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入黑暗的感觉逐渐消散，沈晚青隐隐约约听到吴愁温柔的声音，模糊中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所以真的有天堂吗？连吴愁都上来了。
不过天堂的感觉真的好舒服，软绵绵的，好像在云端一样。
“不是天堂，晚青，醒醒。”
一条毛绒绒的尾巴拂过脸颊，沈晚青终于回过神来。
视线逐渐清晰，沈晚青看见吴愁正略带笑意地看着她，而先前软绵绵的感觉是几根雪白如北极狐一样的尾巴。
向周围扫了一圈，不是学校，而是一间卧室。摆了一张桌子，放了一个深黑色书架，书架上还有一个高考倒计时。
“亏你还是个分子生物学家，居然相信有天堂。”
沈晚青不记得自己告诉过吴愁自己是分子生物学家，吴愁也应该已经被那几棵树给控制了，他们现在应该在他们自己的基地里。
而现在，在一间明显是高三学生的房间里，吴愁坐在床上，身后伸出好几根尾巴充当她的被子，准确的说出了她的职业。
强烈的违和感扑面而来，沈晚青被弄地有些不知所措。
从吴愁的尾巴中挣脱出来，她冲到窗台，看见了三个月来最美丽的夜景：远处的大楼不再黯淡，而是亮起的，每一个亮起的方块都是一个家庭；楼下的路灯洒下一道光，时不时可以听到汽车驶过的声音……
有这么一瞬间，一种眩晕感包裹着她。绝望的末日与平静的日常，两个世界的巨大反差给她脆弱的理智最后一击，死死抓住阳台，豆大的泪珠奔涌而出。
没有嚎啕大哭，沈晚青只是任由泪在她的脸颊上肆意奔腾…
随着沈晚青的后背起伏逐渐归于平静，吴愁明白是他说明的时候了。
“晚青，”收起身后的九束尾巴，吴愁将沈晚青掰向他。看着她的有些红肿的眼睛，“我知道你有很多困惑：为什么我知道你的具体职业，明明你没有告诉我；为什么那些血叶树会突然袭击我们，我又会变成那副模样；我后面的那些尾巴到底是什么，我到底是人还是丧尸；为什么我们现在在一间你完全陌生的房间里；为什么世界现在和往日一摸一样，好像丧尸爆发只是一场梦。我都会告诉你！现在，可以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歇斯底里地发泄完心中的情绪，沈晚青有些疲倦。吴愁将她抱到自己床上，开始组织语言，毕竟这个故事可并不好讲……
深蓝的天幕徐徐掀起，连同酷暑带来的炽热都一并抖飞。红砖砌就的教学楼里，一位位学生被铃声催促着回到了教室，开始晚自习。
“老吴，今天化学作业是啥啊？”一间二楼教室里，最后一组第三个座位上，一位穿黑色文化衫的男同学用笔敲了敲他右边的桌子。
“作业手册393到394，第二十六讲：原子结构和核外电子排布原理。”
“OK”男生从桌子里抽出一本化学练习册，刚翻到393页，后面一个个子比较高的男生就狠狠拍了下他的肩膀。
“赵雨，今天化学作业什么？”
“作业手册二十六讲…别T.Ｍ拍我肩膀！”小麦色皮肤和黑色文化衫配上他黑框眼镜下的白眼，赵雨现在活像一个移动的表情包。
无视他的吐槽，高个子男生开始拿出一张元素周期表，准备和化学来一次难忘的约会。
高三的每分每秒都是一笔财富。不一会，全班都沉浸在理科的海洋中了。
时间总是让人觉得古怪，高二40分钟的晚自习都让他们万分煎熬，高三一节80分钟的晚自习好像在草稿纸和练习册的翻飞中被缩短了，让人怀疑学习会不会是加快时间的催化剂。
悠远绵长的铃声响起，第一节晚自习结束了。
吴愁从座位上站起，80分钟的数学运算真的极其耗费精力，更别说题目是数学导数运算的专题。
二次和三次求导简直就是在燃烧大脑！
“唔……哈～”伸了个懒腰，他微微有些发胀的脑袋得到了些许缓解，但这种身体被掏空得只剩皮囊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向左边看去，赵雨趴在桌子上，将指关节掰了个遍。也是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眼神极快地瞥 了一下教室讲台下的一道倩影，又极快地收回了视线。
似乎找到了什么乐趣，吴愁笑着蹲下了身子，左手搂住了赵雨的肩膀，眼底写满了两个字：乐子。
“还没放下啊？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将头凑近，吴愁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可以听见的声音调侃道。
讲台下的人叫夏语冰，班上的班长。性格开朗乐观，成绩虽然不太好，但人非常勤奋。正是因为她的个人魅力，才成为了班里的一班之长。虽然平时没什么威信。
“她最近英语进步很大，我也要努力了。”赵雨摇摇头，笑着看向了手中的英语词典。
他似乎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但吴愁是瞎子吃汤圆——心中有数。
赵雨是个怪人，心情好的时候会和几个玩的好的开几个玩笑，好似没心没肺。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张黑脸摆在那里，眉毛往下扬，漆黑的瞳孔看不出悲喜。以往抑扬顿挫的声音都变成了没有起伏的“嗯”“哦”。
随着高三的到来，赵雨的性格也越来越古怪。这也导致他几乎没有聊得来的同学。
在感情方面，赵雨更加古怪。他在高一的时候喜欢原来没分班前的班长，看上了人家开朗的性格，同时仰慕她出色的成绩。于是不追求不表白，单就努力和对方坐在一起，发奋学习，每天晚上帮人家讲解对方薄弱的数学题。甚至之后人家有了男朋友，他依然坚持他那种好朋友式的照顾。
属于是还没开始游戏就自己给自己发好人卡了。
直到分班考，赵雨对她的感情磨灭了。
为了追上她的成绩而努力的整整半年没有辜负他，赵雨考进了理科分科的实验班——全校顶级的那种。而他的暗恋对象却因为考试作弊，不能进入实验班。
当初他仰望着她，对方的一切似乎都镶嵌上了世间最美好的事物。但当他最终因为这份感情而蜕变时，俯视下的视角里，一切美好都像泡泡一样破碎。出色的成绩早已成了笑话，开朗的性格原来是幼稚的表现。
没有什么迟来的表白，也没有什么超越对方的冷嘲热讽。赵雨背起书包，让昔日的暗恋对象变成他人生中一个稀疏平常的过客，一个也许会有些趣味的故事。
他就好像是班长的一个普通同学，因为分班原因顺其自然地断开了关系。
“要是没有她，我怎么来实验班？”当赵雨笑着摊开手说出这句话时，他作为怪人的形象已经在班上有些人心里扎根了。
现在，他又喜欢上了班上的学习委员。
不过和第一次闹的人尽皆知不同，他不想和那么多人分享他的心思。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全班都知道。就他这个当事人还以为自己的表现天衣无缝，被大家蒙在鼓里。
吴愁，后面的高个子男生靖原峰，他们作为赵雨的朋友，虽然想告诉他残酷的真相，但每次看到他非常努力地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快吐出口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久而久之，他们也就顺其自然了，反正他这种好感不伤天不害理对同学没八卦对老师没烦恼，随他去吧。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你这是靠女人爬上来的。”边上的靖原峰也悄悄加入了这个话题。
“额…很硬核的靠女人。”吴愁眨了眨眼，松开了搂住赵雨的手，坐回座位。
没办法，铃声响了。
重新回到座位上，吴愁细细咀嚼这刚刚赵雨说的话。
一旦他英语这一门也超过夏语冰，这种好感就该彻底消失了。
算了，不关我的事。
接下来还要把今天的英语单词复习一遍。
吴愁翻开自己的单词本，以极小的声音读了起来：“constant…biodiversity…evolution …”
还没读几个单词，前排的夏语冰突然歪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顿时，教室掀起一阵波澜。和她关系较好的五个女生原本想把夏语冰抬去医务室，但看到楼下医务室因为装修关了门，她们只好把夏语冰带到隔壁办公室。
看着夏雨冰被抬出后门，教室里的众人议论起了刚才的意外。
“大概率是低血糖。”靖原峰推了一下眼镜，分析道。
“有蛮努力啊。”吴愁看了一眼赵雨，挑了挑眉。
“啧…”赵雨看着教室门口，又迅速将目光聚焦到书本上。
波澜逐渐消失，大家再次回到了学习上。
过了十分钟左右，六人和刚刚闻讯前去的老师都没有回来，反而是隔壁办公室稍微有些喧嚣。
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吴愁猛然抬起头，紧紧盯住后门，拍了一下边上的赵雨。“你有没有感觉边上办公室有点吵。”
“嘶，好像是有点，应该是夏雨冰醒过来了，不过怎么这么吵？”赵雨扶着头，语气中有些许烦躁。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吴愁按摩一下发酸的颈椎，歪过头贺赵雨交流道。
“肯定已经解决了。你看，夏雨冰这不…WC！”靖原峰一边反驳着吴愁一边瞟了一眼后门。刚好看见刚刚过去的两个女生和夏语冰从后门扑进教室，三下五除二就将离它们最近的同学扑倒在地，一口口把这个不幸的男同学啃成了血葫芦。
“啊，我*……哦呃呃呃……呃…呃……”还没来得及吐出一句完整的国粹，他的咽喉就已经被扑在他上的夏语冰用利爪划开。
几个靠近的同学想要阻止，但当夏语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割破出头鸟的喉咙，所有人都急忙退到了后面。
没有理会倒在地上的出头鸟，三只丧尸沐浴在鲜血里，享受着身下的人肉大餐。
没过一会，夏雨冰爬起来，抹了抹自己的血唇，同她一起站起来的还有刚刚那个被啃的不成人样并且还保留着死前惊恐模样的同学和那个出头鸟。
不得不说，赵雨的眼光很好。
即使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长长的马尾、洁白的脸蛋、充满青春活力的身材、完全转变成蔚蓝色的眼眸，都让她看起来非常惊艳。尤其是溅在身上的血和完全变成武器的一对蓝绿金属光泽的手爪，更让她带上了一丝邪魅。
比边上那个被咬的丑不拉几的玩意好看多了。
可惜这种美不是这间教室里的学生们欣赏得来的。
从夏语冰它们扑倒那个男生时，恐慌就蔓延开来。稍微胆小一点的已经离开了座位，跑向了前门。不过当他们看到一位值班老师被剩下的三个学生按在前门地上当自助餐时，他们又退回了教室。
“前门被堵住了。”一个女生颤抖着说道。
“可以从窗户跳到下面吗？”赵雨指着教室窗户，顺着那里的窗户也许可以从银杏树跳到下面一楼的草坪上。
“确实有可能！”所有同学一窝风都跑向了窗外，扒开窗户，期望可以逃离这里。
而赵雨则是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把美工刀，悄悄地靠近前门对侧的储物间门口。靖原峰站到了讲台上，拿起了戒尺和大三角板。
吴愁看见两人的小动作，并未阻止，反而是仔细观察有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人小动作的人。
不管这一次异变最后到底会发展成什么鬼样，他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紧紧抓住早从书包里拿出的一个笔袋，吴愁绷紧神经，准备随时跑向储物间。
在议论中，后门的四位选手早已准备就绪，它们迈开步子，向正准备跳到草坪的学生们冲过来。
眨眼间，这五只丧尸已经挥舞着手爪，划伤了好几个同学。
几秒的时间，这些被划伤的学生就已经眼神涣散，失去神采。口中不由自主地流出大量粘稠液体，它们立刻加入了感染他人的大军。
看时机成熟，赵雨给吴愁使了个眼神，
尖叫，哀嚎，呆在后面的同学苦于后面张牙舞爪的威胁，一个劲的往前面挤。一个正犹豫不决的长发女学生直接被人群挤了下去。
“林霖…”看着女孩长长的青丝在风中摇曳，吴愁犹豫了一下，紧接着就被靖原峰拽进了储物间。
“老赵，接着。”靖原峰将手中的三角板丢给身后的赵雨，退回到储物间后面，随时准备把门关上。
一只丧尸流着口水，向殿后的赵雨扑去。
收起美工刀放裤口袋里，赵雨左脚抬起，身子右转，对准对方眼睛，猛地把三角板丢了过去。
塑料制成的三角板插进了丧尸的眼珠，一股浆液从中间溅射而出。
痛苦地倒在地上，这个怪物死命摆动它的头部，希望可以摆脱这种疼痛。但徒劳的挣扎只会带来更大的折磨。
倒在地上的它现在活像一只刚被打捞上岸的鱼，在甲板上做着无力的扭动。
趁着它还在地上打滚，赵雨一脚踏进储物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有几个在窗台上的学生瞥见了三人的所作所为，顿时明白了赵雨的心思。
可惜他们已经没有第二次机会，咬了咬牙，在丧尸还没到来前跳上了银杏树，再顺着树干滑下到了花园草坪。
透过储物间，吴愁三人看见了所有的同班同学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则是全部变成了在教室里游荡的怪物。
先前被赵雨戳伤眼睛的丧尸也拔下了碎成几瓣的三角板，继续游荡在教室里。
肾上腺素带来的刺激慢慢消退，三人将门锁好，关上了通向走廊的窗户，紧接着便一个个瘫倒在储物间地上。
吴愁和靖原峰还好。反观赵雨，直面丧尸的他在打了几个冷颤之后，便手脚发软，四肢无力，倒在了二人大腿上。
“我…我艹……我刚刚，刚刚一三角板把何柳顺眼睛打爆了…”赵雨躺在吴愁和靖原峰大腿上，诉说这刚才的疯狂。
颤抖着从手里拿出手机，靖原峰推开了枕在他大腿上的赵雨“现在外面是什么状况？”
同样一把推开赵雨，吴愁勉强爬了起来，把文具袋丢在地上，透过储物间门上的玻璃窗口看向了教室，“活的除了我们三个都跳到外面去了，但我看到也有几个丧尸跳下去了，所以现在一楼大概也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看到一片狼藉的教室，吴愁无力的靠在门上，回答道。
储物间外，教室没有发现目标的丧尸们就这么流着涎水一个个涌出大门，去别的地方找寻新的猎物。只有一个例外。
“你有没有觉得夏雨冰有点特殊？”重新站起来的赵雨看着门外的景色，摇了吴愁一下。
“别管她了，我们先想一想为什么会发生这种鬼事情吧。”靖原峰撑着地板站了起来，将手机在二人面前摇了摇，“整个华夏南方地区都中招了。”
“WC！”
“这怎么可能！”
赵雨习惯性爆出了一句国粹，吴愁则是一脸不可置信，“如果说是C市是爆发源还有点可能性，怎么会全华夏南部地区一起中招呢！”
急忙夺走靖原峰的手机，吴愁快速地翻看着新闻。
看着被夺走的手机，靖原峰走到了窗前，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你自己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C市，H市，Z市，G市，全部都发现了有传染性的疾病，传染方式极度类似丧尸…然后官方网站现在还没有做出回应。”吴愁念着新闻上的字句，面如死灰。
新闻没有什么其他要点，只有这么简介的几句话，明显可以感觉到这篇报道发布时的匆忙。
“看一下微博。”赵雨凑过来，和吴愁一起查看更多的消息。
“怎么样，微博有什么消息吗？”
“有几个，有一个G市的说是她邻居下楼倒垃圾，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大喊大叫，看见人就咬一口，两个保安一起才把他抓住。”吴愁回应到。
“不对呀？刚刚不是感染的蛮快吗？不到一秒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赵雨拿起了储物间的火钳，又掏出了美工刀。
“不仅如此，还有更怪异的。”
“什么？”靖原峰看见夏语冰蔚蓝色的眸子好像往储物间这边瞟了一眼。
“说是有一个幸存者目击了一只贼可怕的丧尸，可以从嘴里喷出一种蓝色的雾气，只要是在雾气里的人就都会感染。”
“……”赵雨愣住了。
“……”靖原峰也愣住了。
“夏雨冰现在是什么颜色？”吴愁问道。
“蓝色，她血管整个都是天蓝色的，爪子也是天蓝色的。”矗立在教室的中央，现在的夏语冰正抬头看天花板，好想在思索些什么。
和一般的丧尸口里流着口水，僵硬地四处游荡不同。她的眼睛里隐隐约约还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三人看着夏雨冰，心里有点发毛。
“怎么办！她可不是好对付的，要是她真的有这个技能，我们都得玩完。”回想起夏雨冰之前一下割开别人的喉咙，赵雨心急如焚。
“要不我们现在就走？”赵雨看向二人，发出询问。
“走是肯定要走的，但现在她有没有这个能力还不一定，就这么匆忙的走实在太冒险了。老吴，你觉得呢？”靖原峰抚摸了一下戒尺，看向吴愁。
“10分钟后，我们可以尝试从空调外机这里转移到二楼的房檐上。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就顺着房檐从学校围栏边上的那颗樟树爬到学校外面。”
“如果不顺利怎么办，我们谁也不敢保证外面是安全的。”靖原峰皱着眉，追问吴愁。
“没办法，夏雨冰现在好歹还在我们视线范围内，如果她脱离了我们的视线，情况会更加难办。你也不想在学校走着走着就被她弄死吧。”吴愁看向储物间门边上的空调外机，轻轻挪动一下机子，在铁质的百叶窗和空调外机之间空出了一个一人大小的空间。
跳进这个空间里，吴愁看了一眼，朝赵雨挥挥手“赵雨，帮我把我丢在地上的那个文具袋里面的螺丝刀拿过来，十字的。”
“你有螺丝刀？”
“你打开不就知道了。”
赵雨拿起鼓鼓的文具袋，放在手里掂量一下，有点沉。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两个螺丝刀，一个十字，一个一字，三片创口贴，一个打火机，一盒火柴，一个微型手电筒，一瓶酒精，四个没开封的口罩，一张五十元的现金，几枚硬币。
“平时我会永这些东西，久而久之，就把它们全部放在这个文具袋里，”吴愁接过十字起，插进螺丝杆的十字槽里，扭动起来。“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
“我们去看一下班长有什么变化。”赵雨拍了拍靖原峰的肩膀，将他扯到了储物间门口。
教室里夏语冰依然目不转睛地望着转动的风扇，好似没有发现二人的观察。
赵雨和靖原峰没有发现，在他们看看不到的地方，一簇簇亮蓝色的丝线从夏雨冰后背尾椎骨位置钻了出来。
“哎，你刚刚为什么要我们躲进储物间。我们一起跟着大队伍不好吗？”从夏语冰那移开视线，靖原峰看向了赵雨。
“我害怕从丧尸手里逃出来却被我的同学给推回去。和我信任的人组队我才有安全感。况且虽然我们的处境有些尴尬，被困在储物间无法脱身，但风险也小一些，如果不是因为夏语冰这个变故，我们可以一天之后等到丧尸都离开教室之后再出来，空出来的教室应该还可以找到一些饮水和食物。”赵雨头靠在门上，透过玻璃盯着夏语冰。
“所以你引导他们跳窗，不想让他们也躲进储物间？”正在拧螺丝的吴愁抬起了头，又将一颗螺丝钉放在空调外机上。
赵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长舒了一口气，“对，虽然有几个聪明的发现了，不过早已经晚了。”
“你可真是个鬼才。”靖原峰望着赵雨，目光带着点鄙夷。
“没办法，我这个人有点利己主义。”拿火钳的右手靠在门上，赵雨现在只能摊起他刚握住刀的左手。
“计划很好，可惜遇到了夏语冰……好了，全部拧完了。”
紧紧握住钢铁百叶窗，吴愁尽量不让它发出声音，慢慢推开，“你们去看一下，有没有可能被发现。”
最后一次回头看向夏语冰，靖原峰向吴愁比了个OK，“没问题，你放心，风扇和空调应该可以盖过你开窗的声音。”
深吸一口气，吴愁往前一推，百叶窗就这么被打开了。
“万一我没有螺丝刀，估计我们会更加被动。”吴愁把百叶窗右移，轻轻靠在墙上，紧接着弯下腰爬了出去。
跳进夹层，赵雨拍了一下吴愁的脚，“小声点！”说着又转头看向靖原峰，“没被惊动吧？”
回头再看一眼，靖原峰立刻僵立在原地，回头朝着吴愁喊道：“老吴，关上，快关上！！”
靖原峰呐喊的一瞬间，吴愁左手就急忙抓住了百叶窗。向教室这边看去，夏语冰极速翻过窗户，在房檐上转了一圈，一簇类似马尾的蓝色荧光丝线就这么从夏的尾部攒射而出，缠住吴愁抓住窗子的手和手臂。
轻轻摆动一下身体，这一把丝线就直接把吴愁和窗户一起甩到了一楼。
“框当”
刚被摔到一楼，吴愁又被一起下来的百叶窗狠狠砸了一下。
五脏六腑好似被搅到了一起，眼前一片模糊，世界都在摇晃。脸着地的他感觉鼻梁骨好像碎掉了，这一下摔的可不轻。
勉强用左手撑着沥青地想要爬起来，一阵阵灼烧感伴随着剧痛席卷而来，瞟了一眼左手手臂，吴愁明白现在额外的剧痛来自哪里了。
在路灯的照耀下，透过被百叶窗遮挡住的阴影，他的左手被丝线缠住的地方已经通红一片，皮下隐隐还有些发紫，红得发紫的血液在沥青刮伤的地方涓涓流出。
很显然，夏雨冰的尾巴上有毒。
现在他整个人都趴在百叶窗下，看着远处黑暗中游荡的一只丧尸随着他眼睛的晃动变成了三个。
上方，看着接近的夏语冰，赵雨右手往前一挥，火钳向前砸去。夏语冰双腿微曲，向前一跃，躲开了火钳的攻击。赵雨立刻缩回了空调内机，看了一眼身后进来的靖原峰，“老靖，待会儿我数到一的时候我们两个用班长做垫背一起跳下去。”
“你要干什么？”
看着已经到达面前的班长，赵雨将火钳对准夏语冰，收起了美工刀。“你管他呢？三二一跳！”
才扑到赵雨面门的夏语冰顿时被火钳抵住了胸口，而赵雨身后靖原峰往前扑去，三人一起掉下了二楼。
被百叶窗压在身上，吴愁看不到上面的情况，只听见二人的吼叫和丁玲哐当的响声。当第一波疼痛感褪去，还没动身，二楼又飞下来三道人影。
“轰，框当”
三道人影重重撞在吴愁腿部上方的百叶窗，当然也砸到了吴愁的大腿。
猛地弹起头又砸到百叶窗弯下，吴愁那模糊的视线因为痛苦恢复了一些清晰。虽然他现在清醒一些了，但情况还是不容乐观，两条腿好像不再属于他，而且中毒之后肿胀得皮肤发紧的手不断传来炽热的痛觉，好似整个手都在火里炙烤。
掉下的人影中，其中的一个摆动了一下尾巴去攻击另外两道人影，把压在吴愁上方的百叶窗掀飞。借着这个机会，吴愁用唯一能够活动右手一点点挪动，把自己移到一个安全一点的地方，再猛的发力，将自己翻了个面，改成脸朝上。
转过头来，吴愁终于看清了路灯下的三道人影。
靖原峰骑在仰面朝天的夏语冰身上，右手握着戒尺敲着对方的头，左手摁住她的左爪。
赵雨枕在夏语冰左臂上，血淋淋的右手则是直直按着插进这个怪物胸口的火钳，还不时搅动着夏语冰被贯穿的胸口。左手握住沾满血迹的美工刀，等待着时机。
夏语冰的生命力真的很恐怖，胸口被赵雨借着重力刺穿的她现在依然还保持着活力，努力在挣脱两人的控制。
蓝色的丝线不断无规则地抽打着地面，偶尔也会抽在二人身上，让二人一个踉跄。不过二人都顽强的控制着倒在地上的少女，赵雨更是找准时机一脚把夏语冰的尾巴压到小腿下，不让它有所行动。自然而然，他的腿被夏的尾巴紧紧勒住，不能动弹。
周围的丧尸似乎在畏惧些什么，一个个四散开来，只留下还在僵持的三人和……还剩一口气的吴愁。
吴愁看着地上抽搐的左手，想抬起来，却发现整个左臂已经麻痹。
不过还有更糟的：勉强抬起头看了一眼完全报废的双脚，吴愁发现他的呼吸在逐渐急促，可尽管如此，依然不能给肺部提供足够的氧气。
视线再次模糊，吴愁再也没有了力气，支撑身体的右臂无力的瘫了下来，躺在地上……
……
悠远绵长的铃声响起，第一节晚自习结束了。几个同学离开了座位，准备到外面去活动一下筋骨。
“啊！…”
原本好好坐在作业上的吴愁突然大叫一声，紧接着倒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脖子。
“老吴，你怎么了？”
“老吴，怎么了！”
在吴愁旁边的赵雨立即扶住了要从椅子上倒下的同桌，靖原峰则是赶紧托住吴愁的腋下，和赵雨一起把他抱回了座位。
周围的同学全都围了过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吴愁没事吧？”
“废话，你看他现在有没有事。”
“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刚下课他就忽然倒在地上。”
“哎？”
回到椅子上的吴愁惊讶地看着教室里的众人，感到不可思议，但很快他就把注意力转移开了。
“我…我……呼吸……“勉强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眼，吴愁再次两眼一黑，停止了心跳。
……
悠远绵长的铃声响起，第一节晚自习结束了。
身体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吴愁挣开了眼。
没有窒息感，左手也安然无恙，两条腿也好好的，没有任何骨折的迹象。轻轻摸了摸鼻梁，之前的一切好似没有发生。
“是梦吗？问题是这梦也太真实了吧？”
甩了甩脑袋，吴愁哼了一声，再次尝试说服自己，“高三的压力可真大啊。”
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吴愁眼神微微变化，俯下身去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鼓鼓的文具袋，随便跑到饮水机前把水杯打满。做完这些以后，吴愁才放心下来，坐到椅子上安心刷题。
晚自习铃响，吴愁抬起了头，看着坐在前排的夏语冰。
根据梦里粗略计算出的时间，吴愁心里默念：“十，九，八，七，六……”
才数到六，夏语冰就倒在地上，晕厥过去。
就像话剧排练一样，每个人都做出了让吴愁既陌生又熟悉的反应，只有他一个人呆呆坐在那里，像一个忘词的演员。
深吸一口气，吴愁感觉大脑有点缺氧，轻轻吐出口中的浊气，“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