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压路犁地种苗机
我在大半夜被长途客车赶下车,在黑不见几里光的郊外路边,只是因为我的货币耗尽,我背包里还有袋面包,而我手机和电脑都没电了,我在车上也睡了很久,可一直摇晃,现在还是很困很累,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
路两边是湿地,蛙叫虫鸣,还很闷热,是要下大暴雨吧,我都不打算撑伞了,伞撑着一把伞,感觉很奇怪。渐渐适应夜视,看天空没多少星光,云压压黑沉,我只得想着呼吸保持走路平衡,而我呼吸流着汗水,总有蚊虫跟着我,我在夏夜夜里换穿着短衣袖裤袜,只要我一停下来,蚊虫就会爬我皮肤上咬上几口,我尽可能保持移动,被叮的脓包处也忍着不去挠。不久闷在空气云层中的雷电闪响,不时有几道雷劈在远处好似提醒着我,气温骤降 ,我盼着快下雨,却又找不到有屋舍好好休息一下。
然后,四周一下子全是点点密集的噼里啪啦声,路面的碎声,草芦苇丛的折叶声,石子般落水声,子弹和碎片集束覆盖密砸,突然的冰雹打了下来,我用背包顶头迎着打在身上的雹子,没多少力气地走着,被砸多了就是一处处的痛点,痛多了只觉有什么点在身上的触觉。冰雹渐渐停息,我困得赶紧痛点好弱,遇到路边一棵柳树,我就在离柳树远一点的土坎下随便铺扎好帐篷钻进去睡了,我可不会忘记以前经过柳树时被上面掉下来的奇形怪状的虫子吓哭,而且要是这闪电打下来,就先劈柳树吧。
清晨嗖嗖凉凉冰冷的空气吹醒我,我睡得竟然如此好,哪怕醒来浑身的痛点也让我清醒顺畅,帐篷里明明密不透风,我真的是被风吹的吗,我也没做什么梦,估计是我游走的面灵回来时带的风。我爬出去伸展看看四周,在微亮的晨影中,四周是很大的平原,只有这条公路穿过湿地到我要去的地方,而看地面没化的冰雹铺满各处,说明我下车后就真的没有其它车经过,连碾压冰雹的车轮印也没有。那棵柳树半截倒在路边,树中间看是被雷劈了还燃着火,一只躺死在树下半熟的青蛙似乎替代了我原本下意识想在柳树下扎营的位置,我正好有些饥饿,确认青蛙身上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以及青蛙不是罕见的品种后,我收集干枯的柳枝和昨晚雷劈未燃完的黑炭,另堆燃起火,清洗干净青蛙后把青蛙埋进火堆烬里闷熟,这是紧急避险,饥不择食,我这样安慰着心理。
可这青蛙的二两肉我只吃得一两,如吃鸡蛋那样几下就没,早餐就这样简单了点。芦苇中路旁出现个天然的水塘,我停下来看前方有无人烟,在太阳升起之前,有个避阳处也好,而锋利的声音在耳边刷过,一旁的高芦苇应声断落,整齐的切口和切向,让我想到好似有人用力扔出刀砍断,很快锋利声又来,我一下趴在路边靠近水塘,再挪动一步就得翻进水里,可谁知水下淤泥多深,沼泽会埋我多深,我的落水声会不会引起注意。
然后发动机的轰隆声从后面传来,我想是路上有人经过或会载我一程,也会是穷凶极恶的罪犯沿途虐杀无辜,而那机器根本没有走公路,而是如几十米的战舰陆地滑行,一边碾碎着芦苇丛,一边又发出锋利的东西,连带将前方几百米的芦苇切碎,如同矿山的超巨型工程车,势不可挡。我这下更不能抬头,几堆的芦苇和花絮堆在我身边,水塘的鱼随震动的波纹惊吓跃起。待声音走远后许久,确定没有出现车队和其他收割的拾取的动静后,我才起身,而那机器经过的沼泽湿地沿途都埋上了泥土,而泥土上随之种上了大片的新苗,这苗我认出是向日葵的,这样看来,机器更像是暴力的种田机,没田都直接把地的泥土翻出来,完全不在意下雨后泥土会不会流失。
可我好想知道那机器谁在操控,种向日葵田的目的是什么,而那机器已经远去几十里,我暂且称其为压路机、犁地机和种苗机,我要看谁的视野才能知道原由呢,连成片的向日葵苗应该不错。
我是株刚种下的向日葵,我是株从机器口冒出的向日葵,我是株存放在机器里的向日葵。机器里,我和其它姐妹挤在一处,抖动的四周把我的露水抖掉了,我侧头芽尖靠在固定的一处卡口旁,些许光亮让我看见机器里的传动结构,大开大合精确运作,咔一声,我就半截断在了齿轮间,我还有头的那截在齿轮间传到这转到那,没有齿轮会被我给卡住,直到我撞在了墙壁上,一直看着我的后半截和其它姐妹随出口离开后种进土中,过很久后机器不移动了,两个如大象大小的滚球钻入机器中,它们伸出侧肢来清扫机器间的残渣,也把我扫入堆中抛落在地上。我从机器中掉地上才看见机器完整的外貌,机器停在一个大裂缝中,裂缝两边流着瀑布,我有些睁不开眼,在蒸腾和脱落酸作用下,午休了……
视野断了,而我已经不知不觉沿公路走进了一个小镇,面前的栏杆挡着我,而小镇路面闪着碎玻璃,我感觉如闯入虎穴般,很不安的预感。小镇没多少高的建筑,一如既往的见不到一个活人,都是些玻璃堆在路上来往,远看似人,近碰则碎。我看着路边的井盖和路灯,都有写制造日期是二十年前。当周围玻璃堆多起来时,我敏捷钻入一个二层楼房里,当我再推开卧室时,我看了下我的手,不是猫爪,窗台也没有牵牛花,我再又不放心照镜子,还好我没变成玻璃人,我是茜夕,看我自己时,原来有那么些可爱。楼下咚咚敲着门,那堆玻璃如丧尸样要寻着我似的,又朝楼下窗走去,我赶紧把楼下所有入口全关上,要是它们强破而入要吃我的话,我还能上屋顶溜走,可玻璃堆却不想打破窗户玻璃进来。我趁机寻找屋里有用的东西,我用生面包来换这屋厨房的一些水果,还有食盐,我也拿不下更多东西了。
门很快碎了,木门成了玻璃样被一声枪响打碎,是有什么杀手盯上我了,和在异乡城一样的碎地玻璃,我走的方向怎么这么巧,迎面遇到这伙破坏狂。我原离木门方向,爬上屋顶斜侧,在对方没看见我之前,我可以藏在屋子挡住的视线盲区逃开。我可不敢随意去看对面的视野和故事,要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掉理智之类的,我可能会被反噬,我只得在屋顶边缘,跳上屋后一个土包溜开。而奇怪的是,我踩在玻璃上,玻璃也没扎进鞋底,反而地面陷入玻璃陷得更深了,我会一脚踩空掉进路里面吗,我提出的问题真的好多,谁知地面会不会变成沼泽地一样,半开阔地带,我可还有很多后手。
一颗比冰雹还强的冲击子弹打在了喷水池的水龙头上,顿时喷溅水花四处,对面一定不是专业的狙击手,更像是只用玩具当作游戏一样打,那子弹能穿过几层墙壁,我在镇中心的群建筑中躲避,要是能制造出烟幕,或许能反过来吸引对面过来,可要是对面有很多同伙,这里很快就会被其它大范围的火炮覆盖轰炸。路边无人的自行车停着,我想这自行车如跟随的宠物马匹,普通靠在路边吃着草的既视感。
图:露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