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果从天空俯瞰现在的C市,你会看到一切都继承了往日的匆忙,还混进了一些违和感:
夕阳西下,贯穿钢铁丛林的百米巨树慢慢蜷缩它的叶片,防止夜晚其他生物的摧残;废墟中的丧尸迫不及待再次品尝鲜血的甜美,不管是人类还是自己同类的;适应了白天的各种变异体们顺着小道,穿过高草边的小道回到了自己那夹杂着破碎混凝土和钢筋的洞穴,毕竟夜晚的主导权不在它们手上;反观那些适应了暗夜的变异体,它们悄无声息的找到了最佳的狩猎场,期待着今夜的游戏,期待着又一次血雨腥风。
在这个钢铁与自然杂糅在一起的城市,每天都如此。
一道银白色的身影在暗红的苍穹中滑翔。轻轻调动一下翅膀,绕过一栋长满树木的大厦,地面上的生物就再也看不到他的踪影。
…
C市中心地带附近原本有一座学校,现在这里已经是巨木的天下。
擎天大树将这间建立在山上的学校和周围的居民楼分开,搭建起了一道庞大的城墙。
一个人影拖着行李箱走向树根下的学校大门,那里是唯一可以进入学校的入口。
到达门口,他按动了校园大门的传讯器,然后有规律地敲着铁门。
“砰砰…砰砰砰… 砰”
“吴愁?”
“对,是我,开门。”
男人看着面前厚重的大门乒乒乓乓地作响,等到再没有了声音才用双手推开了门。
进门之前还不忘把树根下缠挠的铁丝网重新摆正,顺便把身边的行李箱带上。
这座校园现在已经长满了奇形怪状的植物,擎天的巨树和低矮的杂草占据了整个区域,只留下一些主要的过道。
顺着校园里的通道,男人走进一栋教学楼,从背包里拿出一串钥匙,熟练地打开了正门。
幸好,教学楼内还保持着一贯的清洁。
放下右手的撬棍,吴愁一点点卸下身上的盔甲。
这些由麻布、金属、塑料、木头拼凑而成的外套是他外出寻找物资的“依仗”。
每天探索周围的建筑,尽可能带回一些物资。那些天黑之前带不回的则是包装好,记录好位置,等明天再来取。
每天都“惊险万分”。
忙了一天的他筋疲力尽,神经绷紧,胸口仿佛压上了千斤重担。现在,在教学楼内,他只想看见那个最独特的身影。
点点茉莉花香从远处传来,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当吴愁把胸口和手臂的盔甲卸下来的时候,他感到一具带着特有香气的身体撞进了他的怀中。
“晚青,我回来了。”
“嗯。”
乌黑的短发拂过铁面具,吴愁感觉怀中细腻的躯体又向里钻了一点。
“我把你的笔记本带回了哦。”
“把头低下来。”
“好,你准备怎么感谢…唔…”
面部的铁面具被一双白皙的手摘下来,滑腻的触感顺着舌头向着喉咙蔓延。
…
一只手掌大小的金蓝色蝴蝶轻飘到一朵鲜艳的红花上,伸出卷曲的口器,径直插入花中,悄无声息而又贪婪地汲取着花蜜。
…
热浪拂过沈晚青的面颊,微张的红唇因为湿润还泛着淡淡的光泽。
齐肩的短发,清明的眼眸,柔软的腰肢因为吴愁双手的抚摸轻轻地左右摇摆,一袭苍白的实验服掩盖不了女子知性与柔和的气质。
“进来吧,你在外面一天辛苦了。”清泉迸溅在岩石般清冽的声音抚平了吴愁最后的一点不安。
…
生态系统的异变已经持续了三个月了。从最开始由C市的郊区到整个世界,仅仅这么短的时间内,几乎所有的物种中都诞生好几个亚种。这些亚种大多数都无法适应环境而灭绝,但仍然有这么一些代替了原本物种的生态位。
现在的地球可以说是日新月异,每天物种的繁荣与衰败如巨浪般势不可挡,人类在这股洪流中大有消耗殆尽的趋势。
于此同时,一大批其他物种或者原本丧尸中的变异体演化出的“类人”占据了主流。
而作为硕果仅存的人类,沈晚青的生活却与其他苟延残喘的人类截然不同:
每天给外出的吴愁定一些目标物品要他带回来,照顾那几颗产可食用果实和种子的大树,用学校化学生物实验室剩余的工具分析解剖这些神奇的生物,空闲时间用学校灾变前剩下的文具找乐子,偶尔用吴愁送给她的霰弹枪把突破树木屏障入侵学校的丧尸给点了。
比以前在国家秘密地下生物实验室工作好多了。
工作自由——随便什么时候都行,吴愁从不会要求她必须要做什么。
住房宽敞——整个学校都是他们和植物的天下。
食物充足——尤其是校园里那些生长在后面小河边的一些长着血红色树叶的树,它们每天都会结出一串串鲜红的果实。这些果实富含淀粉,可以供人食用。吴愁也会在外面布置一些陷阱猎捕一些动物带回来。
最最重要的是——她终于又有男朋友了!
从小到大,沈晚青的年龄永远等于单身的年数。一开始还好,乐得清闲。可随着她进入大学甚至步入工作,依然是单身的她几乎每天都要被姨妈微信轰炸一遍。
不是说她自己本身条件不行。沈晚青比同龄女孩发育的早,身材和身高都甩她们几条街。成绩优异算是基本属性,她还对生物和化学有独特的见解,毕业后进入秘密地下实验室搞研究。同时,不要因为沈晚青成绩优异就错误的认为她是个娇柔的女子,她学习过散打,并且有每天锻炼的习惯。
真正关键的是没有男生可以和她相提并论。
每个人都喜欢优秀的人,但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天才。喜欢比自己卓越太多的女孩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当你处处都落于下风,没有公平的恋爱关系时,这份感情已经摇摇欲坠了。
加上沈晚青希望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她的绯闻简直不要太少。
其实高中毕业之后沈晚青也是有男友的,一位大学高她一个年级的学长,比较文雅,而且生化两门学科出类拔萃。和沈晚青交流学术知识之后喜欢上了这个优秀的学妹,一个月内用自己渊博的知识加上每天的关怀征服了沈晚青。
结果进行到一垒的那个晚上,他和沈晚青看完电影走在街上。两个流氓醉醺醺地过来调戏沈晚青,之后事情愈演愈烈,动起了手。
那名学长只见沈晚青和流氓扭打在一起,用四十秒的时间外加挨一拳的代价,把二位“绅士”打趴在了地上。而他像是个看戏的猴子一样站在马路边上。
晚风轻轻拂过他的脸,也拂走了他心中的一些东西。
那天晚上之后,学长在徽信上和沈晚青提出了分手,她也痛快答应了。
然后就又被姨妈叨叨了一小时。
她这样顺其自然但又有些挑剔的择偶标准就这么一直持续到了25岁,持续到了他们实验室失控…
沈晚青把自己关在实验室三天后,在水消耗殆尽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地外出寻找机会。
在地下的走廊,在“同事们”都跑到外面去找食物的情况下,新来的同事张伟因为断了一条腿,留在了实验室。
所以第一次在末日回到地面,沈晚青是被丧尸一瘸一拐撵出来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遇见了吴愁。
当她因为饥饿全身无力,几乎被张伟扑倒时。只听“绑~”的一声,张伟的脑袋陷下去了一块,软趴趴的瘫在地上。
而吴愁如天神一般,放下撬棍,一只手轻轻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抚摸她的短发,如同安抚一只小兽一般在她耳边说着安慰的话语,让她躲在他怀中。
心灵深处的舒适和深深的疲惫将沈晚青送入了梦境…
醒来之后,沈晚青仔细观察了她的救命恩人。
对方一米九的高度让一米七的沈晚青显得有些娇小,头顶的鸭舌帽下散乱排布着发丝,帽子后的马尾显得干净利落,全身上下用布条绑着铁板,挂在冲锋衣和裤子上。
有些布条上的鲜血已经氧化褪色,而且大多数布条都因为过度的活动磨损起线。
男人正全神贯注地将新的布条绑到自己身上,时不时从黑色旅行包中挑出几块铁板塞进布条间的缝隙。动作细致且专注。
稀疏的胡子与和黑玛瑙同样深邃的眼眸表明了他的年龄不算太小。但紧紧贴在身体上的带血外衣勾勒出来的肌肉线条和修长而精壮的身形都彰显着男人依然在状态的躯壳即使身处末日里依然有生存下去的资本的事实。
鸭舌帽、利落的马尾、拼凑起的护甲让他从内而外都散发着一种专业且闲适的感觉。感觉他早已适应了这该死的变故。尤其是那满不在乎的神情总让人觉得:对他而言,敲爆丧尸脑袋和在家做家务一样轻松。
注意到沈晚青的视线,男人停下手上的活,望着她道:“那个,看你的衣服,你是生物学家对吧?我想和你合作,行吗?”
“好。”
“我叫吴愁,很高兴认识你。”
“沈晚青。”
“你身体状况如何?……”
吴愁就这么顺其自然成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他干练的身影也成了她身边唯一的依靠。
…
又一次和吴愁一起进入走廊,沈晚青心中塞满了对日后的期望。
就在昨天,他们完成了生命的和谐,也预示着进一步的发展。
只不过沈晚青对吴愁总有种不可言状的陌生感,似乎连三个月的朝夕相处也不可以拉进,这种感觉也一步步将她自己推向吴愁。
冰山在海里移动很是庄严,这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露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