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萤草,星轨烟花
“难得今晚没下大雨。”凉走在山林中的高速公路上,这公路两侧没护栏,沿着堤坝爬上来容易,这样跟着公路走是直线。凉的双目有光是映着星空和弯月,公路上延伸几公里也没有路标路牌,一直没见有车辆经过来往,显得空旷寂静。空旷中远远呼啸起地面颤动,一阵强压瞬间炸开凉身边路上的空气区,白雾沿路面聚压,将路两边的树草吹掀,没有扬尘,爆炸产生的瞬时气压也没把凉吸过去,随后声音才从路的后方传来,压得很低的音爆声,让凉也拍了下如进水的耳朵,而一手拿的折叠伞就被吹得变形,大概能挡雨。
那是一架战斗机样子的飞行物在公路上滑行,速度超过音速,而这段公路在前面河流处就断了,凉也只走了这几公里的直路,她可不怕这样贴身的撞击,即使是战斗机机翼尖擦到凉,凉也能看见在擦身而过的驾驶座上的空无人。自动驾驶还是战争中的坠毁的飞行器,看这附近没有一个房屋和人家,不会是要在公路上迫降战斗机,即使失败也不会波及到无关者。奇怪的是,战斗机滑行过的路面连刮痕都没有,也没什么特别的气味,凉看着前面公路的断桥断崖,地面漆黑处荧光点点游动,萤火虫的季节,天空没有看见战斗机离去的尾迹星火。
凉就顺着手中变形扭曲的伞,伞很快折叠成了单翼偏心轴的伞,拿在右手撑好,下一刻倾盆大雨电闪雷鸣,田野哗啦,公路上皙白的光雾折射的夜光成了周围唯一的光源。雨洗净后是新绿茂树,我转眼走在晴空下,炎热夏天啊,炽热暑晒,每走到一处树荫下就休息一会,期望着不时的厚厚云层多停留,在地面云下的云荫中,也能畅快走好久。路边草丛摇曳着要窜出什么来,我想是野鸟或蛇与壁虎,明明一草一木都看得那样清晰,我都知道其要出现的位置了。
走过这段路绕过山的转弯处,一辆拖拉机停在树下,我躲着走了过去,那正是猎人开的那辆拖拉机,拖拉机后板箱里载着大堆牵牛花藤蔓,还有只灰色的猫趴在车下乘凉午休。好像猫和牵牛花是我昨天的视觉体验来着,看着昨天自己残碎的藤枝堆在那里,一时震惊恐惧,因为牵牛花还没枯萎,反而有几个花盆在下种养着,虽然残破但还是活的样子。凉将半遮眼的手拿开,她不时地也在看着我这边的视野,而她周围还是刚才的雨夜公路断崖,两边同时出现诡异的事,凉更加面无表情了。
凉跳下路的断崖,下面黑暗一片,不知地形,凉很轻盈地用折叠伞控制方向,几下点踩着树梢落地,树叶上雨水反射的光点渐渐让凉看清四处植被与萤火光源的位置。那原本应该是近小远无的萤火虫的光,而在凉靠近时,萤虫提着灯转身照亮看视来者,凉也不躲闪,而她的脸在面前的萤灯照亮下显得清秀标致,可那萤灯和西瓜一样大小,是用四方六面体的草藤框架和糊上的纸做的,里面发光的也看不清。这萤虫和凉同样个头,凉想着这样的大昆虫在夏天雨夜出来,大概如飞蛾扑火,被刚才路过的战斗机惊醒了。萤虫们遍布四处,它们作为生物要有的行为,觅食和争斗,当它们半夜被惊扰,然后提着灯四处找扰眠源头时,凉就闯了进来,这样萤虫们攻击凉的动机就有了,那凉会怎样大开杀戮呢。
“无聊的清理呢。”凉撇下遮眼的前发,她扫看这几点萤火虫的光,视线却只停留在槐树叶下,冰雨的夜中灯光的色调看起来也很冷,凉侧身闪过要贴上,脸的灯笼,反手用折叠伞的伞把去钩挂住灯笼,夺下灯笼后让萤虫一下扑个空,摔在雨地上,凉伸手隐约抓着空气中的雨滴,只见离开,淋在萤虫身上的雨顿时化成利刃的锋利,萤虫被雨滴砸成了筛子,下雨成的雨线,在凉面前简单落下就有如水滴石穿的破坏,直接杀死了萤虫,萤虫残破得比之前的牵牛花还要碎。
但那萤火虫并不是一只一人样高的大虫子,残碎一地的仔细看是堆聚团的枯叶,那这周围的情况就更新为:一堆枯叶成团,纷纷提着灯笼,模仿昆虫的行为,远看是萤光点点,一团团枯叶如草丛中原生小萤火虫一样的萤光,如果这团叶是源于腐草成萤,那这神奇生物就是植物转动物系。不过嘛,民间传说的树精妖怪多得是,凉也没太在意,凉就提着夺来的萤灯继续打伞走在雨夜中,萤灯里面精致的发光溢出着雨夜的温暖,而其它萤虫遇到凉也没了攻击的行为,或许是萤灯成了萤虫间相互的标识,也或许是凉的威慑和凉手中的萤灯成了“人质”。凉跟着另一只萤虫,那萤虫不像是之前被惊扰而醒来无目的地四处探寻,而是兀自走了很远,当凉回头看去时,原本聚集在断崖下的那群萤虫们也都散开,各自走了很远的路线。而当凉前面这只萤虫行动渐渐变得缓慢,淋着雨的枯草堆团一下子无力聚集,散架落了一地,其怀中的萤灯也摔在地上,里面的光变强,将萤灯灯笼纸戳破跑了出来。
跑出的光点如烟花飞速窜上天空,然后炸开消散,空气中弥漫着镁燃烧的气味,凉明白这是什么了,是燃烧弹的残余星火,那灯笼和萤虫草藉由这星火而行动,其意志所寻求的是简单目的。但不间断地,多处空中也燃起同样的烟火,凉判断手中灯笼里的这团能量流质如此活跃闪烁,不是作为生物去寻求食物和破坏,这样集群的烟花秀也不是庆祝什么的,那就剩下如烽火旗帜一样传递某种信息了,上千只萤虫在断崖下出现,然后四处走远后放烟花,显而易见,需要从天空中俯视才能看见所有萤虫形成的阵列,萤草火虫的行动规矩足以构成雨夜下闪烁易辨的像素图,矢量图和方程图等。
拖拉机这边,炎日下,猎人从一旁地上抱着大堆稻草扔到箱板上,猎人还是很容易从村民那里抱一堆打穗后的稻草,他迫不及待想要看这神奇的时刻,箱板中的牵牛花如得到养料,把自己的几处残枝藏在未枯黄的绿稻草中。牵牛花小口地吃着草,花附着的稻草堆变得如肌肉一样紧密,稻草堆站了起来,新鲜的稻草让花有了活力,猎人内心的惊喜如跋山涉水后寻找到一只珍惜的狐狸,不再视其为猎物,而是当作奇遇的缘分,有了这灵性的猫和不可思议的牵牛花,猎人就能去很多地方,遥远的城市,天空,而猫不时智慧般地写下未知信息,更是引导猎人顺利完成很多事,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看了他们最后一眼,猎人驾驶着拖拉机,载着猫和牵牛花,开始新的旅程,可我不想再靠近那我曾成为的部分,这感觉如自己的程序原本移动到一个文件夹,在我离开文件夹时不知不觉,我自己就被复制了一份留在了这文件夹中。我躲在路边坡下的涵洞,待拖拉机走远了我才重新回到路上,在我爬上来路口边,放着一辆自行车,正是猎人之前骑的,车前的篮子让我印象深刻,车篮中放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说这自行车是留给我的,“我们今后必须走在不同的故事上,之间再无任何交集,当然也请放心,下次我们换主题叙述的视野时不会出现被复制的现象。署名喵泡,‘猫爪’。”,那只猫留下的名字不就是我聊天时常发的信息吗,那只猫应该知道我所有的秘密和记忆,只是它的思维、想法和性格都不是我,可想想我成猫时也想吃鱼来着。
我擦干脸上汗水,我带的水喝完了,骑着自行车从另一条路下山。半山腰上,我看着要去的方向,更深的密林和沟壑,也好顺路经过那里,能找到水,或就在阴冷处的冒出清泉。深暮夜中,凉提着灯笼朝我们共同的目的地曲折前行,而从空中俯瞰,她走过的轨迹是一条连续的闪电,在蒙蒙云雾中也有划穿地面的冲击视觉。
图:凉,原自《空之境界》“两仪式”
图:萤火虫提灯,凉,原自《空之境界》“两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