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两道黑影在红雀镇密集的房檐上飞驰,隐隐的月光拉长了他们的身影,呼啸的风声,在白景的耳边作响。
他的眼前,是一个奔跑的背影,身法很快,避开障碍物的动作也很敏锐,很难想象,拥有这种身段的人,只是一位最近出名的小偷,才刚刚被列入了镜司阁的通缉当中。
两人跳下房檐,在经过漫长的街角追逐后,白景终于将其堵在了小巷子的死角。
“不愧是小偷,逃命的功夫果然了得。”白景稳住了气息,将领口向外敞开了些,微凉的夜风涌进了他的衣领口。
“有这样的本事,随便在哪个衙门找个差事不好吗?”
小偷沉默不语,脸色既愤怒,又难堪。本身今晚就是他的最后一单,做完这笔,他就准备金盆洗手,但没想到,竟然会被传说中的境司阁盯上,那些人不都只是单单抓一些危险的人物吗?
但他从小身法就很好,虽然没有加入宗门,但也拥有灵根,轻功更是了得。
很快,小偷在调整气息之后,再一次的飞速瞪脚从一旁的矮墙跳上了房檐,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过几息的时间。
见到白景还没反应过来,停在原地。小偷露出庆幸的表情,拔起腿就往前一阵猛冲,脚步如同山谷里穿梭的风。
隐约的,他还能听见房下男人的叫喊。
“莺,用刀背!刀背!别伤着了!”
他不知道那个人在说什么,脚步越发的向前狂奔,但一个人影更快的从天而降,稳当的落在了他的面前,手里拿着的,是一把明晃晃的细刀。
小偷什么都没看清,只觉得刹那间天旋地转,那把细刀的刀背,结结实实的横在了他的腹部,剧烈的疼痛让他当场翻起白眼,膝盖一软,身子从屋檐向下跌落下去。
即将跌出边缘时,莺顺手提起了他的后领,从房檐上跳了下来。
“这样就可以了?”莺清冷的问道,将手里的猎物随意的仍在了地上。
白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刚才可是看见了莺在自己话没落下之前,切出来的是刀刃部分,她是真的想一击必杀,对待敌人毫不留情。
“可以了。”白景看了眼彻底失去意识的猎物,估计再过一会儿,镜司阁的人就会来,他得提前带着莺离开。
空荡荡的大街,只有他和莺两个人。
今天的月色很好,莺走在白景的身后,手里捧着的是热乎乎的玉米,这对莺来说很神奇,每次白景夜晚出门,回来的时候就能带回一个叮咚作响的小布袋,有了这个布袋,她就能吃到各种好吃的东西。
“下次是什么时候?”莺抬头问他。
“下次?”
“这样的体验很好,还可以锻炼,不让我的身手有所退化。”莺说的斩钉截铁。
白景咧了咧嘴角,看她似乎很兴奋的样子,自己还真是养了一个危险的小徒弟。
“莺的话,你过去每天是怎么过的?”眼下两个人抵达剑阁还有一段距离,闲来无事,白景开启了话匣子。
“过去?”莺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随后回答。
“我能记起的,就是四周空旷的树林,每天除了训练,就是发呆,会有人在规定的时间来,让你能够活下去,自从我继承了冥家的神器后,能够在家族里自由的活动,但说是自由,其实也不是——”
每天身边都有人监视,无论去哪里都是如此,她不能离开家族,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黄昏池。
白景看莺的身手其实能明白一二,没有长时间的磨练,技巧,速度不可能达到那种境界。
“说实话,我一直以为大家族的女儿应该活的很自在。”白景挠了挠头发。
“自在..不,应该说活的很简单,为了可能卷土而来的魔尊。”莺的语调在此刻冰冷无比,从小的时候她就会被灌输,魔尊,魔宗是永远的敌人,无论她在哪里都是如此。
“魔尊已经在裂缝好几百年了,能回来早回来了。”白景打了一个哈欠。
“但谁也不确定,世间是否还有残留的魔修。”
“也是。”
历史的记述总是干燥乏味,开头也是千篇一律。
多少年前,许多年前,如此诸多词汇并不少见,而这个世间的历史,确实已经被磨平,像是沙漠中的尘土,被风卷起消散,人们顶多知道魔尊,魔宗,经历过战火,最后的结局是魔尊惨败。
战后发扬光大的便是四大名门,冥家,烈家,空家,灵家,他们成了无数后来崛起宗门的信仰,他们的家族成为了掌控世间决策的,而在他们之上的,便是被修炼者牢记在心里的——黄昏池。
黄昏池结束了魔尊的战争,获得了绝对的统治权。
只是,在这种统治权下,真的会有人幸福吗?
白景不知道,背后的莺咬着玉米粒,两个人即默契,又无声的走过这片街道。
“莺,那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在踏上前往隐士峰的阶梯上,白景回头问道。
莺抬头看他,朦胧的雾霾中,她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遵循心里给的答案,她平静的回答道。
“至少..不讨厌。”
第二天,黄昏池的煌家,终于抵达了红雀镇,一排又一排的灵舟,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拂过这片天空。
煌年带着谦和的笑容,走下了灵舟,他很年轻,穿着一身洁白的道袍,手边的袖口,带了金色的纹路,身后披着温暖的披肩,所到之处,无人不低下头颅,恭迎这位来自远方的贵客。
剑阁内,今日罕见的所有山峰的门主一同聚集在了会客殿,白景坐在角落里,头座都是排行靠前的山门,他还看见了林宵门主,几日不见,倒是消瘦了不少。
“我从黄昏池来到贵宗,原因只有一个。”煌年目视着众人,嘴角扬起了绕趣的微笑。
“我哥哥的未婚妻,冥家的大小姐冥鸟,前段日子叛逃冥家,而现在,她..”
台下鸦雀无声,只有煌年一字一句的说着。
“她就在红雀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