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一座偏僻的村庄。
人们平凡的过活,他们认为穷其一生也无法作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因而安居于村内,外界的危险与复杂与他们无关。
在其中有一名少女,她亦是如此认为,尽管她无比憧憬外面的刺激。
直到一日,村中来了位特殊的来客,他自诩武士,并一眼相中了少女,说着她有绝佳的剑术天赋,并希望她能够传承自己的衣钵。
少女应允,倒不如说她正期待如此。
一日,一月,一年……
终于有一天,在训练之中她将师父的剑刃折断。
这一刻,她意识到,自己若是在停留在村庄中便无法继续成长。
所有人都劝她离开村落,可她不愿,这座小小村庄太过弱小,弱小到就连强盗的进攻都难以抵御。
然,所有人都希望她能够外出游历,去追寻自己的梦想。
最终,依依不舍地将村庄映入眼中,在师父守护村庄的承诺下,她踏上旅途。
一路坎坷,无数次地面临生死危机,同巨兽搏斗,与恶徒死战,尽管遭遇了道道劫难,见识到了往日祥和村庄中所不拥有的黑暗,她依旧保持着赤诚之心。
直至自己临近顶峰,她觉得是时候回家看看了。
焰光染天——
这座村庄毁于一旦,强盗发出刺耳的狂笑,宛如恶魔。
自己敬爱之人的尸体被陈列在绞刑架之上,而当她发觉到那伙强盗的真身时,愧疚将她粉碎。
在第一步的旅途,她遇到了一众山贼,她轻易地将其击溃,但初出茅庐的丫头哪知道什么阴谋诡计,在他们的哄骗和虚伪的保证下将他们放走。
而如今,旧日的善意化作利爪,将她的一切撕裂。
愤怒,后悔…种种情绪充斥内心
以及,那把对方吞食下肚都无法消减的恨意。
即便将对方千刀万剐,生撕活裂,她心中对村庄的愧疚也不会消除。
内心悲鸣着,脆弱的自我引诱着她前往死之境,但生的本能亦拉扯着她,令她杀死了那个期许死亡的“自己”。
抛却了死之念,只为赎罪的恶鬼诞生了。
其名,噬。】
“在那之后,抱持着渴饮罪人血肉的念头,我继续游历大陆,直到遇到了一个极特殊的存在。”
噬沉入对过去的回忆之中,每当忆起旧事,她的心脏就会崩裂般的疼痛,
“一个叫天的人,不,那也许不能称为人,而是和我一样的怪物。”
天…同天落的名字仅有一字之隔,想必有什么联系吧,渊末这样想着。
“所以,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她的怒焰可不会熄灭。
手呈爪状隔空切斩,剧烈的风压化作空气利刃跨越空间袭来,犹如无形的巨龙挥动数十米长的利爪。
并非魔法,只是单纯的挥手便引发足以这般现象,其本身堪称天灾。
“噬罪,来。”
语气平静,唤出不详的附血黑刃,噬双手高举刀刃,仿佛要将那填满眼眶的巨龙虚影一刀两断。
仿佛刀身的漆黑流淌而出,天空中闪烁的群星逐渐被包裹,剑风自天空坠落,化作漆黑雷柱将面前肆虐的风吞噬。
然而侧面风被搅动,告诫着她风刃并非仅自正面而来。
(出乎意料地狡诈……)
和大大咧咧的外表不同,渊末意外地会采用计谋,而且也擅长控制力量,若非如此也无法以正面那暴虐的攻势掩盖侧面的突袭。
“那是个杀不死的存在,即便头颅被斩下,灵魂被蹂躏粉碎,依旧会自虚无之中复生,她是我所斩杀的罪者中最棘手的一位,罪行也是最为沉重的,她将整个边陲国家屠杀殆尽,血汇成洋流,而我至今也没能将其杀死。”
那次缠斗究竟持续了多久?
天、月抑或年的悠久岁月?
得益于吞噬的能力,噬亦拥有着近乎无尽的体力。
腹部被毫不留情的撕开抓痕,但在血肉之下却不见内脏,甚至连骨头的没有,用于伪装的外皮里的血流干后就仅有粘稠的黑色液体垂落,扩散,吞噬。
显然这伤势对噬来讲并不要紧,她还有闲空自说自话。
“真是恶心…是我见过的生物里最令人嫌恶的。”
渊末厌恶地皱起眉头,面前的生物是否还能够被称为“人”?这点实在难以考证。
“你的见识不当如此浅薄。”
噬亦是予以还击,不知怎的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竟是有着一丝轻松诙谐。
“虽然她的身体强度异于常人,但也称不上是麻烦,真正令人头疼的点在于她持有这份绝对不死性的同时具备无法束缚的特性,只要她想,她可以挣脱所有的控制,无论心灵还是身体上的。”
刀刃别在身侧,食指与大拇指捻着刀尖,噬轻巧前行,宛若在庭院里闲庭信步,她阖起双眼,黑暗逐渐为水光替代,她好似位于平和的水面。
随即,水面上泛起波澜,潜鲨携着狂澜朝她扑袭而来。
血瞳猛然睁开,宁静的潭水骤然点燃,她的瞳孔被血焰裹挟,刀刃挥动却不斩向面前的覆鳞龙爪,而是划出圆弧迎向背后,正好架住那撕裂的空间裂缝中探出的龙爪掌心。
连火花和碰撞的声音都被吞噬,唯有寂静。
“是我拿下一筹,渊末小姐,若我在刀上附着吞噬的能力,你应是失去一臂。”
“啧…不需要你留手。”
虽然很像是借口,但她确实大意了…太久没高强度战斗过了,对方的能力也不了解。
坦白说,渊末反倒希望对方给自己点教训,总比被手下留情的屈辱要好太多。
不过,总不会吃第二次亏了。
“总而言之,避免接触战就好了吧!?”
嗜虐的笑容挂上面庞,屈辱进一步强化心中怒意,体内巨龙之血近乎爆裂开来般灼热。
“唉…你是不打算听我说了吗?渊末小姐。”
说起来这个称呼貌似有点占便宜,她们应该不是同龄人,噬对自己的具体年龄记不太清了,但也就是在25~30左右?
渊末嘛…百岁往上有吗?
想着无意义的东西,噬对这次战斗不是太在意,毕竟自己还没能回复过来,能量储量上有着天差地别。
大概是…十个噬也不一定等于一个渊末的样子,嘛…能量强度比自己达到神明层次前还高。
不过考虑到吞噬的能力是这边完胜。
“那就只能将你先砍倒再心平气和地和你谈那个孩子的事情了,毋需担心,我会下手迅速些的,不会太疼,抱怨的话就等把你治好了再说。”
这个想法未免有些乐观,但噬现今的心态就是轻松至此,无关战斗的艰难与否,仅是她已然觉悟。
“领域·通往终末的深渊”
景色转化,回过神来星空和渊末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悬空的两点紫星……
不,不对,那是巨龙的眸子。
远眺还可以见到像巨型钟乳石的龙牙。
这是闭合的龙头骨…巨大得不像话,骨头的苍白填充视野。
“咔噔”
随意地踏出一步,噬搜寻着渊末的身影,脚下传来什么东西断裂的声响,噬低头一看,看见被粉碎的头骨。
而诸如此类的白骨铺满视野,随即地面攀出黑色的手臂试图抓住她的脚踝,噬退后一步,黑光挥舞将之斩断。
像是点燃了引信,整个骨头铺成的地面都开始颤动,无数的黑色喷涌而出,在半空聚成无数人像、兽像,尽数朝她扑来,自其身上感受到无比强烈的怨念,噬推断这应当是类似怨灵的存在。
处理怨灵,她再擅长不过了。
她正是吞噬罪人的血肉,渴饮罪恶的灵魂生存至今,今后也会持续下去。
这是她的选择。
“立地往生吧。”
话音落下,在半空被斩成模糊不清的碎片。
无数血色斩痕犹如将次元斩断,待手指抹过刀身在护手中敲击出清脆,漫天血色斩痕歪斜断裂、破碎,连带着被覆盖其中的怨灵们。
Slay all……现在不是发大病的时候,先击败渊末,跟她冷静地谈谈有关那孩子的事情。
“焚天裂地龙王炎。”
穹顶闪烁一星赤红,吸引噬的注意,随后那抹赤红瞬间爆裂,填充整个天空,仿佛要将地面熔毁吞没般聚成漩涡旋转着拖曳出千米长虹。
就好像被染红了的天坠落了下来。
(那么…该怎么办呢?)
噬思考着本无需犹豫的事情。
只要躲开就好了,她现在能否承载得了这等层次的能量尚且未知,相较于正面硬接,显然是逃开更好。
(嗯…总不能每次都逃跑。)
转变的话,从现在开始来得及吗?
她持有的时间即为无限,从何开始都来得及。
“就像吞咽下罪恶一样,将这份怒火悉数吞没。”
“吞噬系·暴喰”
将自身的存在拆解,无数黑色触手伸向蔽天的炽焰,相较于那灼目的天灾,她的存在如此单薄,自不量力地意图吞天。
火焰在体内翻涌、烧灼。
“不过尔尔。”
化作纯净的能量。
一点、一点,黑暗侵蚀着赤红,直至再无热量,寒风在空旷空间中游走,但噬只感到滚烫。
明明早就没有血肉了,却还是能感受到烫,好像岩浆代替血液在体内流走,恨不得抽出自己的血管,庞大的能量令人感觉有寄生虫在肚子里蠕动,准备破开她的肚子跑出来似的,令人反胃。
强撑重聚人形,噬仰天望去,那人形的巨龙悬浮于空凝视着她,冷漠,不解,恼火,这是噬所能从对方眸中读出来的一切。
随后,气势徒然变更。
渊末不再掩盖自己的暴虐,杀意结成实质,巨龙昂首,居高临下地藐视苍生,她咧起嘴角,满眼不屑。
背脊发凉,直觉告诉噬马上要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气流在汇聚,寒霜在凝结,恐惧在加剧。
“禁忌·艾兰诺菈之爪击”
并非魔法,亦非神术,无法以禁咒称之。
只是模仿。
模仿属于遥远过去那位不可一世的神明所发出的爪击。
那是世人相传的传说,在过去这片大陆的面积更为广阔,是现今的四至五倍。
然而,某一天土神同龙神起了冲突,招致龙神的怒火。
愤怒的龙神挥下利爪,留下无可愈合的沟壑,海水灌入其中,将其分割,在此之后龙神宛若抛掷碎石般将残断的大陆拔起,投向远方。
堪称无匹的巨力…渊末便是以返祖的血脉在模仿龙神。
就算无法重现分割大陆的伟业,渊末的所能再现的爪击亦可创下足以让人跌落虚空的无底深渊。
“确实,除去没有吞噬能力这点,你要比我成为神明之前强得多。”
“夸我可救不了你的小命!”
话语虽尖锐,她此刻却是笑着的。
战魂高昂,渊末已然三百余年未曾解放全力,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可以尽情厮杀的对象,怎可能不惊喜?
噬深吸一口气,右腿缓缓画圆同时俯下身子,鞋底碰触骨头发出细碎的声响,双手持刀横斜身前,其上护手处的眼眸仿佛放出光华,“她”在渴望,期许着这位持有“她”的武士能给予她更多罪人的鲜血。
“旧世残片·格拉通尼(Gluttony)之咬”
下一瞬,骨粉飞扬,冰凌碎散——
寂静一刹,这个世界被纯**尘笼罩,横跨千里的领域连同无数白骨毁灭炸碎,春日降下白雪与湛蓝,自碰撞的中心又升起气旋吸摄着骨粉。
一斩对一爪,二人僵持。
龙爪紫色鳞片上此世的法则闪耀,与刀刃上附着的吞噬相互中和。
月不打搅,她静静地观望这场战斗。
微风拂动,阴影跃出,大地颤动,流水呼唤着风将她带至此处,而地面又不知何时燃起星星点点的火光。
神明的子嗣与异世的来客,世界将会铭记二者间的战斗。
“哈啊啊啊啊啊——”
“锵”
刀身扬起,宣告此次对碰的胜者。
全力一击,分断大地,于无人之处撕裂出无底深渊,烈风卷动衣角,后摆如同风帆上下起伏,抬手压下刘海,凌于空域的巨龙睥睨万物。
“啧。”
渊末不满地环胸,霎时间血色闪光突破深渊的至暗迎天而上,抬手拍开那根本没施几分力的武士刀,两道身影隔空相望。
“天的存在给了我一个理由,我将我们的灵魂连同罪恶分割出来,融合在一起,这样便称不上是【杀死】,自不会触发她所持有的【不死】,而在我完成这项行动之后所诞生出来的生命——”
“就是天落,对吧。”
“…你有在听啊。”
开什么玩笑…有关那孩子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渊末偏过头去,回望已遥远得无法观测的别墅,她自认比谁都在乎那名少女。
“所以,你想跟我大谈罪恶论之云,为自己的行为找些正当借口吗?事先声明,就算哪天孩子真的犯下罪孽,那也轮不到别人来惩处。”
要说为什么的话,她很溺爱天落,她的第一名女儿。
“不,我打算守护她,作为守护者。”
嚯……这可就令人吃惊了。
“明明你先前还想掐死她。”
“嗯,我犯下了伤害那孩子的罪,毋庸置疑。”
眸中血光敛起,只剩温婉的坚毅,噬诉出早已决定的话语,语调高亢。
“所以,为了偿还这份罪责,连带那被懦弱的我甩给她的罪一同…我要守护她,直至我死去。”
于这个平常的夜晚,噬立下决意。
“我凭什么相信你?”
渊末质疑,噬面不改色,她相信对方能够明白。
“那意志应已顺着我的刀锋传递而出。”
不退让分毫,无论面前是何等的暴力,她都正大光明地接下。
“呵…有趣。虽然我读不懂你们这些耍刀的家伙在武器上倾注的意识就是了。”
(对这家伙产生不了讨厌的情绪。)
那气势货真价实,加之直觉引导,渊末姑且可以确信。
“那我可不会就这么简单就放过你,给我做好被狠揍一番的准备!”
竖瞳为狂意浸没,雷霆缠绕龙爪,渊末还没尽兴。
“随时奉——呃!?”
灵魂在哭泣、迷茫…可自己没必要悲伤,噬如此肯定。
“之后再说吧,天落出事了。”
她的视线跨越悠远的空间,灵魂之间的联系令她得以模糊地感知到天落现今的状况,渊末跟从她的视线,龙血亦开始不安地躁动。
“那孩子…与【不幸】还真是有缘呢。”
这是她们共同的心声。
“跟上。”
无法精准定位,只能隐约地感受到大致方向,急迫促使她拍动双翼,巨龙腾飞,发出音爆声,其视线穿透云层。
噬不免担忧,黑色液体在她的控制下凝聚在身边,将阻力吞噬,魔力在脚下堆积,化作着力点,漆黑的流星融入夜空,唯有不时被隐去光芒的星星显示着那急速。
(稍等啊…天落。)
她将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