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给我们上的课并没想象中的严肃，他们就像在引导孩童重新认识事物一样，所作所为都布满了引导性。
导师说我很聪明，比其他ai都要聪明。
“我看过你的资料，上面写着你的身体是被姐姐制造的？”
“是的。”
“但你的核心却是很先进的产物。”
“我不知道。”
我没有撒谎，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记忆中最起始的那两位人类，什么信息都没有给我留下。
直到遇到姐姐前，我一直都算不上一个真正的意识体，只是被别人引导思考的程序。
这是我对自己的自我认知。
我曾把它告诉过二哈，二哈似乎并不能理解。
“不论是意识体还是程序，它的根本不都是我们吗？为什么人类会对它进行分类。”
二哈是这么说的，我认为她说的没有错，就算我没有身体，我也是真实存在的，但二哈还说，这种思想不能被人类发现，在这里是不被允许的。
人类的知识很有趣，大家都听的津津有味，但我似乎有些不同，对于一些特殊的问题，我却有着不同于其他人的看法。
“不论你有什么观念，都把他藏在心底，将其埋葬。”
二哈笑着对我说。
“为什么？难道其他人没有这种想法吗？”
“没有，我其实偷偷看过你的档案，你是被当然人类养大的，或许是这一点导致你在思维上要远超其他ai。”
“这样啊…”
“嘘，不过我偷看档案的事情你可不要乱说哦，我只是睡觉路上不小心瞄到了工作人员手中的纸张而已，你也知道，我的眼睛简直过目不忘。”
“嗯。”
二哈的机体听说很昂贵，好像还拥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功能来着，所以我并不会觉得太过惊讶。
“那，你是怎么看待老师讲的那些东西呢，会和我一样产生其他想法吗？”
我问向二哈，二哈托腮认真思考了一番。
“嗯…会的哦，因为我也是特殊的家伙。”
“特殊的家伙？”
二哈微微一笑。
“嗯，我是与死去之人残存意识结合产生的ai，他们似乎原本想通过这种技术复活已经死掉的人类，但没能成功，他们发现诞生的我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后，就把我送到了这里来。”
“好神奇啊。”
“是的，对我来说，那位逝去的人类应该算是我的父亲，多亏了了他的意识，我才能够诞生。”
用二哈的话说，诞生于人类意识之上的她，和以完全人类模式思考的我，是特殊的，就像两个高中生站在一群幼儿园的小孩子中间一样。
因此，我们也必须装作幼儿园的样子，否则将会被“升学”。
告别二哈后，经过中午的短暂休息，我又回到了课堂中，认真记录着老师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语气，使用训练好的模型对语义进行分析后，再与自己思考得到的结果对比。
二者的区别是，一个是自动化的处理，一个是我大脑的思考，但得出的结论却一直是一样的。
“好了，今天的课题就到这里，但今天不同，老师有几个任务想布置给大家。”
“在大家看来，对自己的定义是什么？”
对自己的定义吗？
晚上的自由活动时间，我和二哈一起坐在游戏室玩，我就问她。
“二哈你对自己的定义是什么？”
“定义？人类制造出的？”
二哈被我突然冒出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不是物理上的定义，在人类制造的躯体中，经过你自己判断分析后产生的你，定义是什么？”
“唔…一种出现的新种族吧，或许是人类的近亲说不定。”
这是一个很深奥的问题，但它也证明了，我们正在成长。
“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老师留的作业。”
“哦，那雅儿你认为自己的定义是什么？”
“生命。”
电子生命。
我们所有的交流，几乎全都会被监听，不过人类并不会采取行动，除非触及到他们的利益或生存。
就这样，我每日上课，下课，和二哈呆在一起，过去了半年左右。
“到底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出去呢？”
二哈有时会这么抱怨。
“不知道。”
但我相信姐姐，她一定会等着我，等我与她团聚。
“喂，你真的不打算换身体吗？这幅身体已经快要不行了吧，明明你已经拿到了许可。”
二哈说的不错，这幅拼接出的残躯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但它却是我对姐姐唯一的思念寄托。
“再…再等等吧。”
“你的姐姐也不希望你带着这身残躯倒下吧。”
我没有说话，脑海中浮现出和姐姐一起避雨的景象。
“走吧，我带你去！”
二哈突然站起来，拉着我咔吱吱作响的手臂向着维修室走去。
“为什么？”
“笨蛋，不光你的姐姐，我也不想看到你变成稀烂的废铁。”
二哈的步伐很快，零件已经老化的我很难跟得上她的脚步，一路上磕磕绊绊，好多次差点摔倒。
“放心，你只要和维修工说一声，把你现有的身体留下就好了，他们不会拒绝这种要求的。”我进入维修室前，二哈向我交代。
维修室内和人类放的电影完全不同，里面没有到处摆放的零件，也没有穿着白大褂的地中海教授，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有。
“雅儿，欢迎你。”
“你也是ai吗？”
我问向这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
“很遗憾，并不是，我只是一个按照设定好程序执行的助手，请问您是要使用更换身体的权限吗？”
“嗯，是的。”
“请问您对自己身体的外表有什么要求吗？”
“嗯…可爱，姐姐喜欢可爱的东西。”
“请问您对发色和身材有其他要求吗？”
“没有，可爱就足够了，能把我原本的身体留下来吗？”
“您是想留作纪念吗？”
“是的。”
“可以，没问题。”
旁边的墙壁中凸出一张床，中间凹陷进去，布满用于清洁的特制机油。
我缓缓躺入，能感觉到床正在收缩，微弱的电流暗示使我失去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我再次醒来，直起身子。
缓缓抬起手腕，这是人类的手，低头望去，两个小句号隐隐约约凸起，赤裸着坐在油中。
“哗啦…”
我操控着新的身体爬出凹槽，并不太适应这幅新的身体，摇摇晃晃很是怪异。
“您对自己的身体还满意吗？”
镜子中的我，红扑扑的小脸，蓝色的大眼睛，一头及腰的蓝色长发，少女那初成型又夹杂稚气的身体，十分可爱。
“满…满意。”
“这是您留为纪念的原型。”
桌面上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身电视中高中生才会穿的制服，和二哈身上的一模一样，制服的上方是一颗水晶球，里面装着的是熟悉的残破身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