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谷下方的视角来看,羊头人们的支援来得很突然。
在双方激战正酣的时候,锐利的箭矢如同暴风骤般,毫无征兆地自两侧的山峰倾泻而下。
紧随其后的,还有滚滚落下的圆木与石块,以及各式各样纷繁复杂的法术。
由于部队里并没有统一的规范,这些施术者们索性凭借自己的喜好随心所欲地施起法来。
而这种做法,也进一步造就了场面的混乱——
“轰——!!”
“噼——啪!!”
炽热火球混杂着青绿色的电芒,在人群之中猛地炸开,掀起一瞬耀眼的弧光。
滚滚浪花自山头直落而下,在落地的瞬间陡然化作致命的冰锥四散开来,乒乒乓乓地击打在坚韧的甲胄上。
落实与滚木无差别地砸向每个人的头顶,织出一片片惊呼与惨叫声。
“伊米娅大姐!潘尔潘斯发动进攻了!”
在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势之下,人类军队的势头一下子减缓了。
原本还与伊米娅等人缠斗着的人类士兵立刻惊惶地四散逃开,还没有失去冷静的那些则龟缩在一起。
他们用手中已经不再明亮的盾牌组成一扇扇墙壁,希望以此抵挡由飞矢与落石交织而成的风暴。
但那些一人多高的巨石还是轻易地压塌了这些盾墙,不少人当时就被砸成了肉酱...
“还用你说嘛!管好你自己!”
伊米娅朝前来保护自己的司图向前狠狠地推了一把,然后敏捷地朝后方越去。
“——轰!”
在下一个瞬间,两人先前所站立的位置上,赫然多出了一块比牛头人的身形还要庞大的石块。
势大力沉的巨石轰然坠地,牢牢地卡在了被它自己砸出的坑陷之中。
紧接着,附着在岩石内部的火焰魔法急剧升温,整块岩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发烫,而后自内部发生了大爆炸。
“——轰!”
剧烈的震动让伊米娅险些失去平衡。
她连忙抬起手臂护住眼睛,巴掌大的石块命中了她的小腹与手臂,将这名身形高大的牛头人战士硬生生逼退了几步。
“啧,那帮家伙是疯了吗...?”
伊米娅皱着眉头轻啧一声,扭头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由人类骑兵所带来的麻烦暂时消失了,可牛头人们这下子陷进了更大的麻烦之中。
虽说攻击是从由他们的盟友所发出的,但箭矢和法术可不会长眼睛。
所有位于这片山谷之中的牛头人如今正遭受着与人类相同的袭击,他们的身躯沐浴在猛烈的箭雨下,大部分人都在用双臂勉强抵挡。
伊米娅不相信那群羊头人会疯到连同牛头人们一起收拾了,这其中一定有别的原因。
她低下头去,瞥了一眼自己被飞石击中的手臂。
就算是皮糙肉厚的牛头人,在硬抗那些石块后也会留下可怕的伤痕,但伊米娅的手臂却没有出现半点伤口。
她又将手臂翻转过来,盯着自己有些微微发热的掌心。
对魔法近乎一窍不通的她,如今掌心竟是散发着点点微弱的荧光...
难道说——
“——”
但还没等她细想,一片奇怪的阴影便凭空罩在了她的头上。
伊米娅猛地抬起头来,发现一块比起刚才还要大上三圈的岩石,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头顶。
“啧,真是麻烦——”
已经没有躲闪的时间了,伊米娅一拧手腕,双手握住板斧,直接朝斜上方劈了上去。
在少女那无与伦比的蛮力加持下,粗糙的斧刃硬生生地将那块巨石从中间劈开,贱出一片惹眼的火花!
“——铮!!!!”
但这块岩石,也是被埋入了火焰魔法的。
在望见岩石里面铭刻着的魔力术式后,伊米娅的目光一沉,但已经不及做出应对了。
被赋予魔力的铭文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发出耀眼的红光,并在下一秒钟演变成无数张牙舞爪的火舌膨胀开来,眨眼的功夫便将伊米娅吞入腹中——
“伊米娅大姐!!”
好不容易绕过了岩石的司图被热浪再次掀翻,重重地摔在地上。
注意到司图的哀嚎后,离得较近的乔尔坎等人也立刻脱离眼前的战斗,朝着爆炸的方向围了过来。
“大姐!大姐呢?”
“大姐被爆炸卷进去了!”
“该死的!怎么会——!快把石头抬起来!!”
见到领袖被橘红色的火球吞没,牛头人们不由得慌乱了起来。
但紧接着,他们便亲眼见到,有一柄斧刃冲破了火焰的束缚,自尚未消散的炽热火球中露出一角来。
“——?!”
这柄战斧自上而下地将火球劈开,伴着一股炎热的劲风,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一分为二,刹那间便消散在了狂岚之中。
出现在火球后面的,竟是完好无损的伊米娅本人。
“吵什么吵!我还没死呢!”
只见伊米娅对着眼前一脸的担心的部下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而后抬起头来。
在原本空无一人的悬崖上,她忽然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人影似乎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她,连忙朝着伊米娅的方向挥了挥手。
在见到那个人影的瞬间,伊米娅顿时明白了一切。
“......”
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但如果那个人是禾音的话,伊米娅愿意对他抱有无条件的信任。
“喂!你们都给我听好了!!”
于是伊米娅回过神来,铆足了力气吼了一嗓子。
尽管雨点般的箭矢与人类的惨叫声已经将山谷转化成了阿鼻叫唤的地狱,但这声怒吼还是吸引了所有牛头人的注意。
“别畏畏缩缩的,也别怕弓箭和石头!”
“——反击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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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面战场上,圣女们的攻击手段十分贫乏。
威力巨大的【神罚】因耗费魔力的缘故而无法被连续释放,而治愈伤病的神术又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所以,加入先遣军的圣女们一般都待在较为安全的后方,从事治疗以及宗教仪式等工作,或者参加一些危险性不高的任务。
但其中也有部分天赋聪颖的圣女,能够使用部分加护类的神术对军队里的士兵进行战斗上的辅助。
受到这类圣女所祝福的士兵,身边会在较短时间内形成一层薄薄的魔力屏障,使得他们与圣骑士一样刀枪不入。
而禾音所释放的,便属于这一类的加护。
“.......禾音姐,这样就算结束了吧?”
望着满地狼藉的峡谷,贝利大大地抻了个懒腰。
禾音本来是打算拜托酋长去与羊头人沟通的,但当他冲入酋长营帐的时候,却只发现了贝利一个人。
于是贝利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成了禾音的坐骑,背着他一路爬到了羊头人军队驻扎的山崖上。
“......嗯。”
禾音轻轻地点了点头,将目光洒向整片战场。
战斗结束得很快,在禾音的加护下,羊人们的射击只是单方面地对人类军队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回过神来的牛头人们,也紧接着对处于混乱之中的人类军队发起了攻击。
在勉强撑了一会儿之后,先遣军还是狼狈地抛下了一千多具尸体,从这片谷底匆匆撤离了。
而负责追击的牛头人,在遇到驰援而来的圣骑士部队后也不得不放弃追击,整场战斗至此宣告终结。
人类在这一战中所损失的士兵不超过两千,他们之中的半数死于牛羊两族的联合攻击,剩下的则死于由溃退所引发的挤压踩踏之中。
“那我先回去咯~禾音姐注意不要走太远哦~”
贝利打了个哈欠,显然对这些人类并不感兴趣。
羊人部队的将领已经撤离了,只剩下一些零星的士兵还在打扫战场。
这幅景象让他感觉有些无聊,这个小家伙此刻更想回家吃饭。
“...嗯,好。”
时间正值黄昏。
缓缓落下的残阳将最后的光芒照进这篇苍凉的谷地,为这片血染的战场披上一层霞衣。
无数披着盔甲的尸体杂乱无章地堆放在峡谷中央的空地上,到处都是滚木与碎石留下的痕迹,而一些人至今还被埋在那些杂乱的石堆下方,等待士兵的清理。
而在峡谷的关口外,一座座土堆以醒目的方式于平原之上高高隆起,它们的头顶插着几枚没有刻字的粗糙石碑。
在战斗结束后不久,村子里的萨满特意来像禾音请教人类的丧葬习俗,而那几座土堆便是牛头人们所堆起来的。
那是他们为在这场战争中死亡的人类士兵所设立的坟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