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米是一个相当乐观活泼的女孩儿,爱夏只和她相处了短短几个小时就认定是这样了。
不管何时何地,蕾米的脸上总是挂着花一样的笑容,得病前或是治愈后都改变不了她的乐观自在,带着爱夏穿过热情的村民,走过社员们的帐篷,绕过村子的花栏,直到来到一片花田前。
“这就是专属于我的花田!怎么样?”
花香浓郁到令呼吸都觉得沉重,爱夏感觉自己气管和肺整个都被重新洗涤了一遍,蓝的、白的、红的紫的粉的全部聚合在同一副画面中,以青绿的群山和森林做背景,俨然美得不像样子,甚至让爱夏有了种正在做梦的错觉。
“这么多,这么漂亮的花,你……要怎么照顾啊?”
爱夏有些想象,这么多的花都被打理的这么好,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做到的。
蕾米微伏下腰,摆手笑道:“当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啦!”
“你父母?”
“不是哦!”
“兄弟姐妹?”
“也不是哦!”
“亲戚邻居?”
“全都不是。”
“那是……?”
“我的未婚夫!”
这个词瞬间让爱夏的心脏捏紧,但她还是努力装作无事发生。
只是蕾米一提起她的未婚夫,双手便会置于胸前,感受那种让人控制不住的心情,嘴角也会跟着翘起,黑色的瞳孔被花田染上了色彩。
“我的未婚夫是一位旅行商人,每年都会坐着马车送货,然后路过这里,会为我停留一段时间,和我一起去远方的草原奔跑,和我一起照顾这片花田,买上几支花,送给远方受苦的孩子们……他真的很温柔!”
笑得格外甜美,蕾米那灿烂的笑容融入花田之中,让爱夏产生了一种她就本该生在这里的感觉。
很美,美得不像话。
爱夏由衷得希望她能获得幸福,至少,不能像自己一样,身不由己,没有反抗的能力。
她想守护蕾米的快乐和自在。
“啊~爱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呢!”蕾米抚摸自己那块已经褪色得差不多的皮肤,想必花纹症很快就能彻底痊愈。
“在得知全村人也包括我得了花纹症后,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因为我听说得花纹症最后会死的很惨,很惨很惨很惨,连人形都无法保持。不过还是我的未婚夫,一直告诉我这个病肯定能被治好,告诉我他正在为我去寻找传说中能包治百病的神药。”
“还在旅途中一直寄信过来,告诉我他周游世界的所见所闻,我的抽屉里可是塞得满满哦。”
“如果不是他的文字,我还不知道世界原来那么大,那么多好玩的地方。”
爱夏沉默着听她诉说。
如果她不是爱夏,而是薇尔的话。
那么蕾米的所说就不会让爱夏如此羡慕,甚至嫉妒。
她已经搞不清那是爱夏,还是自己本身的想法了。
“他真的很爱你。”
爱夏双手置于腰后,露出她毫无破绽的微笑。
“嗯。”蕾米看着脚下的花田,和远方已经落山一阵子的夜幕。点点星光和月亮让周围看起来闪闪发亮,花儿垂下脑袋开始睡眠,蕾米扭头望去南方的深山,回应她的只有寂静无声的黑暗。
“只是最近,他好像都没有寄信过来。”
……
晚上,医药社也不客气地接受了村民为招待他们准备的晚宴,他们放开了吃,享受许久没尝过的美食和肉。
不收钱,那么多吃一点也是没关系的吧。
乡亲们都非常热情,恨不得要将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给医药社。
“来来来!刚杀的鸡,吃一块!”
修连忙端碗:“谢谢谢谢!”
“那个小哥,看你身子骨虚的,来个腿儿!”“来颗鸡肾!”“来块鸭肾!”“来根牛鞭!”
都没让顾问站起,他的碗里已经满满当当。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让他难受至极,而他也只能——
“谢、谢谢,真的,谢谢,嗯,为我身体着想,真的,谢谢。”
爱夏独自躲在角落,身边坐着蕾米,一直帮她拒绝同村男人的打扰,让她能吃上一顿安稳的饭。
一句话不说,爱夏只是不断地把饭菜往嘴里送,尝不出味道,听力也越来越差,开始听不清他们的欢闹。
她自己明白,这是想得太深。
再呆上几天,若他们的病彻底治愈,医药社也就打道回府,继续他们的学园生活。
爱夏也必须跟着一起回去,接受无聊至极的命运。
在那一瞬间,她想过无数办法,最稳妥的便是向修他们恳求,给她一辆马车,让她独自远走高飞。要不就带上蕾米一起,去踏上寻找她未婚夫的旅途,离开这个艾民国,越远越好。
想去哪儿去哪儿。
想看什么看什么。
想做什么做什么。
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反正自己也不过是个恶毒女配,本就该死,只是侥幸存活,没有爱人,没有地位,没有……
有父母……
即使他们爱的并不是自己,是爱夏。
在前世死去前也没能跟父母好好道别,今世若再不告而别,那份愧疚会伴随她直至入土。
陌生味道的饭菜,陌生人的欢笑,相识的同伴们正忙着应付村民溢出的热情也无暇顾及只想安静躲着的爱夏。
(这样的生活说不定也挺好。)
一种蛮可怕的想法从爱夏的心中萌芽。
如果村民的病一直好不了……
算了,药材总会用完,而且病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该面对的也必须要面对,神明似乎也从不站在她这边。
“别这么沮丧,爱夏。”
蕾米伸出双手,托住爱夏的脸颊。
她的笑容依旧——
“虽然不知道现在的你在纠结什么……不过女孩子就是用爱和糖果组成的,最美好的东西,怎么能让自己染上那么多不干不净呢?别那么难过嘛!相信我爱夏。”
“只有心里有爱,什么都可以迎刃而解!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