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里有内鬼？”
姜槐琳和姜槐悦瞬间紧张起来，豪族之间安插耳目并不少见，两姐妹知道，自己家这情况，虽然姐姐是个郡守，实际上的力量却不如本地盘踞的豪族。燕郡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把姜家拉下马，自己取而代之呢。
“我刚挖出来我怎么知道？”姜思反问道，“你不会往家里招人都没有审查制度吧？趁现在那些本地豪族都忙着躲北狄人，带着东西跑到渤海郡去了，抓紧时间找内鬼，强大自己。等他们回来，嘿，燕郡变了天了。”
“可是，那些人在燕郡盘踞多年，势力盘根错节，燕郡从百姓到官员基本都在他们的控制中，我们姜家才到这里十几年……不好弄吧？”姜槐琳皱着眉头，那些豪族在这片土地上作威作福许多年，想要颠覆现有秩序是很难。
“我知道。”姜思微笑，“但是被他们控制的燕郡有一个地方是最薄弱，最适合我们挑事儿攻击的。”
“官员吗？确实有很多人唯利是图……可是……”
“不是官员是百姓。”姜思敲了敲姜槐琳的脑袋，姜槐琳立刻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来，姜槐悦也抬头看着姜思，白影那货，还是百无聊赖，一只手撑着脑袋，寻思随便听点算了，自己又听不懂。
“燕郡的百姓苦不苦？”
“……苦。”
姜槐悦轻轻回答，她作为燕郡功曹，在姐姐边上帮她干活的时候看到过很多报告。
“那百姓为什么那么苦呀？”
“因为北狄人每年都秋狩？”
听到这个回答，姜思摇了摇头，这下包括白影在内都死死盯住这位老东西，想得到个答案。
在姜槐琳、姜槐悦和白影看来，北狄人秋狩抢走了百姓的粮食、物资，自然百姓就苦了，尤其是白影，流落到燕郡之后，有一次差点连自己都被北狄人抓走。
“在我看来，让燕郡百姓苦的正是那些豪族，那些所谓的自己人啊……”
姜思说这话特地压低了声音，免得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太早开boss，不好。
“你有没有调查过，燕郡各县的土地大多掌握在谁的手里？”
“这个不用调查……一定都在那些豪族手里……”
“那么，这些豪族和他们的附属家族，只凭自己能完全利用这些土地吗？”
三个人都摇摇头，一个家族自己怎么种的过来那么一大片地。
“所以，他们通过各种手段迫害贫苦人家，扩大自己所持有的土地面积时，这些土地原来的主人，那些百姓，相当一部分都变成了地主家养的佃户，对吧。”
姜槐琳和姜槐悦都点点头，姜家在城外的那一片土地也是交给挂在自己名下的佃户管理耕种的。
“咱们家要求佃户缴多少租子？”
“四成。”
“嚯，那咱们家比那些动辄五六成的地主良心一点。”姜思感叹一句，继续说道，“一户佃农，一年打的粮食就那么多，地主再收走许多，他们还活的下去吗？种的地是地主的，打的粮食是地主的，连人都是地主的，要是哪年收成不好，地主还是收这么多租子，佃户交了租子，家里只剩下4面挡风的薄墙了，活不下去，又得跟地主借钱，借了钱也还不上，到最后，百姓啥也没了，地主啥都有了，北狄人再来劫掠一番，百姓不苦，难道那些豪族苦吗？”
“所以，让百姓苦的不是北狄人，是越来越严重的土地兼并，推动土地兼并的豪族就是害了百姓的罪魁祸首了。”
姜思解释了一下土地兼并的问题，成功的让三人明白了谁才是人民的敌人。
“那，怎么才能解决这事儿呢？”
“让农民继续当他们的自耕农，把地主的土地、公共土地及富农多余的土地分配给无地少地的贫苦农民，由一个主体，比如我们家，以市场价格收购农民手中富余的粮食，是比较好的。”
“……那我们家白花了银子？”
“钱这种东西，你要在市场上流通才有价值啊，我们花银子买了农民的粮食，这时候农民手里有粮，有钱，既然能吃饱，他们就会希望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了，比如买一匹布回来做衣裳，如果我们家还卖布呢？”
姜思点到。
“银子就回我们手里了……而且这下农民手中有粮食，有布匹，没准儿还有些余钱可以做别的事……”
姜槐琳和姜槐悦都很聪明，姜思稍微说了说她们就明白了，而白影绕了一会儿，也解开了心中的疑惑。
“不过嘛，在我心里这个主体是国家来着……银子又不是全部回流构成循环，如果我刚才说的那个主体是朝廷，还能通过税收等手段，让银子充分回流，咱们就是个郡守，没有额外收税的权利，要想维持这个圈，就得……你们懂的。”
姜思搓了搓手，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先祖，我明白了，只是……”
“说呀。”
“只是这样分土地并不好施行……如果只有咱们一家把土地分给了农民，又有什么用，也许过段时间，那些土地被别的豪族给骗走了，而别的豪族又不可能把土地分给农民……最后可能会因为这些事乱起来……”
姜槐琳确实很聪明，已经想到了土地所有制改革会让阶级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更加激烈甚至彻底爆发。
“所以我们得帮他们一把。”
“……姜大人，你不会是想……”
这回白影反应最快，直接听出了姜思话里话外所暗藏的弦外之音。
“先祖，这真的不行啊！”
姜槐悦拽着姜思的手臂摇了摇，想要阻止姜思的“疯狂”想法。
“你们急什么，我当然知道这事儿急不得，在没有做足准备之前，我不会带着你们跟他们动手的，放心吧。还有，白影你乐意叫我什么就叫什么吧，我看你叫大人挺不乐意的。”姜思顿了顿，接着道，“小琳小悦，一定要在那些豪族内部插眼线，我看这事儿交给白影就不错。”
“啊？我？我怎么你了！你不能因为我叫了你几次老粽子就这么对我！”
“谁让你亲自去了？你应该认识很多跟你一样的潜行大师，还有很多混大街的吧？我想让你带着他们成立一个属于姜家的情报组织。”
“这么重要的任务，你交给我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小贼？先不说你，郡守大人也不放心吧？你就这么信我？”
白影很是惊讶，不仅白影，姜槐琳也很惊讶。
“我觉得，你一定是个不同寻常的贼，所以我信你，虽然很敷衍很奇怪就是了。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让小琳看着你行了吧？但是你得注意，一定要做好思想教育和审查工作，你找来的人要是有一个生出了二心，我拿你试问！小琳你也是，你找来的人要是叛变，小心我直接家法伺候！”
“是！先祖！”
白影看姜槐琳对姜思行了礼，接下了这个任务，低头想了想，随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拍拍贫瘠的胸部，答应下来。
在姜府刚呆了一天，感觉确实不一样，尤其是那具初见把自己吓晕过去的尸体姜思，相处了一天一夜之后，白影隐约有种能跟她敞开心扉的感觉。
“好啦，挺晚的了，都该休息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