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风六的身形出现在一处房檐之上时,世界仿佛被按下了定格键。
数道交烁的刀芒在电光火石间,从他的脚底下、腰身后同一时刻斩出,直扑他的命门!
空气被撕扯的猎猎作响,死亡近在咫尺,风六神魂震颤!
未待他有所反应,腰间上悬坠着的兽首铜牌突然红光大作,一道无形的气机骤然间笼住了他的全身。
刀煞转瞬与护体罡气相接,一声爆鸣乍起,在整个外城上空萦绕。
硬吃了一记重击的风六被巨大的气浪往后掀翻,在撞塌了几堵石墙后,方于街道旁侧堪堪停住。
他瘫倒在一片碎石残瓦中,表情狰狞,面露青筋,只觉得经脉中血液倒逆,随即一口鲜红喷出,显然受伤不轻。
而江念曦虽然没有被攻击直接命中,但爆炸的余波依旧将她推飞了好几米远。
她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劣弧,最终狠狠的拍在了地上。
旧疾又添新伤,江念曦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在意识的最后,她看到几个同样身穿夜行服的身影从藏身处走出,狞笑着举起大刀往风六身上挥砍,为首之人的铜牌被血溅染,上面赫然刻着一个方正的“四”字。
……
……
玄天宗,开阳峰后山。
宋熙年抱着仍在沉睡中的江念曦,步子平缓地走在幽深小径上。
小径两旁竹林掩映,拂风月影,落叶在脚下踩出轻微碎响,随着青石板路向前流去。
不一会,便是到了路的尽头,一块半楼高的石碑巍然矗立,上书着三个大字,云守池。
巡夜的山门弟子听到动静,当即提着灯笼过来查探虚实。
皎月的银辉与火红的烛光共同照亮了宋熙年的脸庞,她定睛一看,赶忙低下身来道了一礼。
“见过峰主大人——”
宋熙年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她先行退下。
而后转身向西,来到一处从岩崖之上飞漱而下的瀑布前。
潺潺水声在山野间回荡,宋熙年轻描淡写地说了个“散”字,眼前的水帘便迅疾分出两道,中间豁然显现出一个洞府。
“夫君怎么现在才来呀,让人家等的好苦哇……”
方一进门,一道娇翠欲滴的声音便从雕花屏风之后响起,妩媚中又带着些许埋怨,让人浮想联翩。
宋熙年抬眉,只见得一名气质出尘的狐族女子赤着玉足,从拐角处走出。
似乎是刚刚沐浴完毕,她身上还带着醉人的花香,其中衣着十分清凉,一袭浅薄的纱衣随意的披挂在身上,洁白修长的玉腿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樱白色长发如瀑般垂落腰间,额前几缕乱丝下,一张光洁如玉的小脸倾国倾城。
她含羞带怯的看着自己,酒红色的桃花眼迷离动人,每每回眸都似在秋波暗送。
面对如此香艳的场面,等闲之辈怕是难以自持。
宋熙年暗道一声妖女,脸上依旧古井无波,只是悄悄地将屁股往后抬起了些高度。
他抬起脚,将苏浅浅勾过来的毛绒大尾扫到一旁,开口说道:“浅浅,莫要玩闹了,替我去准备一份千年人参、何首乌以及血精草。”
言语间,他走过屏风来到平日里苏浅浅梳妆打扮的地方,紧靠着石壁处有一张垂帘暖玉床,他将江念曦轻轻的放在床上。
“夫君要这些做什么,是念曦受伤了么?”
苏浅浅闻言,收起心思,放眼打量了一下江念曦,确是一副脸色苍白、气息羸弱的模样。
宋熙年伸手为江念曦掖上被子,而后压着衣袍后摆在床沿上坐下,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是啊……曦儿和颖儿这两个野丫头在宗门历练中闹矛盾了,两人各自拉起一班人马,在天音林打了一架。”
“颖儿还好,受伤不重,倒是曦儿,挨了刑罚堂老王头的一顿鞭打……”
“她的身子骨本就脆弱,一直来都是靠灵草和丹药温养,我担心这么折腾法,她受不了。”
苏浅浅安静的听着,心中不免有些惊奇,她将手中沏好的茶水端给宋熙年,疑惑问道:“念曦和玉颖平日里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闹得这般难看?”
宋熙年接过茶盏,道了声谢,然后低垂着眸子吹了吹茶面,眉宇间藏着一股忧愁,“此事我也暂且不知,只能等曦儿和颖儿她们醒来再问了。”
他顾自地抿了一口茶水,心中反复斟酌着此事的来龙去脉,发觉其中连带着的诸多因素已经打乱了他的安排。
本是早已计划好的时间节点如今只好推倒重来,而刑罚堂那些老头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得天天缠着他,非让他交出两个罪徒不可。
一并的,还有明天的全宗大会上怎么给师兄师姐们一个交代,毕竟这次事情是他的徒弟在牵头,其他人充其量只是帮凶……
宋熙年一想到如此庞杂的事情需要他去善后,心里就有如一团乱麻般难耐。
曦儿、颖儿,往后你们证了道,可别忘了为师今日的这一番心血啊……
正当他喃喃暗忖间,一具温软的娇躯倏尔从身后贴了上来,两条霜白的手臂越过他的肩头,环在他的脖颈间。
苏浅浅吐气如兰,嘴唇几乎黏在他耳垂上,情人般喁喁私语:“诶呀……夫君可是运筹帷幄的大修士哦。”
“怎么能让这样的小事乱了心境呢……”
“倘若夫君自己一个人应付不了,那还有浅浅在呢,我先去准备药材,夫君在这好好歇会哦。”
话落,苏浅浅蜻蜓点水般的在宋熙年的面庞上亲了一口,而后嘿咻一声便跳下了床。
“等等。”
宋熙年蓦然间想起些什么,他伸手拉住苏浅浅白皙的皓腕,喉结动了动,“让我去备药材,你来帮念曦换身衣物。”
“方才我为她疏导了一遍经脉,她的体内定然有杂质排出,你简单帮她清洗一下,免得到时候毛孔堵塞,浪费了药浴的效果。”
说着,他便站起身子往洞府之外走去。
走到洞口时,他的脚步顿了下,“还有,以后不许叫我夫君,也不许对我使用媚术。”
苏浅浅闻言一愣,看着宋熙年有些泛红的耳垂和快步离去的身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噗嗤,她举袖掩嘴,笑意直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