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上流传着一个悠远的故事,曾经有一个城市爆发了疫病,成千上万的人在疫病中逝去,存活的人们惊恐万分,他们向着天空许愿,祈求着风能带走一切的不幸与灾祸。
“你们能予我自由吗?”
风如此询问,焦急的人们答应了。
风遵守约定,将疾病带往无人之境,待她向人们索要报酬之际,人们却这么说道,
“您已然是世界上最为自由的存在了,山岳与洋流皆阻滞不了您的前行,无处不可致,我们又怎样给您自由呢?”
风感到失望,她不再回应。
待到夜晚,街灯摇曳,群星璀璨,悠扬清脆的笛音响彻城市,安眠的大人们无人知晓,当树叶上盈满的晨曦洒下,天明之际,人们方才发觉异常。
所有的小孩子随着笛音消失,唯有一位落单的孩子留了下来。
当大人们为其庆幸之际,她却哭诉道,
“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
此刻,又是一个夜晚。
织风听得真切,那熟悉的笛音意图将走在归家路途上的孩子引向无人之境。
“很抱歉,这孩子不能让给你呢,沃伊蒂娜。”
她将天落护在身后,任由身前锋锐狂风拍打脸颊,白嫩肌肤挂上血珠,可她毫不在乎,那张无论何时都温文尔雅的脸庞此刻满是狂意,笑声疯癫,其中亦有难掩的狂怒。
世上所有风皆由风之神所掌控,此刻她的魔武仅是利些的刀刃罢了。
“莎莎——”
风吹落叶发出的杂乱声响本应当无任何含义,可那话语再明了不过。
【你没有资格与我争夺,织风,你的利爪与尖牙无法撕裂疾风】
“我早就清楚了,沃伊蒂娜。不过嘛……”
孤身一人的孩子现今长大了,她已不再只能望着同伴远去而呆立在原地惊惧,她得以赌上生命。
风停,神不语。
她在思考,她在犹豫。
随即,她不再同织风交谈,她清楚那人绝不会因自己的话语动摇。
【你又如何呢,天落?】
“抱歉,我不能跟你走,沃伊蒂娜小姐。”
天落轻轻摇头,虽然她知晓风神的悲哀与孤独,但她并不打算献出自己。
【天落,你无法报答渊末,你不仅无法掌控龙之血,你甚至没有魔武,连自我都是那样模糊不清,听信有关职责的话语而活着,可若那职责也不过是他人编纂的虚假话语,你还有存在于世上的必要吗?】
风低语述出他人心底的痛处,她亦知晓属于少女的悲哀。
“……”
咬紧下唇,眼中落寞和受伤难掩,内心破绽浮现的刹那,风劝诱。
【来吧,融入风中…即便缺失自我也无所谓,风不需要思考,若是化作一缕清风,你便可予以庇护,这是弱小的你报答他人的唯一方法啊。】
风轻拂发梢,将少女的意识悄然带去。
“天落……?回来!”
失去意识的少女逐渐脱离自己的庇护,织风心急想要将她拉回,可狂风呼啸,扇中利刃切割漫天狂风保全自身便已是艰难,这般举步维艰的境地又该如何分出余力守护少女。
“绝对不会…让你得逞啊!”
无视了锐利的风刃,任由其割裂面颊,仅挡开直取要害的攻击,织风在风暴中踏出步子。
随后,就连那只伸出的手都被撕裂。
仿佛将手臂放入绞肉机,血肉翻卷,揭露出皮肉下已然以诡异角度扭曲的森森白骨,鲜血爆裂如泉涌。
可即便如此,她仍旧试图朝天落递出手。
（若是在那时,能够抓住谁的手的话,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即便无法苟存,也能够同友一齐离去。
不必在寂静的黑夜孤身啜泣,不必愧疚与恐惧。
她迷茫地在世间徘徊三百余年,一直寻求着名为勇气之物。
“聆听吧,天狐的嗥鸣,编制吧,剑刃的风暴。”
“我流·无风之地”
伴着清脆的长啸,绽放开的银色花朵在暴风中巍然伫立,空气被抽走,形成密不透风的包围网,编制起一片真空之地,那是风之神绝对无法涉及之所。
使用着风魔法的织风比任何人都知道该如何驱逐风。
【可这样又有何意义?】
无风之所话语无法传达,风仅在表达自己的不解。
竭尽一切,耗时三百余年针对自己,所呈现出的不过是这仅需片刻便可击破的壁障。
无用的报复——
于风而言便是如此。
但,总归好奇啊……
为何追求这须臾,为何以规则约束自己,人类的想法她无法理解。
风绝不会驻足一处,来不及品味鲜花的香气,亦来不及破解任何一个人的内心,但她是期望的啊,期望能够在一处驻足,慢慢地理解这个游历千百回却又陌生无比的奇异世界。
【被逼迫着无处不可至的自由,与被形体束缚但是可以依照自我的意愿行动的自由,我仍想得到后者啊……】
如此,风叹息。
放弃吧,她厌恶强迫…然后把那孩子意识还回去。
隔风的屏障缓缓散,风递还少女的意识。
风变得柔和了,但少女双目依旧无神,她静静地站着,不出一言,不做任何举动。
【为什么?】
“为什么?”
她们同时疑惑。
而在天落的内心——
在青色包裹的世界中,天落漠然地望着自己的精神体一点一点变得透明,她抱紧双膝。
她真的有存在在世上的必要吗?
就这样化作风散去,或许也不错?
化作赐福。
可,不舍啊。
想要伴在渊末身旁被关爱,继续品尝织风店内的美味甜品,和噬交谈,探寻自己诞生的缘由,想要继续【索取】。
但她该怎样偿还呢?
“究竟该怎样选择,完全搞不懂啊。”
要是有谁能指引她就好了。
“所以我来了。”
同自己无二的冰凉手掌抚上脸颊,天落仰头看去,那与自己长相别无二致的少女正用清澈的蓝色眸子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我予你指引,以宛如机械精准的判断和人类般灵活变通的引领方式,我是你方才的渴望所诞生的能力,如此理解便可,请称呼我械灵吧。”
“械灵…我该怎么做…?”
“请维持你的存在吧。只要还活着,生物就会不断成长,只需如此,便可塑造真实的自我。至于报恩……渊末因你的存在而欣喜,织风以守护你为荣,你知晓的吧,所以请不要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械灵拍打少女的背,作出安慰。
随后,她站起身,带着与天落冰冷表情截然相反的开朗笑容向天落伸出手。
“来吧,我将予你指引。”
“嗯。”
将散乱的刘海拨至一旁,少女的眼神中迷茫尚存,可她仍旧行动了起来,两只手紧紧相握。
随即,回归现实。
“沃伊蒂娜小姐,我来予你自由吧。”
在心音的指引下,天落向着风说到。
“我的魔武尚未形成,我的自我尚且模糊,因此可以混杂了他人的意志,我希望签订契约,以沃伊蒂娜小姐您作为我的魔武,作为交换,我不会束缚您,待到持有了实体,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
【真的好吗…这样的话就算将来你形成了自我也无法拥有魔武了。】
“我不在乎。”
这般淡然,这般肆意……
【与风很契合呢。】
空中浮起翠色光点,聚成一团。
【请触碰我吧。】
天落指尖抵在光团之上。
光芒闪耀。
此刻,她们意念合一。
“不再是风之神,而是微风之灵。”
【不再是风之神,而是微风之灵。】
她们赋名。
契约,已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