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悠扬的铃声回荡校园，鸟儿们似是被人群涌现惊着，陆续离开枝头树梢。
落日余空，金黄耀光散布云霄，明亮恢宏，照得那水泥地都仿佛带着洋洒的滤镜。
下晌的学校大门口，车流交汇停泊，一些学生进出，一些父母等候。
此时此刻，我正捧着老妈刚塞给的包裹，走回寝室。
“哟，你抱着什么呢？”
邢昭眼神狐疑，一个箭步就要伸手直往我来。
“滚滚滚，别跟鬼一样见人就贴。”
回寝路上碰到熟人的概率就和中谢谢惠顾差不多。
我轻挥下手，随即把包裹举在头顶。
“你瞧不起谁呢？你就比我高一点，真以为我拿不到？”
“那我再踮个脚？”
……
随着路上一阵玩笑，我俩回到了寝室。
一股脑全部丢在床位上，我开始清点眼前这些零食。
巧克力、沙琪玛，还有我一时记不得品类名字的饼干。
“你妈就给你这些？”
怎么说的好像要给你似的。
“不给送吃的难道给我送手机？”
“你天天玩着的还要你妈送，切，搞笑咯。”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闭嘴吧丹凤眼。
有时真不知道他的嘴能有多碎。
摆弄了会零食，我划分出一些装进口袋。
“我看挺多的，你要想吃就跪下求我，OK？”
对着邢昭挑了两下眉，语气也尽量往戏谑上靠。
他也不客气，抓起一包就收，扮着鬼脸。
“切，不给我自己拿……还有你看看你口袋，鼓成啥了，你不觉得搞笑吗？哈哈哈嘿嘿……”
邢昭嘿嘿笑着，丝毫不觉自己的笑声十分魔性。
虽然我这两边鼓鼓的模样确实很乐，站在镜前一瞧，还有点儿企鹅的影子。
我倒是不关心这个。
“其实你就蛮搞笑的，不过我带这些是打算到教室再送人。”
暂且不顾自己形象拉胯的事实，稍微吐露待会的打算。
看着邢昭那眯起眼思索的神情——
我觉得自己差不多能预测他的下一句话。
【你是要送给溪】
“你是要送给溪？”
“我就知道。”
“你还抢我要说的词来了，满脑子都是女人的sb。”
我踩着地上的叶子，与鞋底摩擦发出“呲呲”声响。
“你输了，我算到了你的台词。”
“你有毒吧，什么输不输的。”
哎呀，区区凡人就是无法理解我这洞悉一切的能力。
“呵呵，我可没说只给溪，除了她还有很多人。”
而且……
“而且啊，她之前给我削了一个苹果，不还礼可不行。”
邢昭“o”着嘴巴，眼珠直勾勾看向我。
啧，怎么说呢，有点恶心。
“我觉得你是sb。”
他语速缓慢，但语气煞人。
“滚，你才sb，人情就是要有来有往知不知道？”
“那你咋不拿零食和我来往来往？”
望着对方打趣的笑容，我突然说不出话来。
也对……
晚读期间声势盖人，他注意不到也很正常。
溪的那些小动作，还有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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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焰舞动，星点飘起、溅散，作为燃料的纸巾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随着火光律动而摇曳。
随即，化为灰烬，湮碎尘消，再也不见。
原本炽热的温度徒留冰冷，璀璨的光芒只余黑暗。
我的脑海里不知为什么，总想起这样一副景象。
回过神来时，一个白亮圆润的苹果映入眼帘。
咦，苹果？
削去果皮，被一人双手捧于我的身旁。
我微微转头。
溪眼睛里的得意几乎要飞出来，那神情好似求人夸奖的孩子。
“如何？看我削的！”
我呆呆看着那个苹果，视线却不自觉聚在对方的手指。
比果肉更加晶莹的肤色。
“我说，你看这个苹果，怎么样？”
“好……厉害啊。”
我记忆里，连老妈都没她这般削苹果的功力。
“哦对，你拿着。”
溪轻轻递出，我稳稳接着。
“你刚才没看到吧？”
“看到什么？”
也许是我的话很好笑，她听了后嘴里哼哼两下，神采轻快。
“看我如何削这个苹果。”
溪左手又摸出一苹果，右手从课桌下带出把水果刀，朝我比了个自信的嘴角。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带水果刀来学校啊？
稍微观察，溪很快便找到一个点，随即用我看不明白的刀法，旋转、旋转……
婉若游龙。
转眼的时间，从刀身处抖落一长串完整的螺旋状果皮，一枚光秃秃的苹果跃然于她手上。
好厉害……
但如果是想要词汇匮乏的我来赞誉，那么你可就失算了，毕竟我只会一句【厉害】。
“哼～哼哼～”
溪擦拭完刀后，眉眼如月牙弯起，嘴里也不停歇。
“嗯？没什么想说的？”
“哇塞……”
“啊好啦好啦，我就知道，快吃。”
啊？怎么吃，上手啃吗？
仿佛看出我的想法，溪再次掏刀，三两下就将苹果切成几小瓣。
以刀为叉，优雅送入口中。
鼓着嘴嚼啊嚼，溪微斜着眼睛看向我。
随后叉起一块苹果送到我的嘴边。
“啊不不不、哦，我的意思是其实我不喜欢吃苹果……”
怎么这么突然啊喂！这叫我拿什么应对？
“？”
对方缩手回去，歪着头表示疑问。
“真不吃吗？”
“真不吃，咬苹果的声音我不喜欢来着。”
听我说完，溪扭着下颌作出【我生气了】的姿态。
“不吃我吃，哼。”
溪摸过去继续切着苹果。
咳咳……
我赶忙咽了下喉咙。
【秀色可餐】【只要看着你就可以了】这种话，虽然是真心的，却也真心不敢就这般不加修饰地在她面前吐露。
“Enjoyable!”
此时晚读时间，不知是谁起头，周围大家的声音越来越大，盖过了耳朵。
我也不再将注意力放到溪身上，翻开课本。
过了会儿，耳旁传来一声轻哼。
解决了吗？就丁点大的苹果吃这么久。
循声转头，只见溪轻擦着刀，用“幽怨”的眼神盯着我。
不是吧，我惹她不快了吗？
“咋啦？”
我缓声打探，只希望她别生我的气。
毕竟，我打破了【当别人送你东西时，你就要接下】这句属于自己心底的约定，不免会升起一丝愧疚的念头。
尽管我明白，她并不一定记得这句话。
“没事，不用管我。”
既然溪都说了不用管，我也不好意思继续下去，又回来摆弄课本。
可不知为何，总觉她越来越有些沉闷了。
呼……
溪突然挥刀，但却动作轻柔。
我原以为溪又想捉弄吓唬我。
可有一点我很在意——
刀最后抵在她自己的手腕上，即使动作幅度很小，但我怎么都觉得有点……
别扭。
“你怎么把刀放手上？”
可能我说话并不好笑，反而容易踩到雷点。
溪默默扭回头，不再看我，而是专注于刀和手腕贴紧的部位，嘴角的笑意虽然还在，却也仅剩一分形了。
无声，无神，太僵硬了……
“我想做点好玩的事。”
溪低头轻声说着，不断用刀刃摩挲着自己手腕处的皮肤。
“只是好奇我自己的皮肤而已，你不用担心我。”
“额……什，么？”
我在这一明白了什么叫鸡皮疙瘩。
这是在玩真的……
如果是开玩笑的话，我不认为她会拿可能伤害自己的事情当作素材。
这时，那抵在手腕处的刀似乎真有更进一步的想法。
只活了16年的我并不清楚她真正的想法，也不敢继续想下去。
我……在害怕……
莫名恐惧的情绪流淌蔓延全身，内脏仿佛牵动四肢，微微颤着。
呼……呼，连呼吸都稍显紧促。
我该怎么办？
我害怕溪受伤。
我害怕有人难受、痛苦。
我见不得苦难降临在任何人头上。
我得向她问清楚，这真的好玩吗？
可是……
溪仍旧没有看我，仿佛外界的一丝一毫都被那白晃晃的刀光遮蔽，只静静维持着那个姿势。
到底该怎么行动？
也许只是一时压抑，过会就好，晚读期间同班们的声洪浪涛也是不错的宣泄借处……
或者只是我的擅自曲解，这般耍刀行为的确挺好玩也说不定，贸然严肃表态也只会伤害到她……
但我没注意到的是，因为太过在意溪，身体已不自觉往对方靠近了许多，几乎要倾靠到一起。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我的行为，溪终于转过来身子——过近的距离把我吓了一跳，当然，只是轻微的吓一跳。
“哇啊啊！”
我脱口惊讶，腰杆突地挺直，溪则眨巴着眼睛，脸上带着疑惑。
“你……这么怕？”
“我……”
我刚想反驳，但发现溪依旧握着那把水果刀，又把话咽了回去。
一个想法逐渐冒头……
“我超怕的，我看见这刀，你看它还反光，好吓人。”
“真的假的？”
溪一脸的不相信。
我挪开了点距离。
“真的真的，我从小就怕这个，现在也怕，以后也怕，所以你快收起来嗷嗷嗷！”
没等我说完，溪假装要刺的模样朝我比划。
“哇，我要被吓死啦！”
“哈哈哈哈哈，明明离你这么～远，为什么怕呀？哈哈哈哈……”
溪一手掩嘴，肩膀上下怂个不停。
“因为我理解，我知道这很危险，我也试过用刀去划手，当然只是假装划的！”
溪却停了笑声，认真听着，我俩就像是在开故事交流会的成员一样。
“我确实想过这么干，要不要真的去尝试一下，可是那刀明晃晃的，就是很危险，我特别怕一下把自己扎没了。”
本来我是打算接着溪的话题顺下去，但怎么感觉自己有点控制不住了……
“哪怕我知道，我理解，我也试过这样，但就是很危险，所以我很怕，还是不要玩了，把刀收起来吧。”
一口气下来却只说得乱七八糟的，这完美的救场机会被我糟蹋了！
“这样啊，好吧，那我不玩了。”
咦？得亏她也愿意听我胡言乱语。
溪打量着我的脸，我发现自己已经能够和她对视而非落荒逃跑了。
“那，你试一下接住？”
溪的话又让我摸不着头脑，接不会是指接飞刀吧……
“嗯？那我就戳你，哼哼。”
溪脸上浮现出狡黠，却也只是用刀尖对空气画圈。
“哇哇！”
我连忙抱头缩身。
“哈哈哈，你这……”
抬头望着她，我等待着自己这拙劣动作的评价。
“那我要准备丢了昂？”
诶不是，你等等……
溪忽地将手中的物品抛出。
遭了……会伤到她自己的！
因为排座的关系，溪的活动范围十分受限，几乎没有躲闪的空间。
我顾不得什么害怕，什么危险，赶忙伸手去接。
“啪。”
预想的锐利并没有到来，与肉体相撞却发出这样声响的……
是刀套。
溪，你真是……
“哈哈哈哈哈……”
她捂着嘴哈哈个不停，前俯后仰着笑。
毫不留情地将凳子当做摇摇马。
哎，终于缓了口气。
我是不是该装出生气的样子呢？
毕竟那样的场景的确很容易出岔子，换作是邢昭的话，也许还要骂上几句。
可我从来没在她面前生气过。
我甚至无法想象自己生她气的样子。
“荆祥，你真是的……”
你不要抢我的词啊喂。
“谢谢你帮我接住昂。”
收了水果刀，溪坐正了身子。
“我不拿出来玩了，你也不用怕了，哈哈。”
溪朝我挤了一个眼神。
笑靥如花，毫不夸张的说，我的心跳又在此刻漏了几拍。
她的语气不再沉重，重新活泼起来，虽然感觉有些……太活泼了。
总之也不赖。
“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好看，我一点也不怕。”
我半开玩笑着语气。
“你……”
溪顿了顿，不再言语，随后趴在桌上，眨着晶亮璀璨的眼眸。
……
狐狸似的，妲己怕也比不上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