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汉斯说完接下来他是如何逃出来,他的下巴就已经彻底融化,化作腐肉掉在了地上。
眼窝上的肉也开始像个百岁老人一样垂了下来,头发也开始掉光,完全无法想象这在昨日还是一个壮年男性的面目。
“纳塔尔,这到底是!”
“大概是汉斯与无首巨人之间的新陈代谢开始同化,原本的细胞的新陈代谢循环被打破,最终导致了局部的坏死...简单地说就是老化。”
老化?你的意思是那个没有脑袋的巨人还活着?不,活着是理所当然地吧,毕竟又会动,又能自主的攻击,这样想的话死了才奇怪。可在没有脑袋的情况下的活着....这真的可能吗?毕竟没有头的话就意味着没有嘴,就算是可以直接将水从食道灌进去,但是固态的食物不可能就这么直接塞进去,唯一可能的方式就是这个怪物让其他的生物吃下食物,然后再将它们开膛破肚从胃里把还未完全消化的流体食物一起灌进来...不对,果然也不合理,毕竟要维持如此巨大体格的运动光凭这点食物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
“越想越觉得事太魔幻了,又不是科罗拉多州的麦克,巨人又怎么可能和公鸡是一样的。”
“我们现在应该不是想这些有的没有的时候!该怎么办,马克尔队长!”
马克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掏出了KelTec P50手枪。
“汉斯,你是想就这么老死,还是说被这个怪物吞噬变成他的一部分,又或者是这样被我用手枪打死?选择吧,毕竟这是你自己的人生。”
“......”
汉斯没有说话,但多米尼克和纳塔尔却慌了起来。
“喂!马克尔队长你到底是在说什么呢!你知道要是在这里杀了汉斯那我们...”
“在汉斯死后,下一个就换成纳塔尔。”
“马克尔 雷亚斯!!!!!!!!!!”
听到这句话,纳塔尔也立刻掏出了手枪,但是右腿负伤的他到底还是慢了一拍。
砰!砰!简单的两枪就把纳塔尔持枪的右手掌和手肘给打碎,纳塔尔由于这份激烈的痛感和腿部的负伤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发出了孩子啼哭一样的谩骂声。
“啊啊啊啊啊...你...你这个疯子!我可是医生!是医生啊!!!如果把我给杀了,又有谁能疗伤...无论怎么想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失去我吧!!!你这个混蛋!!!”
“确实,医生是很宝贵的人才,但问题是你的那只脚碍事了,如果为了留下你而浪费时间多米尼克和我也会有危险,更何况多米尼克是工程师,如果不留下他那又要谁来安装炸弹?”
“那你TMD为什么不去献祭自己!!!”
“这个问题就更简单了,因为我比你们更强,所以选择权在我,这件事就那么难理解吗?”
归根到底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什么狗屁主义之类的只是说给那些屁民的道理,唯有暴力才是永远的主旋律,所谓的秩序就是为了让那些持有暴力的人给予庇护,弱者们自发做出的牺牲,作为佣兵的我们应该是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的吧?
“多米尼克!多米尼克你应该也听到了吧!不能把他留下!!!这家伙也一定会像对现在的我一样对你!!!聪明如你,一定也很清楚这种事吧!!!”
“......但...纳塔尔,你的脚确实是碍事了。”
“...你在说什么?你知道...”
“嗯,很碍事。再说反正都需要牺牲一个,那自然要挑最弱的那个下手。”
纳塔尔绝望了,就如马克尔所说的,多米尼克本就与他不是在同一个阵营,他是安装手雷的帮凶,而不是与自己一样的被选择者,至少对他来说马克尔的说辞是有合理性的。
即使那份合理性是如此的脆弱无力,但在此刻他也确实具有着能杀死一个生命的力量。
“不...不要以为我会就这么成为你们的帮凶!你们要是敢把我装到那玩意的头上,我立马就用他的力量反杀你们!反正我也活不成了!再怎么说也不能留你们这群混蛋独活!!!”
“哼,你做不到的。”
“你说什么!”
“不只是你,在我们这群人里没有一个会有这种气魄的人。”
只要有些许的希望能活下来,就算是失去作为人的尊严也无所谓,所谓的佣兵本就是批没有信仰的军队,而没有信仰的军队本质上也只是一帮子职业的犯罪者罢了。
“你小的时候妈妈难道没有教育过你,不能欺负其他人,不能伤害其他人,不能杀了其他人吗?”
“混蛋!你这个王八蛋!贱人!无耻的玩意!该死的!CNXN!老子明明拿着真心带你...Fack!!!!!”
“明明学了医术,就算不去当佣兵也能找到其他不同的活法,却偏偏要在佣兵里面瞎混,说到底就是这么个道理罢了。”
拿着救人的本事去一堆害人的人里面渴求利益最大化,到最后也就只是条被人利用的命吧。有用的时候跟你称兄道弟,没用的时候就随便找个地方处理,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能被几句话就被骗的付出真心,你的真心也就那点东西,而且如果你站在了我的角度,你也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
废话也差不多说够了,所以也该要...
就在这时...
“......”巨人的手指,转向了多米尼克“...哎?为什么...”眼看着汉斯融化的脑袋从他的脖子上掉落,巨人的手指依然没有变化,他直直的指着多米尼克的身体。
“!”
多米尼克几乎是本能性的将手伸向了腰上的枪,速度堪比西部片里的牛仔。
砰!砰!砰!
三声枪响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马克尔第一枪射中了多米尼克的大腿,本想借此让他错乱,但他低估了多米尼克的意志力。这位小队成员里最年轻的工程师竟然无视了肉体上的疼痛毅然决然的将枪口对准了马克尔这也令对方感到了惊吓,虽然由于枪击导致的晃动令他这一枪最终打偏了,但这还是引出了马克尔的第二枪,这次并不是威吓而是直接对准心脏的瞬间击杀。
“......哈...哈哈哈哈哈哈!!!!!!!”
纳塔尔发疯似的笑着,毕竟就在刚刚站在多米尼克位置上的还是他,可就在前一刻刚刚那如同钢铁壁垒的合理性就被对手轻巧的一个举动改变了。
没错,归根到底选择权不在我们,而是在那个怪物之处。
我们只是在他营造的‘秩序’下俯首称臣的口粮罢了,选择哪一个,选择牺牲什么,这一切的权力从来都不在我们的身上。
结果,我们却如此的自作多情的将自己当成了有选择的权力和尊严的存在,这真的是太可笑了!
“看看你那个熊样,黄皮猴!没进化完全的畜生!!!老子早就告诉你别针对我!真TM活该!!!说老子碍事!你看看现在是谁碍事!!!早 泄的废物!!!你妈是被那个繁殖器官发育不齐全的娘娘腔哪里要来的种,才生下你这种怂货啊!连妓 女都不会卖给你爹这种玩意!真是得感谢你那妈蠢到这种地步,你这样的贱货才能出生啊!!!”
纳塔尔的臭骂已经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只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情绪而开始的责骂,自然也只会向着恶臭的方向不断升级。
砰!
但马克尔并没有放过纳塔尔,凄厉的子弹终止了这场可悲的谩骂,也终结了在场除了马克尔和无首巨人之外所有人的生命。
“...唉。”
这下子可好,就剩自己,落得一身清净。
不过,至少现在那个无首的巨人并没有继续袭击过来,他或许是可以经过喂食来驯养的存在,就像狗与锚一样。
“快点结束吧...我已经连一秒都不想继续呆在这种鬼地方了。”
马克尔掏出了自己的军刀,斩钉截铁的砍断了多米尼克与纳塔尔的脖子,他小心翼翼地将纳塔尔的脑袋用他的衣服包起来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上之后,他又开始小心翼翼地拿着多米尼克的脑袋走进了那个毫无反应的无首巨人身边。
越是靠近,那股宛若鬼神般的威压都会让马克尔的内心仿若被重锤敲打,就在他们的距离缩短到了只有三步远的位置,巨人向着马克尔伸出了手...
“...嗯~”
他并不是直接对多米尼克的脑袋动手,反而是以食指、中指和大拇指一起围着马克尔的脑袋轻轻的抚摸起了他的头皮。
虽然这个行为对他来说或许是极其友好的,但对于弱小的人类马克尔来说这却是相当于捏碎自己脑袋的老虎钳一样。
感受着快要把自己头盖骨掀起来的剧痛,马克尔还是尽可能的让抽搐的嘴角挤出一个相对友好的微笑。
“真是讽刺啊,追求安全而成为佣兵的我,结果竟然变成了这副德行。”
*
马克尔 雷亚斯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他从小就有专门的家教老师辅导功课,成绩也一直位列学年前十的宝座。
如果按照正常的轨迹生活下去的话,大概率会成为律师或者银行家一类的高收入人群中的一员,但由于他父亲的早年对于军队的执念与向往,最终为了继承他的家产,马克尔只得在大学中退选择了参军这条弯路。
由于他优异的表现,很快就被选为了蓝色贝雷帽的一员,作为联合国的维和警察为世界和平做出了杰出的贡献...明面上是这样的。
但在那里,和平二字是如此的虚伪,人类的社会构建了几千年的文明在短短三年的时间里就在焦土中化作了灰烬。
波黑内战,被称作继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欧洲最大的局部战役,2000多门大炮、600多辆坦克、600辆装甲车以及少数战斗机,430万的总人口里仅仅因为这一场战争就缔造了接近三十万的死者和两百万难民,整个国家85%的生产设施都彻底被焚毁,最终造成了500亿卢布的世界经济损失。
直到十年之后的今天,在那里依然进行着无人问津的战争与屠杀,而身份不明的死者数量如今也在不短的刷新着官方的记录。
除了仇恨之外,那里什么都没有,但光是有仇恨人类就能变得如此下作和危险,这对于马克尔来说是一次直接动摇了他先前人生观的经历。
他在那里先后的经历了十数次的被动屠杀,拿着手上的枪对着一群无路可退的人们,对着他们不断的喷涌出美其名曰正义的子弹,每天醒来都只是为了能赶紧从哪里逃出来而不管不顾的进行着盲目的机械工作。
在那里马克尔几乎是抱着枪弹睡觉,每一扇大门,每一个墙壁都无法让他感到安心,只有枪在手上的时候他才能把紧绷的精神稍微放下一点点。
法律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人权在这里根本就狗屁不通,财富只会是死因的一种,智慧也只会让你在人群中遭到孤立,唯有不断地扼杀自己,让自己成为没有感情的任务机器才能在那个地狱里活下来。
他时常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是不是在做梦,但每当枪弹从枪管飞出,刺耳的轰鸣从周边响彻,那种记忆在脑髓之中的烙印就会机械式的让他明白这并不是谎言而是最高级的真实。
只为了嘲笑我们的愚蠢,而存在的真实,即使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像个婴儿一样卷缩在床上,那种从背后一点点传来的火辣辣的刺痛都会让他的精神遭受着无止境的煎熬。
而当他终于费尽千辛万苦从那里逃回了祖国之后,他却很快就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是...诅咒。”
自己无法松开握着枪的手指,这种谜一样的僵直,无论如何都无法克服。
他从未像如今这般期望和平,但同样的,他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无法放下武器。
无法放下造就这一切苦难的始作俑者,只要握着这把枪,自己就注定无法回归到真正的和平之中,无论如何隐瞒,这份力量都会将自己唤回那个可怕的地方。
也正如当初的他所想的那样,如今的他已经到达了这次旅程的最终目的地。
“你这狗 娘养的玩意!被你妈排在粪坑里的畸形儿!身上的屎臭味到现在都是在这么的刻骨铭心!老子光是看见你这种费拉不堪的玩意就觉得恶心!如果不是这个手雷,老子现在就要把你的狗头从你的头上给拔下来当球踢!!!”
“啊对对对对对对对对对,你不用骂的这么客气,这并不会让你显得素质多么高,只会让你显得更加幼稚。别那么担心,等到你死后我会让你那个年轻的老婆好好的体验第二次 处 女的感觉,当然到时候我会用你的脸皮做成的套子和她做,让你即便是在死后也能好好的体验一下自己老婆的滋味。”
“你TM的敢对我老婆动一根手指头试试!!!老子这就把你给宰了!!!”
“那你真的是好棒棒啊,没关系到时候我会让弟妹她自己动,你也会更喜欢这样主动的对吧?”
总而言之,在这一路上我们一直在进行着这样无趣的对话,或许将这些记录下来的话可以编辑成一本《人类语言学中的糟粕合集》之类的书,当然了如果真的有这种书我是绝对不可能会去花钱买的。
反正我们本身是绝对不会自行越过那条线的,只有在明确的生死关头,我们才会露出彼此的獠牙,而在那之前这些除了解闷之外的垃圾话也就只是消遣罢了。
马克尔有一种预感,事到如今不可能就只有自己能幸免,自己也将成为那个无首巨人的牺牲品之一,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道路的延申已经可以看到尽头,靠近之后才能看到一个挂满了头骨的大门,该说是恶趣味还是什么,但在大门的左下却有着一个明显的缺陷处。
“是要把头留在这里吧,纳塔尔看来你是成不了祭品的命啊。”
将包在衣服里的纳塔尔头部塞进了凹陷处,一瞬间安置纳塔尔头部的手掌能够感觉就像是钩子一样的东西贯穿了他头骨的震动。
大门开始发出了沉重的低吼,眼看着大门逐渐打开,一排排的烛火从前向后点亮了昏暗的空间,逆飞的萤火填满了长满苔藓的乳白色壁面,在四方刻有龙形浮雕的祭坛上有一个像是用黄金制成的圣杯,在那圣杯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但却有着清秀的眉目和脸颊上点缀着淡淡朱红如绢丝般柔顺的的黑色长发的男性头部。
“终于找到了。”
这是马克尔他们一行人来到这里的目的,同时也是无首巨人来到此处的目的。
巨人平缓的踏过烛火指明的道路,多米尼克呐如同芝加哥打字机一样喋喋不休的嘴也在此时停了下来。
当道路走到一半的时候,多米尼克的脑袋就从巨人的脖子上自然的滑落,掉在了地上。
而无首巨人继续走到了祭坛之上,用庄严的动作举起了圣杯中的头颅,他用粗厚的手指细腻的抚摸着那颗头颅的面容,虽然他没有表情,但马克尔却能感觉到他此刻一定是想要哭出来一样的表情。
他将头颅以面部朝下的方式,将脖子之间的断面完好的连接在了一起,完美贴合的断面出现了淡淡的雾气,他将覆盖着面部的双手缓慢的从两颊滑落,就像是经历了漫长洗礼的圣徒一样,露出了和蔼的神情。
“啊...”
得到了头部的无首巨人,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完整的巨人,他慢慢地向着马克尔走进,而马克尔见此也第一时间将手伸向了腰间的手枪,但他很快就意识到如今得到了头部的无首巨人已经能看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所以他还是忍下了开枪射击的冲动。
“恭喜,恭喜,您终于拿回了属于您的头颅。”
“快...”
巨人伸出了手,他就像先前那样用三根手指打算抚摸马克尔的头,就像是父母对孩子的鼓励一样。
“您不用感谢我,这都是我应该...”
“快逃...”
但那句从巨人嘴巴里传出的声音,却是如此的急迫与悲哀,再等到马克尔注意到的时候,那张清秀的五官已经被恐惧与愤怒扭曲到了极限,甚至眼球开始从眼窝里垂下,就像是汉斯那时一样...
“...到底是开什么玩笑啊。”
你这家伙到头来根本就没有属于自己的脑袋,不就只是个怪物吗!!!!!
扑哧!马克尔的脑袋被轻易的捏了下来,融化的头颅渐渐滴落,无首的巨人再次将他的脑袋捡起,紧接着...在马克尔的脸上浮现出了不属于他的残暴与嗜虐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