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魔王折纸(下)

作者:lohas沫雨 更新时间:2025/6/4 20:16:41 字数:13623

“呼……呼……你……你还好吗,折纸?”

士道说完才察觉到自己的疏失。虽然瞬间展开行动,但这个时代的折纸应该还不认识士道才对。脱口叫出她的名字,或许不太妙。不过,士道的担忧只是杞人忧天。折纸似乎完全没发现有陌生人呼喊她的名字,只是颤抖着露出空洞的眼神仰望天空。不——说是空洞,可能也形容得不是很恰当。愤怒、怨恨、失落、悲哀——所有人类可能拥有的负面情感纵横交错,混浊了她的眼眸。“爸爸……妈妈……”

折纸开启干燥的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

“……!”

那副模样太过令人心疼,士道不禁皱起了脸孔。

“我——”

“……折纸!”

士道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不过,他知道绝对不能就这么放着她不管。士道半下意识的用双手紧紧搂住折纸,宛如要抑制住她波涛汹涌的情感般,用颤抖的双手用力的紧紧拥抱她。

“……你……是……”

折纸这时才总算像是发现士道的存在一般,发出细小的声音。

“没事的!没事的,所以……!”

士道紧紧抱着折纸,像是抽泣又像是低吟般说道。他知道这句话太不负责任,但他就是无法不这么说。女孩娇小得连体型变小的士道用双手就能紧紧抱住,她要面对的世界未免太过冷酷无情。这名少女将来理应要走的艰辛道路以及最终势必会抵达的「真相」,这结局太过残酷,令士道不得不大喊:

“折纸……你总有一天……一定会发现……所有的事情还有真相……!不过——千万不要忘记!你不是孤单一人……!”

“你在……说什么……”

折纸以困惑的声音回应士道。这也理所当然。然而,士道无法止住话语。

“你的悲伤,由我来承受……!你的愤怒,由我来接收……!如果感到迷惘,就依赖我!如果面临无可奈何的事态,就使唤我!全部、全部都发泄到我身上没关系!所以、所以——”

士道用力抱住折纸,继续说道:

“千万——不要感到绝望……!”

“……!”

折纸怔怔的听着士道说话,可是——不久便开始微微颤抖。

“——啊……呜……啊……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折纸抓住士道的衣服,将脸埋进他的胸口,发出压抑的声音开始哭泣。也许是因为士道的出现放松了紧张的心情,也或许是失去父母的哀伤如今才一涌而上。士道无法判断,不过——此时此刻,折纸才终于表现出她这个年龄的女生该有的情感。

“爸……爸……妈妈……———”

“折纸……”

折纸抽抽噎噎的哭泣,士道在颤抖的手上施力,抚摸她的背。然后——不知道这么做过了多久。

“……谢谢……你……”

哭过一阵子的折纸如此轻声说完,便放开士道的衣服,站了起来。接着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将充血变得通红的眼睛朝向士道。

“你……到底是谁?”

“啊,呃……这个嘛——”

仔细想想,这是再自然不过的问题,但突然被人这么一问,士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因为他没有想过这个答案,立刻就冲了出去。随便打马虎眼也不是办法,于是士道下定决心回望折纸的眼睛。

“我是……五河士道,住在这附近。”

“五河……士道。”

折纸像是再三思量士道的名字般呢喃过后,转过身。宛如——不让士道看见自己的表情一样。

“……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咦……?”

“你愿意全部承受吗?”

“对……对啊……!当然是真的。”

听见折纸说的话,士道大大的点了点头。虽然是半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语,但他说的话皆出于真心。

“这样啊。那么——”

于是,折纸依然没有让士道看见她的表情,接着说道:

“我的眼泪,交给你保管;我的笑容,送给你;开心和快乐也请你全部带走。”

“咦——?”

听见出乎意料的话,士道瞪大了双眼。

“——这是我最后一次哭泣,也是我最后一次露出笑容。”

折纸说完一瞬间回头望向士道。看见她那被眼泪濡湿的笑容,士道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折纸再次别过头。

“不过,只有这股愤怒是属于我的;这份丑陋的情感,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不管要花多久时间,不管要用什么手段,我都要……杀了她,杀了那个——天使。”

“———”

天使。士道听见这个字眼,微微颤了指尖。但是,他说不出口,说不出那名精灵就是未来的折纸。他无法告诉这名幼小的少女。

“所以,在那之前请你保管那些感情,直到我——杀了天使为止。”

折纸背对着他说道。

“折——纸……”

士道只能怔怔的呼唤她的名字。之后将士道一个人留下,那名幼小的复仇者独自离开了这里。

-

“………”

狂三在黑暗降临的夜里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叹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与士道共享感觉的狂三眼里此刻映入了两种情景。打开眼睑,在视野中扩展开来的,是因反转的折纸从天空释放出漆黑的光线而快被破坏殆尽的街道;闭上眼睑,则能看见发誓要向精灵复仇后离去的五年前的折纸背影。——如今,狂三和士道一起得知了所有的事情。得知从五年前回到现代的折纸成为反转体的理由。

“哦呀,有些讽刺呢~”

与士道共享感觉的还有站在狂三旁边的幻雨,她正抬头望了一眼漂浮在漆黑夜空中的折纸之后,低喃了一句。她们眼前的并不是她们所认识的折纸,是身穿丧服般的漆黑灵装的精灵彷佛漂浮在羊水中的胎儿,蜷缩起身体飘浮在空中。有大大小小无数的「羽毛」围成一个圈,悬挂在她的周围,不停向眼下的地面传达破坏的意志。

“这——究竟该如何是好呢?”

狂三一边抚摸着下颚,一边低声对自己旁边的幻雨呢喃道。

“怎么办呀……这个嘛,我可还没想到。”

听到狂三对着自己低声呢喃,幻雨微微摇了摇头的回答。就在这个时候———

“……啊啦?”

“哦呀?”

她们姐妹俩突然各自挑起眉,同时回头望向后方。理由很单纯,在她们的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您是哪位?”

“找小女子我有何贵干?”

就像是要牵制谜之来访者般,幻雨和狂三你一言我一语的接出两句询问。于是停顿一拍后,仿佛回应她们的声音般,有人走了出来。

“……!你是——”

看见意想不到的人物出现,狂三瞪大了双眼。

-

“……我——”

只是目送着折纸背影的士道跪倒在地。内心充满了庞大的无力感。结果,士道根本无能为力。然后,映入视野的地面却与士道做出的动作相反,离他愈来愈远。

“咦……?”

一瞬间,他还以为是身体违背自己的意志擅自动了起来——然而,并非如此。士道将视线落到自己的身体后,发现之前变成孩童的身体正变回原来的大小。是有时间限制?或是另有原因……虽然不知道详细的情形。此时,士道的脑海里响起狂三不耐烦和幻雨平静的声音:

[……真是看不惯呢。]

[……真是的。]

“……抱歉。难得狂三你特地为我施展了[十二之弹]……”

[我不是指这件事。]

不过面对士道的赔罪,狂三语带叹息的继续说道:

[——折纸桑的杀亲仇人就是她自己……?原来如此,这确实足以构成她绝望的理由。但是——这情形很明显是因为我使用了「刻刻帝」才造成的……]

士道听见「喀」一声紧咬牙根的声音。总是令人捉摸不定的狂三会做出这种行为,实在非常难得。

[士道桑,我问你。你第一次遇见折纸是在什么时候呢?]

“咦……?这个嘛……是在高二开学换班的时候——”

[会不会当时你以为是第一次见面,但折纸桑其实早就认识你了呢?]

听狂三这么一说,士道才回想起来。折纸当时确实早就知道士道的名字。

“啊——”

士道这才发现——折纸会认识他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折纸在「五年前」的「这个时候」就已经遇见过他。士道的反应令狂三更加不悦的开口:

[真没意思。不开心,太——不愉快了。]

“狂三……?”

[折纸桑憎恨精灵的原因、士道桑会和折纸桑相遇——以及建构原本世界的主要因素,全都与我的力量有关。如果我没有将折纸桑和士道桑送回五年前,就无法构成原本的世界……]

[………]

狂三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幻雨则是一副旁观者的气息并没有任何插话。

“可……可是,你也不是为了造成这种结局才使用「刻刻帝」的吧……?”

[当然不是啊。可是,「想要改变历史的行为」本身,正是建构现有历史和世界的要素。本以为拼命挣扎过了,结果不过是被「世界」这个绝对性的存在任意操弄罢了——这个事实,令我非常气愤。]

“……!”

听见狂三唾弃似的语气,士道不禁倒抽了一口气。不过,他的脑海里同时浮现一个想法……便开口说道:

“狂三……你也有什么想重新来过的事情吗?”

[……啊啦啊啦。]

士道说完,狂三顿时沉默,然后又回到了平时戏谑般的语气。

[说到这个,重新和士道桑相遇或许很有意思呢。呵呵呵,如果是现在的我,肯定能在那个时候「吃掉」你唷。]

“………”

听见狂三说的话,士道噤口不语。但他并非是对狂三的危险发言感到害怕,而是发现狂三明显是想借由吓唬他来回避话题。

“……可是不管怎样,一切都结束了。”

士道一脸悔恨的紧握拳头说道。既然折纸已经回到原本的世界,就无法阻止折纸反转。既然五年前的折纸已经亲眼目睹双亲被杀害的情景,也无法消除她想复仇的心。套一句狂三的话来说,士道只是被世界操弄罢了。虽然不清楚[十二之弹]的效力还能维持多久,士道应该也很快就会被送回原本的世界吧。回到反转的折纸蹂躏大地,那个如恶梦般的世界。

[是……啊。]

狂三像是在回应士道的话一样如此说道。

[确实呢,你无法阻止折纸。]

[无法改变世界——那似乎是在「这个世界」决定的「未来」。]

“……千雨、狂三?”

士道皱起眉头。他觉得这对时崎姐妹再次接断句的表达方式有些奇怪。貌似是察觉到了士道的疑惑,狂三开始窃笑起来。

[我刚才听说那似乎已经成定局了呢。]

“听说……你究竟是听谁说的?”

[———「现在十分钟后的五河士道先生」。]

“啥……?”

士道听不懂幻雨在说什么,瞪大了双眼。

“你那是什么意……”

[她的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唷。距离「现在」数十分钟后,「在士道桑从五年前什么都没做又回来后的世界」,我施展了[十二之弹]将未来的士道桑送回来。不过,大概是节省灵力的关系,你大约一分钟后又回去原本的世界,所以我无法跟你聊太多就是了。]

“……!你那边的世界,又有未来的狂三……!”

士道震惊得瞪大了双眼,不过——仔细思考过后,也并非不可能。士道和折纸都是借由狂三之手来到了五年前的世界。既然未来也有狂三存在,那么也可能借由她的力量将未来的某人送到现代吧。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士道产生了一个疑问。

“未来的我……为什么要特地穿越时空回去呢?”

[十二之弹]应该是狂三的杀手锏,实在难以想象她会只为了传达绝望的未来而消耗保贵的时间,射击那样的子弹。像是要回复士道的疑问一般,脑海里的狂三回答:

[就是说啊。]

[阻止折纸桑失败的士道桑似乎失望的等到[十二之弹]失去效果,回到了原本的世界——不过,据说在那之后,他想到了一个方法。]

“一个……方法?”

[是的。]

[但是已经回到原本时代的士道桑没有办法实行。]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所以,未来的士道拜托狂三,对数十分钟前的狂三——「处于士道还在五年前世界的状态下的」狂三传达他的想法。为了改变历史。为了打破已成定局的未来。——将希望托付给过去的自己。士道感觉自己已经冷冰透顶的身体再次燃起热度。

“狂三……!”

[是啊,事情似乎还没结束呢——大干一场吧,士道桑。破坏这个「该死」的世界吧。]

听见狂三不像平常彬彬有礼的模样口出秽言,士道不禁吐出一口气,然后扬起嘴角。

“没问题……我什么都干,如果能拯救大家——拯救折纸。”

[嗯,就这气势。]

[呵呵呵,这才像话嘛。]

可能是感受到士道内心的振奋,幻雨和狂三在士道的脑海里分别微微点头赞同和愉悦似的笑道。

“所以……那个方法是什么?”

[我这就回答。仔细想想,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不过沉浸在失意中、内心焦躁的士道桑或许想不到这个方法吧。]

“唔……”

听狂三这么一说,士道的脸颊流下汗水。

“总……总之……没有时间了吧?快点行动吧。”

[是啊是啊,你说的没错。时间比金钱还要珍贵呢。]

狂三打趣似的说完后,继续说道:

[你无法阻止折纸桑的最大理由就是在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嗯……可能真的是这样吧。”

士道露出苦涩的神情点了点头。看见来自原本世界的折纸的下一瞬间,她已经开始和[幻影]交战——电光石火之间,一切便已终结。倘若能事先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或许有办法阻止。此时,狂三有些无精打采的叹了一口气。

[老实说,我实在不想这么做……但也并非没有办法。]

“咦……?要……要怎么做?”

[再次重头来过。]

[说的没错呢。]

“……啥?”

听见幻雨说的话和狂三的赞同,士道发出错愕的声音。

“是……是没错啦……你的意思是等我回到原本的世界后,狂三你再使用[十二之弹]把我送到五年前的世界吗?”

[这个方式不太实际。发射过一次[十二之弹]后,应该会消耗大量储存在你身体的灵力。也许并非做不到,但要是消耗掉之后我「享用」的分量,那可就伤脑筋了呢。]

“……我说你啊。话说,回到过去也用了我封印的灵力吗!”

[呵呵呵,那是当然啊。就算我再怎么心血来潮,也没好心到为了你使用自己的灵力。]

狂三表示:「有意见吗?」士道虽然有许多不满,还是决定先暂时保持沉默。于是,狂三继续说道:

[不过,若是从你现在所处的时代将时光倒流一些,应该能重新来过。]

“……!啊,对……对喔——!”

狂三说的确实没错。

[——[十二之弹]的叠加使用。确实是个有趣的想法。当然……必须得在第一发子弹失效之前完成才行,否则士道桑就会被强制送回原本的时代。]

“那……那么,得快点行动才行!狂三,快对我发射[十二之弹]!”

然而,狂三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我,终究只是借用你的感觉器官罢了。我无法从这里干涉你那边的时代,更别说是传送「刻刻帝」的子弹了。]

“那……那么,该怎么办啊!”

士道忍不住高声呐喊,于是狂三像是在耳边吹气般轻声叹息后,继续说道:

[——不是只有一个方法吗?]

“咦……?”

听见狂三说的话,士道皱起了眉头。几分钟后,士道爬上矗立在火灾现场附近的大楼逃生楼梯。

“呼……呼……”

从刚才开始就不断运动的身体早已发出哀号,夏天的炎热和火焰的高温毫不留情的夺走他的体力。不过,他可不能抱怨,能留在这个时代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士道踏着铿铿的吵闹脚步声,一层一层向上爬。不久,士道来到大楼的顶楼,气喘吁吁的环顾四周。

“在这里……没错吗?”

[对,我想应该不会错。]

[什么叫应该不会错,明明就是没有错。]

“应该……明明就是……我说你们俩啊……”

士道眯起眼睛回应狂三暧昧不清和幻雨反驳的回答。他一边调整呼吸一边移动脚步,想察看从入口看不见的死角地带便走向顶楼边缘。从仿佛俯视住宅区而建的大楼顶楼上,能将现在火势仍猛烈的南甲镇景色看得一清二楚。消防车和救护车的警笛声在附近响个不停,使得傍晚时分的街头异常喧闹。

“………”

士道不忍目睹如此凄惨的光景,移开视线后,再次转头张望大楼顶楼以免有所遗漏。然而——他什么都没看见。

“喂,没有人在耶。你是不是搞错了啊……?”

[真是奇怪呢。不可能会——]

就在这个时候———狂三的话还没说完,士道便感觉到背脊一阵发凉,当场动弹不得。

“……啊——”

———有人在他的背后。士道本能感受到这件事,咽了一口口水,屏住呼吸。接着,彷佛回应士道一般,后方传来听似对士道的来访感到兴味盎然的声音。

“——啊啦、啊啦。”

熟悉的语气。

“………”

举起双手避免刺激站在他背后的绝对性捕食者,并且慢慢回过头望向后方。——站在他眼前的是……

“啊啦,没想到这种地方竟然会有客人来呢,真是难得。”

说完这句话的时崎狂三露出妖魅的笑容。

“[五年前的——狂三]….....?”

在来到大楼顶楼的数分钟前,狂三说的话令士道发出惊愕的声音。

[对。正如我刚才所说,这个世界上能干涉时间的就只有我。所以———在你那个时代拥有「刻刻帝」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五年前的我。]

“可是,我能待在这里的时间有限吧?现在开始找的话——”

[别担心。我记得五年前,我应该有去过那附近。]

“这附近......?”

这偶然实在太巧,令士道差点皱起眉头,但他立刻「啊」的一声瞪大了双眼。

“……你该不会要说,你五年前也见过我吧……?”

[五河士道先生你想多了吧,欧内酱她怎么可能在五年前就见过你..….她以前会来到那个城镇附近,也只是查看火灾是否是精灵所造成的。]

“………”

听见幻雨这么解释,士道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是的话,那他当时没有封印住琴里的力量,两人可能早就被狂三发现,成为她吸取灵力的粮食。

[噗嗤,你这样的沉默很奇怪诶!]

“……喂...喂.…..”

士道含糊的回答后清了喉咙,重新打起精神。于是,狂三像是配合他一样说道:

[我五年前在那附近。不过,并没有遇见士道桑……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可是——不对,正因如此,这个行动才具有意义。]

“怎么说?”

[请你想想看,如果你遇见了原本不该和你相遇的我———光是这样,虽然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历史的确改变了,对吧?]

“或许……真的是这样吧。”

[总之,快点行动吧。正如我刚才所说的,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好——我知道。”

士道说完,一把握住拳头。

“狂三,告诉我,我该往哪里走?”

士道下定决心后,询问脑海里的狂三。然后———时间来到了现在。

“...…...”

士道深呼吸,好让剧烈跳动的心脏缓和下来,并且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站在大楼顶楼上的一名少女。站在那里的,是和士道印象中分毫不差的狂三。不———说得更正确一点,不变的只有外表看起来的年龄,她的装扮倒有几分不同。点缀着蕾丝和荷叶边的单色调女用衬衫和裙子,头发没有绑起来,而是戴着附有红蔷薇装饰的发箍,她的左眼宛如要掩盖时钟的表盘似的,戴着医疗用的白色眼罩。士道看见那副装扮,微微皱起眉头。然后以只让脑海里的狂三听见的细小声音询问她:

“......狂三?你为什么要戴眼罩啊?”

[请不用介意。]

“该不会是受伤了吧?”

[请不用介意。]

“可是.......”

[3———…...]

幻雨摇头的叹了口气,倒数从「3」开始的时候——

[请、不、用、介、意。] 

狂三用强硬的语调如此说了,士道只好保持沉默。

[哦呀,果然我数对了。] 

接着,像是配合这个时间点一般,站在眼前的五年前的狂三做出反应。

“啊啦啊啦啊啦。”

狂三如此说完摆出逗趣的姿势,可爱的歪了歪头。

“你在嘀咕些什么呢?来这种地方有什么事吗?”

狂三以轻松的口吻对士道说,却看不见一丝像是松懈的成分存在。表情虽然露出微笑的形状,眼神却冷静又正确的在观察士道的容貌和举动。不过,士道的时间所剩无几。他下定决心开口说道:

“狂三!我有事情拜托你!”

“.....啊啦?”

士道呼唤狂三的名字后,她便一脸疑惑的挑起眉毛。

“竟然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谁?”

狂三一边说着一边举起右手。于是,一把老式手枪从狂三脚下扩展开来的影子中飞出,不偏不倚的飞进狂三手中。狂三就这么以流畅的动作将枪口对准士道。士道急忙挥了挥手。

“等……等一下!我没有敌意———”

话还没说完,子弹便瞬间在士道脚下的地板上爆炸。

“呜哇!”

“没有我的允许,请不要随便乱动。我要问你几个问题,要是你不老实回答我,你的性命可就难保咯。”

要是不回答问题,感觉子弹下次就会射穿心脏。士道高举双手开口:

“我.....我叫五河士道,来自五年后的世界!狂三.....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吧!”

“……你刚才说什么!”

士道说完,狂三立刻改变脸色。

“你要是开玩笑,可是会玩火自焚唷。”

“我才不会因为想开玩笑而站在你面前咧……!求求你,听我说!”

“.......”

狂三像是在揣测士道的本意般眯起眼睛。接着,像是对这幅情景感到吃惊一般,士道的脑海里响起一道声音:

[啊啦、啊啦……以前的我还真是慎重呢———不过,我可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士道,想办法触碰那个我。]

“触碰......你别为难我了啦。”

“……你在说什么吗?”

把枪口指向士道的狂三诧异的皱起眉头。这也是很正常的反应呢。在她的眼里,士道看起来就像是在不停的自言自语吧。士道在做好狂三再次发射出子弹的觉悟后,向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时———

“哦呀呀,好痛痛……”

一道令士道熟悉却听起来很陌生的声音响起,那位身穿着宛如晚礼服般蓝色洋装的银发少女,她的腰间绑着蓝色丝带样式的蝴蝶结,长长的洋装长度到达膝盖区域。少女的面孔让士道感觉到熟悉,年龄外表是十三、十四岁,不同的是左眼被一条黑色的眼罩遮盖住。

“你……你是——千雨?”

没错,少女正是时崎千雨。

[哦呀,原来是五年前的我。]

“[五年前的你]……!怎么还在这里?”

听到脑海里传来幻雨的话语之后,士道满脸惊愕,眼睛微微瞪大,急切的询问着幻雨。

[不知道,我可未曾在这里过,也不是因为火情是否与精灵相关的原因。]

幻雨轻轻摇了摇头,平静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疑惑。

“哦呀呀,这位小哥在自言自语什么?”

千雨有些好奇的看着士道,脑袋歪向一边,眼睛里闪烁着疑惑的光芒,长长的睫毛扑闪着,那模样就像一只好奇的小猫咪。她的脸上没有丝毫像刚才狂三那样对士道的敌意和戒备之心,反而是单纯的好奇。

“哼,竟然知道我名字的少年……还说出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狂三微微皱了下眉头,眉心处形成一个小小的褶皱,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和疑惑,眼睛微微眯起,像是想要看穿士道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略带不屑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冷意。她拿在手里的老式手枪并没有放下,而是依旧保持着对着士道的姿势,手臂稳稳的举着,没有丝毫晃动,显示出她对士道的警惕并没有放松。

“哎呀,说明这位小哥不简单,欧内酱。”

闻言,千雨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她轻轻拉了拉狂三的衣角,歪着头看向狂三,那模样像是在分享一个小秘密。

“不简单……?啊啦,我可爱的妹妹你是知道什么嘛?”

狂三挑了挑眉毛,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和探究,她低下头看着千雨,眼神稍微变得柔和了一些,但手中的枪依旧没有放下的意思。

“喂,这位小哥。”

千雨像是突然捕捉到了什么灵感一般,她的眼眸轻轻一转,便顺势将话题引向了士道。她微微歪着头,目光轻飘飘的落在士道身上,语调平淡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轻声问道:

“难道我们在哪里见过面吗?”

士道心中明白,此刻的每分每秒都至关重要,绝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他先是迅速而又轻微的点了点头,算是对千雨的回应,那眼神犹如暗夜中的星辰,坚定而明亮。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大声且清晰的说道:

“我叫五河士道,来自五年后的世界!”

话语落地,士道的目光毫不犹豫的越过千雨,直直的投向狂三。他的眼神里此时不仅有坚定,还多了几分急切与恳切,随后,他再次大声请求道:

“请让你姐姐把力量借给我……!”

“五河士道?来自五年后?”

听到士道自报家门和有些陌生的字眼,千雨那像是纯真无邪的眼眸中,瞬间浮现出疑惑的神色,她那轻柔的声音里满是不解,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发出了疑惑声。

“是的。拜托你,让你姐姐把力量借给我!”

士道的头迅速而又坚定的微微一点,眼神中透着一种刻不容缓的急切。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大声向千雨请求了,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仿佛每一个字都在诉说着他时间的紧迫。

“哦呀呀,为何如此呢?我们和五河小哥你就今日初次见面罢了。”

千雨听了士道的话,脑袋像只好奇的小雀儿一般,微微歪向一侧。她那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就像两把小扇子在轻轻扇动,眼睛里的疑惑更深了,像是被迷雾笼罩的湖水,怎么也想不明白士道话语中的缘由。

“似乎很是急迫呢。”

然后,千雨微微颔首,那模样像是洞悉了士道的想法般,便将视线移到身旁的狂三身上,带着些许试探的口吻说:

“欧内酱,您就帮他一下如何?”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狂三听到这话,酒红色的右眼微微一缩,眉头轻轻皱起,似有一抹不悦闪过,她转头看向说出这话的千雨,手中那冰冷的枪口依旧稳稳的对着士道,没有丝毫偏移。

“哦呀呀,这位五河小哥的话听起来好像是真的唷。”

看到狂三皱了下眉头,像是在无声的质问,千雨却像是毫不在意般,巧妙的转移了话题,以一种轻松的声调对狂三说,仿佛与自己毫无关系。

“………”

狂三只是沉默着,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欧内酱,为何不尝试相信你妹妹我说的这话呢?”

见狂三没有说话或也没有给予自己任何回答,千雨的眼里多了一丝执着,对着狂三继续说,那模样像是要努力说服狂三改变主意。

“啧。”

狂三轻轻咂了咂嘴,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像是平静湖面下突然涌起的暗潮,透着她内心的不爽。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厉,犹如寒冬腊月里的冰刀。

“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吗?随随便便就相信别人的话。”

她的声音低沉而又冰冷,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起来。

“但、但是偶尔相信一下不行嘛……”

千雨的声音渐弱,低垂着银发,手指不安的绞在一起,眼角泛起了些许水光,像是被训斥的小动物般委屈。

“啊啦,我的妹妹你为何变得如此天真这么轻易相信他人?”

狂三微微倾身,右手优雅的抚上千雨的脸蛋,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酒红色的右眼中却没有丝毫温度。她的声音如同涂了蜜的刀刃,甜美中藏着锋利。

“这可不是跟你闹着玩。”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狂三的神情缓缓变得严肃起来,手指收紧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警告。

“求求你。”

士道双眼中闪烁着不顾一切的决心,声音微微颤抖却坚定无比。他缓缓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嘴角牵起一丝苦涩却真诚的微笑。

“你继续举着枪就好。可以握住我的手吗?”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右手,掌心朝上,像是在对待一只随时可能逃走的猫。

“我可不是纯情的少女,会傻得乖乖听从来历不明、将我妹妹骗得如此相信的对象所说的话。”

狂三眼神锐利如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纤细的手指紧握着枪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的姿态既优雅又危险,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狂三」——”

士道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声音放缓了几分,带着难以掩饰的诚恳与期待,

“她说想要和你交谈。”

他的视线直视着狂三,眼神中既有恳求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笃定,仿佛已然预见了接下来的发展。

“……!”

听到士道的话后,狂三不禁挑起了眉端。和原本时代的狂三共有感觉,这原本就是狂三自己的能力。因此这个狂三也想到了什么吧。

“哼……是这样吗?”

狂三小心谨慎的瞪着士道前进,触碰士道的手。于是——

“……!”

宛如有一股微弱的电流窜过般,狂三微微抖了一下。

[应该说……好久不见吗?我。]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的确是我的声音……呢。五年后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五年前的狂三似乎也能听见士道脑海里响起的狂三的声音。原本世界的狂三简洁的说明了状况。两人改变历史失败的事,以及——为了再次重头来过,希望借用这个时代的狂三的力量。

“……你要我对这个人发射[十二之弹]吗,我?”

[对,没错。可以拜托你吗,我?]

五年前的狂三沉默了一阵子后——轻声叹了一口气。

“……好吧。就让我尽一点棉薄之力吧。”

“!真……真的吗!”

“是啊——毕竟是[我]的请求。不过,你要自己付出需要的灵力。”

狂三放开士道的手,「咚、咚」的踏着跳舞般的步伐向后退。然后,交互敲了敲两只后脚跟,同时高举左手。

“好了、好了,过来吧,「刻刻帝」,该你上场喽。”

一只巨大的时钟表盘仿佛回应狂三的呼唤般,从影子里现身。与此同时,原本盘踞在狂三脚下的影子膨胀般扩大它的面积,随后伸出手缠住士道的脚。下一瞬间,一股强烈的倦怠感侵袭士道全身。

“唔……咕……”

他记得这种感觉,和他从原来的世界被送到这个时代的前一刻,狂三抓住他时的感觉一样。

“「刻刻帝」———[十二之弹]。”

狂三将手里的手枪举向正上方。接着,浓密的影子从「刻刻帝」表盘上的「ⅩⅡ」渗出,并吸进枪口。

“好了。那我要开枪喽。”

狂三缓慢的将枪口指向士道。虽然士道明知道被[十二之弹]击中并不会感到疼痛,但还是反射性的僵住身体。或许是看见士道这副模样,狂三扬起嘴角露出邪佞的笑容。

“你说……你叫五河士道吧。——祝你好运。”

“……对,谢啦——还有,狂三。”

士道突然开口。

“?什么事?”

狂三微微歪头,长发随之轻轻摆动。

“我觉得那个眼罩,她戴起来很好看喔。”

[………]

“啊啦?”

听到士道的话语后,脑中的幻雨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眼前的狂三则是神色骤变,精致的面容上瞬间浮现出不易察觉的一丝不悦,她的那酒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睫毛轻轻颤动,透露出对自家妹妹近乎本能的占有欲。那只握枪的手指也不自觉的收紧了几分,仿佛在无声的宣告着某种界限不容侵犯。然而这一切变化转瞬即逝,狂三很快就恢复了那副优雅自若的姿态,唇角挑起一抹疏离而礼貌的微笑,强自压抑着内心复杂的情绪,接受士道对千雨的夸奖。

“承蒙夸奖不胜荣幸。那么,在五年之后我们再见吧。”

狂三最后说出这句话,声音依然平静,却隐含着不容忽视的快意。接着发出惊人的灵力克制不断抖动的手枪,然后扣下扳机。漆黑的轨迹从枪口朝士道的胸口划出一条直线。被[十二之弹]命中的瞬间,士道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卷进子弹的旋转似的,逐渐形成螺旋状。然后,好似随着子弹的劲道被吞进漩涡———士道的视野陷入一片黑暗。

“欧内酱,五河小哥他刚才对你说什么了?”

千雨仰头望着狂三,银色的发丝蹭过对方肩头,右眼的蓝色瞳孔像浸在泉水里的玻璃珠,一丝纯真的好奇几乎要溢出来,她无意识的抿着唇,樱色的弧度在夜色里泛着微光。狂三垂眸的刹那,酒红色瞳孔深处翻涌的暗芒几乎要溅出眼底,指尖残留的枪身余温还未散去,她打了个响指的瞬间,「刻刻帝」被收回虚空,手枪没入影子时溅起半圈墨色涟漪,尾音却陡然裹上粘稠如蜜的甜腻:

“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噪音哦。”

-

[喂、喂,请问你还好吗!]

[——道、士道桑。]

“……!”

听见脑海里响起的声音呼唤,士道猛然睁大双眼。过了一会,他发现自己仰躺在原地。士道所处的地方是和刚才一样的大楼顶楼。不,「和刚才一样」这种表达方式或许有语病吧。顶楼已经不见五年前的千雨和狂三身影——更重要的是,从顶楼望去的南甲镇并没有窜起火舌。

“成功——了吗?”

[看来是成功了呢。]

[……是的,是成功了。]

狂三和幻雨回应士道的自言自语。虽然不知道正确的时刻,但是士道再次穿越时空,回到了过去。回到火灾发生前的世界。回到琴里变成精灵前的世界。——在士道回到折纸杀死她父母前的世界,幻雨开始保持沉默不语的样子,因为她想知道士道是如何劝说从未来来到过去的折纸……

[现在可没有工夫沉浸在感慨之中哦,士道桑。]

“是啊………我知道的。”

被狂三如此说教后,士道马上站了起来,再次瞭望起在眼前展开的南甲町的景色。握紧双手,用只有狂三才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嘟哝道。

“——去改变世界吧。”

狂三像是一瞬间倒抽了一口气似的停顿了一会后,点头回答:

[好的。]

士道听见狂三的回答后,立刻沿着逃生楼梯爬下大楼。

“不过,虽然成功回到了火灾发生之前———但具体来说,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呢?”

[难得那么帅气地出发,气氛一下子全被你破坏光了呢。]

听见士道说的话,狂三发出像是吃惊又像是嘲笑的声音。

“唔……我……我有什么办法啊……”

[不知道,总之——如果只像只无头苍蝇一样鲁莽行动,又会重蹈覆辙。现在的我们和刚才的我们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我们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根据这一点来整理一下状况吧。]

[呼……——]

狂三的声音骤然沉肃,似要打断士道的焦躁;幻雨则是不知不觉熟睡过去。

“那个……千雨她———”

士道刚要追问,却被狂三凌厉的制止声截断:

[还请安静,士道桑。她在休息。]

士道怔住——脑海里传来幻雨绵长的呼吸声,轻缓如羽毛飘落,与他此刻的焦灼形成刺眼的反差。

“好……好的……”

[首先,我们非做不可的事情是什么?]

狂三以一副老师说话的语气问道。士道没有减缓下楼梯的速度,仔细思考。

“应该是———不让折纸杀死她父母吧?”

[没错,就是这样。那么,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你能做什么?]

“……想办法阻止折纸……之类的?”

[那的确是最浅显易懂的方法,但我认为不太实际。]

“唔……你……你说的对……”

士道愁眉苦脸的发出有如呻吟的声音。相信[幻影]就是杀亲仇人的折纸一心只想着报仇。即使士道大喊,折纸也未必会发现他。再加上变成精灵之后,她的力量就只有强力无比一句话可形容。而事实上,折纸和[幻影]展开一连串眼花撩乱的空中战时,士道光是追着她跑就已经竭尽心力。当然,可能性并非为零。折纸还是有可能发现士道,愿意听他说话。只是,狂三使用的第一发[十二之弹]的效果应该就快要失效了,这恐怕是最后一次能重新来过的机会了吧。把一切赌在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上,未免太危险了。

“那么……让折纸的父母逃到安全的场所———之类的呢?”

[原来如此,这应该比阻止折纸桑本人的成功机率要来得高。]

“对……对吧?那就——”

[不过,就算有陌生少年到家里告诉他们这里很危险,要快点逃走,他们会乖乖听话吗?]

“只……只要向他们解释原因——”

[说你来自未来,他们即将被未来的女儿杀死,所以希望他们相信你的话,跟着你一起逃走——这样吗?]

“唔……”

这说词太过可疑,令士道冒出汗水。

[再说……假设所有事情顺利进行,真的成功让折纸桑的父母去避难好了,也不确定事情会就这样圆满结束。]

“咦……?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世界想要遵循原本的历史———折纸桑的光线也有可能朝她父母避难的场所发射吧?]

“……!”

士道哑然无言。狂三说的没错。在士道经由五年前的狂三之手再次回到这个时代时,现在的世界就已经和士道他们知道的世界有着微妙的差异,还认为所有事情会按照两人的记忆进行是很危险的想法。……不过,士道感到十分纳闷。他眯起眼睛对狂三说:

“狂三,你之前不是否定历史的修正力吗?”

[啊啦,我可不记得我有否定唷。我只是对是否已经证实抱持疑问罢了。]

“………”

总觉得被呼咙过去了,但现在不是争论这件事的时候。士道甩了甩头,重新打起精神。

“那么,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啊?”

[这个嘛……]

狂三陷入沉思般沉默了片刻后,继续说道:

[——不要让折纸桑发现自己就是杀害父母的犯人,你觉得怎么样呢?]

“啥……?你……你在说什么啊!”

听见狂三的提议,士道大声呐喊。

[啊啦,我觉得意外的还蛮合理的呀。折纸桑之所以会反转,是因为对自己就是杀害父母的凶手感到绝望吧?]

“是……是没错啦,可是,折纸杀死自己父母的事实不就没有改变了吗!”

士道忍不住大喊出声。狂三说的方法或许真的可以避免折纸反转,可是如此一来,她亲手杀死父母的事实依然没有改变。况且,只要父母是被精灵杀死的这个事实还存在,折纸炽热的复仇心仍旧会针对某人。像是引起火灾的琴里,或是给予她精灵之力的[幻影]———

“啊……”

士道想到这里,发出轻微的叫声。

[?你怎么了呢?脚步停下来了唷。]

脑海里的狂三如此说道。士道这时才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停在原地。不过,士道在移动脚步之前,先将脑海里浮现的话语随着声音吐出来。

“我说,狂三。”

[什么事?]

“——简单来说,就是只要折纸出现时,现场没有「敌人」……就好了吧?”

-

大约五分钟后,士道躲在公园的草丛中,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秋千。秋千上坐了一个头发绑成双马尾的少女,年龄顶多七八岁吧。可爱的脸庞露出忧郁的神情,无聊似的荡秋千,秋千因此发出叽叽的叫声。士道不可能看错———那就是五年前的琴里。

“琴里……”

士道看见她那无精打采的表情,胸口感到一阵揪痛。他记得这一天应该是琴里的生日。士道为了给琴里一个惊喜,特地到邻镇买礼物……没想到琴里竟然会露出如此寂寞的神情。正当士道因为琴里忧伤的模样而心痛时,他的脑海里响起一阵嘻嘻的嗤笑声。

[士道桑,你好像变态唷。]

“……你很烦耶。”

被说中内心在意的点,士道发出低吟般的声音回答。不过事实上,要是被别人看见有高中男生躲在公园的草丛里盯着小学女孩不放的情景,马上就会引发问题吧。想必明天可疑人物情报的传单将会散布到整个城镇,提醒居民提高警觉。然而,士道并不是想将年幼琴里一去不复返的剎那间的光辉烙印在视网膜。他是———在等待。等待[幻影]出现在琴里的身边。

[话说回来———你还真是豁出去了呢,士道桑。]

狂三以兴味盎然的口气说道。士道顿时支支吾吾,然后回答:

“……我也没办法啊。而且,你不也赞成吗?”

[哎,是没错啦。如果能在折纸桑出现之前把[幻影]桑赶走,她就会失去原本攻击的目标。]

“———如果可以……我想跟他谈谈。”

士道自言自语般脱口而出。

[谈谈?和[幻影]桑吗?]

狂三有些讶异地问了。

[真是意外。我还以为你对[幻影]桑怀抱着敌意呢。]

“……当然有啊,毕竟是把琴里她们变成精灵的家伙。我不否认确实对他抱有敌意……不过,重点在于我对[幻影]的事情一无所知。如果现阶段就擅自断定他是邪恶的一方,不就跟只把十香和四糸乃她们当成灾害的人没两样吗?”

士道说完后,狂三呆愣的沉默了一阵子后……

[呵———呵呵!啊哈哈哈!哎呀——真是的。]

忍不住笑了出来,以及差点搀扶不住熟睡的幻雨的声音。

“怎……怎样啦?”

[没有……只是觉得真不愧是你呢。]

狂三再次发出笑声后,继续说道:

[不过,我不太建议你这么做。他的个性难以捉摸,像你这种好好先生可是会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唷。]

“咦……?狂三,你对[幻影]的事……”

士道话才说到一半就停顿下来。理由很单纯。因为视野前方———在公园里一个人玩耍的琴里身边出现了一名奇特的来访者。年龄、性别、体型都不明的「某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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