都告诉我。虽然我没有自大到能帮你解决所有的难题,但充当倾听的角色还是可以做到的。不过……”
“……”
“这样我还是无法理解你,单方面的倾听是无法理解的。因为,没有处于相同的立场,只是简单听听就能理解什么的,根本就是不可能。这只是一种傲慢罢了。那么,我也希望你能倾听我的苦水,我也将所有的不满和痛苦都告诉你。希望你也能理解我,理解我不被理解的孤独,就跟你一样。这样一来我们的立场就相同了,我们也多多少少能朝能互相理解的方向靠近一些”
“……”
“我啊,也跟你一样,渴望得到救赎,渴望得到某个人的理解,渴望有一个能够倾吐委屈的对象。我不想孤独一人,不想就这样一直不被理解地、孤独地活下去,也更不想就这样带着不被理解的孤独的遗憾而死去。所以啊……”
“……”
“还请你也来帮帮我,帮帮不被他人理解的我吧”
然后,我从泣不成声的喉咙间挤出尽可能轻柔与恳求情感的声音,呼唤着她。
“……好吗,燕思颖”
燕思颖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眼泪止不住涌出眼眶,两手抱胸,十指紧抓臂衣。
两秒,五秒,十秒……她深情凝视我右手上的蓝色海豚吊坠,忍住哭腔不发一语。
然后,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我抬起的右臂开始发酸,但我坚持抬起手等待她的回答。
静谧的空间中,有湍急的水流声和林间鸟儿昆虫的鸣声以及林间的风声,再来就是她的啜泣声了。
在最后的最后,燕思颖她终于伸出了右手拿起了我右手上的海豚吊坠,然后深深地抱在怀里。
放下发酸的右臂,我如释负重般叹了口气,露出了笑容。
“谢谢你,天明”
燕思颖突然抱住了我,然后放声大哭了起来。她的力气太大,我被突然抱住一时差点喘不过气。
我没有急着推开她,而是用右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她忍耐了太久了,一直以来都在压抑自己的委屈和悲伤,在他人面前一直都是伪装坚强和乐观的样子。现在,她终于可以不用再伪装了,可以好好地发泄出来了。
那么,我又怎么好意思推开这怀抱呢。就这样发泄吧,将这些年来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吧,燕思颖。
话说回来,她刚刚叫我名字了。这也是我第一次听她对我叫我的名字呢,我不禁感到有些难为情。
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归为平静。她松开了我,用两手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谢谢你,张天明”
“嘛,嗯……”
果然,听她叫我的名字还是很难为情呢。接着,我说道:
“那么,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回去吧,”
“嗯”
“哟,你们的感情还真好呢,这么晚了,居然还跑到这里来约会啊”
就在我们两人要回去之时,一个不速之客堵住了我们要回去的路。
“你是……”
我迅速转头看向来者,而那个人居然是……
“威虎”
脸部缠了绷带的威虎露出狰狞的微笑,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轻声问候道:
“你们晚上好啊,我们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了,我真是想死你们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