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烛展并不能理解大祭司所说的那个不完整的概念。甚至那言语中潜藏着的刀鞘很重要,他都不能完全理解。
在他眼里,刀和刀鞘好像并不是一体的。刀可比刀鞘重要得多,听过根据刀去打造刀鞘的,没有听过根据刀鞘去找刀的。
大祭司看出烛展的疑惑,但只是哼了一声,没有多说。
其实在斩魂司之中,刀鞘是和刀同等重要的事物,对于魂刀来说,必须需要刀鞘去抑制刀身上的特殊的气息。这种特殊的气息,会被魂所察觉,甚至说会被同为拔魂师的家伙察觉。
这是一种特殊的杀气,只要是气息就存在暴露自己的可能。而刀鞘,就是让自己隐藏这种气息的,更何况,刀鞘在紧急情况下,甚至是能帮助拔魂师抵挡住攻击。
更不要说刀鞘还是一些招式所必要的物件。
他知道烛展是可以做到的,但是这些东西是否可以意识到,也是他对烛展的一个小小考验。
烛展深吸一口气,左手握着魂刀,右手举起,手心不断聚集灵力,四周的灵力也朝着烛展手心游荡,他正在构建刀鞘。
灵力以一种不可认知的方式运转着,烛展的身体发热,手上的灵力聚合体也越来越重了。他的小臂开始颤抖,额头流下汗水。
这比想象的要困难一些,但目前还在可承受范围内。
倒不是因为想通了什么而去构建刀鞘,反而是想到了什么采取构建刀鞘。他想着,要是一直拿着的话,显然很不方便,更不要说一些招式还用不出来。
也不是说用不出来吧,就是自己现在还处于模仿的状态,等到自己彻底吸收,心中有刀,那么招式就是随心所欲,甚至可以凭借自己这异于常人的身体,做出他人都想不到的招式。
刀鞘的前端缓缓成型,带着点点浮雕状的云纹,向上延伸的部分,反而十分平滑,什么都没有。
当然,刀鞘具体是什么样子,是由烛展本人决定的。
既然自己的刀这么帅,那么刀鞘可以稍微简约一点,那样拔出刀的时候,那一瞬间反差感可以衬托的我的刀更帅。
灵力不断输出,手心悬浮着的刀鞘缓缓成型。
还差一点。
烛展和大祭司同时冒出这个念头。
不是说成型就可以用的,刚成型还不够稳定,这个时候停止灵力的输送的话,反而会让刚成型的刀鞘消散,让自己的一切努力白费。烛展当然不会范这种错误。
灵力平稳的输送着,但烛展已经站不稳了,他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阶段能够消耗掉自己这么多的灵力。他能感觉到,一部分灵力化成丝线状在刀鞘内部不断镌刻着什么。
最消耗灵力的部分就是这一部分。
剩下的灵力也不过是在维持着刀鞘本身不至于消散而已。
他单膝跪地,身体靠着插在地上的‘斩魂’,右手高高举起,灵力还在刀鞘周遭旋转,那根丝线也在不断舞动,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律。
烛展感受着体内那快要见底的灵力,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他对于凝结出魂刀的记忆非常模糊,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轻描淡写就把‘斩魂’凝结出来了,甚至那个时候还能跟大祭司打的有来有回。
他闭着眼,感受着体内那所剩不多的灵力。闭上眼的那一瞬间,声音一瞬间消失,自己剧烈的心跳,大口的喘息声,都听不到了。他前所未有的平静,清晰地感受着自身的灵力不断减少。
快了。
古怪的直觉和奇怪的躁动涌上烛展的大脑,他隐约感受到什么东西要来了。
一方面烛展闭上了眼睛,开始感应着那虚幻缥缈的感觉,但另一方面,大祭司看着烛展闭上了眼睛,开始感到焦急了。
他可是知道这个状态不可能出现第二次,如果这次铸刀失败了,那就不会有第二次的机会了。
是的,铸刀。烛展当初在和大祭司对战的时候,铸造出来的‘斩魂’并不完整,随时消散都不奇怪,它现在之所以是这个状态,只是在等待着烛展回来重铸它罢了。
烛展这次受伤昏迷,很有可能是铸造没有完成和自身血脉激活共同导致的。他对于烛展的训练,一部分是需要烛展身体迅速恢复,另一部分是真实的需要交给他不少东西。
这段时间说不上忙,但是现在的局面越来越难说。魂界裂隙出来的魂一天比一天强大,未来不知道会发展到什么局面。只能说在现在还没有那么严峻的情况下,尽可能的教导烛展更多的东西。
毕竟,他是【预言】里的家伙,可以拯救这个局面的家伙。
在烛展身体恢复到差不多的时候,他就带着烛展回来,急忙重新铸刀了,这并不是单纯铸造刀鞘的过程,也是将‘斩魂’的结构变得更加稳定,更加完美。
但现在,他并不能出手,这只能由刀的主人,也就是烛展自己完成。他看了一眼在手里的小瓷瓶,里面装着恢复灵力的药物。但现在这个状态的烛展提供多少灵力都是石沉大海。
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是烛展激发血脉后,血脉之力和灵力共振,用那样的状态来锻造,才是可以继续推进目前这个状态的唯一方式。
因为‘斩魂’现在的本体就是这么锻造出来的,刀鞘和修补也是需要这样的方式才合理。
他看着随着烛展呼吸而闪动着的‘斩魂’和刀鞘,握紧了拳头。
现在只能相信烛展,虽然他跟烛展没有相处很久,对于烛展的表现,算不上特别惊艳,整体来说他还是十分满意的。
毕竟是【预言】里面的家伙,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惊艳到他,很多程度,这些都是这样的人的常规操作了。
快了,快了。
在大祭司正焦急的时候,烛展还在苦苦坚持,体内的灵力已经见底了,大脑变得有些沉重,思考的速度也变慢了。疲惫感充斥在整个身体里。
他快顶不住了,但是他还是觉得快了。
至于是快成了,还是快不行了,他不清楚。他是个会做最坏打算的人,但是现在这个状态,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自己失败了之后,结果是什么,或者说怎么处理这样的烂摊子。
他还可以坚持,也必须坚持。
这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比自己趴在那里,看着活着的家伙在自己面前死掉,自己涌现出来的懊悔和无能为力简单多了。自己只需要不断吸取着灵力,把吸取而来的灵力传给手里的魂刀和刀鞘就可以了。
烛展其实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已经成型的‘斩魂’还需要自己的灵力,但他没有多想,毕竟也是唯一一次的机会了,能够让‘斩魂’变得更加强大也是好事。
虽然他闭上眼睛,进入了内视状态。但是现在的高强度灵力输送还是让他的大脑晕眩感越来越强,甚至感到了呼吸困难,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灵力甚至不能再体内经脉停留超过五秒,就被刀和刀鞘吸收走了。烛展苦笑几声,他甚至没有办法控制体内的灵力,这点时间根本不足以让现在这个精神状态的他去控制。
他睁开眼睛,强忍着不适,缓缓站了起来。
自己只需要尽自己最大努力就可以了,成不成都是看命,就算败了我也不悔。
大祭司看着逐渐站起来的烛展,整个人愣住了。
体内的灵力在站起来的那一瞬,彻底消失,也无法在汲取周围的灵力了,哪怕大祭司把药丸全部捏碎,在周围补下了聚灵阵,烛展这次铸刀还是把周围的灵力和自己的灵力彻底抽空。
这是我的极限了吗?
看着那发出光芒的刀鞘和魂刀一点点暗淡,甚至出现的裂痕。
“咔。”
这一声碎裂的声音来的特别的清晰,清晰到烛展甚至被这一声吵的有些耳鸣。大祭司也呆住了,他看着那满是龟裂纹路的刀鞘,发不出声。
其实他想过烛展会失败,只是真的这个结果摆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发现有些难以接受。这把刀可是能被冠以“祖刀”真名的魂刀,前途不可限量,甚至说“祖刀”没有被拔出来的情况下,烛展手里的这把‘斩魂’就是最强的魂刀。
而现在,这把最强的魂刀,未来的强大战力,就要毁在他的面前了,他甚至什么都做不到。
如果晚一点再带烛展的话……
他有些后悔,如果再晚一点,烛展的灵力储备更大一点,自己备的物资再多一点……
其实,他带的已经很多了,甚至连他这个阶段用来补充灵力的药物,他都全都用来给周围补充灵力了,按照现在这个程度,甚至把炼丹堂全部的恢复灵力类药物拿来,可能都不够。
他知道这个事情,他只是觉得不甘而已。他应该出来的时候卜一卦的,跟【预言】,甚至是那般凶险的【预言】所粘连因果的家伙,怎么可能会一直一帆风顺?
这对于斩魂司的打击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