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
“不知道,也许一切都要终结了。”
当最后一抹光芒消逝,那棵通天的巨树轰然倒塌,化作无数粉末,盖灭了生命的火种。
无边的黑暗降临。
曾经的我热爱幻想,无论是剑与魔法的世界还是身边那本不存在的人。
“若天下无新物,万古旧如斯,那我们的大脑多么容易痴迷,尽管想发明创造,用心良苦,到头来免不了是依样画葫芦。”
“it”诞生了。
我赋予它在那个世界的最高权限,给予它绚彩的翅膀由此它可以俯瞰到那个世界的疾苦,为它打造用乌鸦羽毛制成的镰刀,使它能够决定万物的生死。赋予它纯真的性格,于是它不会被勾心斗角这类琐事所影响,赋予它人的情感,凌驾于动物之上。
它可以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唯独缺少智慧。
它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而我是它的主人。
它总喜欢依靠在我的身边,我们一同坐在曼德拉草地上,倚靠在那棵巨大的世界树下,目光飘向那片蓝的出奇的天空。
“那里是什么呀?遥远的天边……就连我也一眼也看不到尽头呢……”它侧过头来问我。
“尽头是另一个世界,尽管不想承认,但是作为你的创造者,我在那里也是做着最低等的工作呢……”
“啊?”
“事实就是如此。”
“这样啊……”它垂下脑袋,“这样,那个世界真的有意义吗?您难道不想一直待在这里吗?”它直视我的眼睛,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恳求。
我很喜欢它的这一点,也许是因为本身就处于这个世界的顶端,不必用懦弱的语言武装自己,它的每个举动都是发自内心的,不带一点杂质的……我喜欢这样率真的人,不,还是用它来称呼吧。
“这个世界依靠我的精神来支撑,我只能更加努力才能在那个世界活下去啊……为了这个世界……也是为了你啊……”
“请一定不要勉强自己!”它用鼻尖蹭我的脸。
“呀,鼻涕,好脏……”
“才不脏好嘛?”
我抚摸着它那比最高端丝绸还要柔顺的头发,想起那个世界的她。到了现在,那些美好的回忆也只剩下一张掉了色的照片。
内心深处突然抽动了一下,我站起身,拍拍身上沾上的草,是时候离开了。
“那么,今晚再见吧!去给予这个世界的人类一些指示吧。”我用力向它挥手。
“明白,请您路上小心……”它的尾巴一甩一甩。
回到现实的我思绪有点跟不上,我看向手边叠起的文案,再看向那个除了指针以外和一小时前没什么变化的时钟。
其实我很担心一件事,我没有赋予它更高的智慧,却让它去指引人类,要是被激怒世界直接毁灭怎么办?
但是我是造物主,相当于有两个管理员在管理,那个世界大不了重启也不是问题吧……至于它……接管下一个文明就好了。
真希望我死后也能……
我看向紫黑色的天空,和那个世界洁净蔚蓝的天空截然不同。
要是能留在那个世界就好了……吗……
可惜我的那个世界被现实束缚着。
要是毁灭就好了......
一支小队在冰天雪地之中艰难前行,这是几只可悲的,被尘世所污染的欲望之兽,为了寻找那神秘的,连最古老的书都没有完整记载过的世界树。据说那树上结着金色的苹果,那是智慧之果,吃下便拥有神明的智慧,而世界树由一头巨兽看管,巨兽身上燃烧着烈火,却居住在冰雪的深渊。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到啊?用魔法直接飞起来不就可以了吗......”穿着皮靴的青年问走在前面的两人,他拖着身后满载着人的雪橇,步子深陷到雪里。
“这里无法使用魔法......这也是这里成为禁地的原因之一。”披着皮大衣的大汉回答道。
“又不是你拉着这玩意,站着说话不腰疼......”皮靴说。
“我们的任务是得到智慧的果实,进而实现更高程度的机械化这是对抗对岸王国魔法师的唯一办法,你先忍一忍。”
“死掉的人可是很重的啊......”
走在前面的人头戴一顶紫色的毡帽一言不发开路,他的整张脸全都埋在阴影里,显得神秘兮兮的。从一个边境的国家逃到这里后很快被选拔成新一代的大祭司,在这次寻找智慧之果的提议被提出后,他便带上身边最亲近的两名仆从来到这埋骨深渊中。据说得到智慧之果,便能够获得超维度的智慧,如此一来便能迅速提高国力一举将对岸的国家端下。
“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
几只兔子踏着轻巧的步子从远处跑来,它们的脸上有着雪花的纹章,幽蓝的瞳孔闪着寒光。
“可爱的兔子!”皮靴抱起一只来仔细端详,“脸上有蓝色的红晕诶!”
“哦哦哦哦!”
“别碰它,那是雪精灵,因为自身没有温度所以便通过吸取生物的血液来取暖......”
“什......”皮靴赶紧甩开手,这才发现自己的一根手指已经变成了冰棍,兔子的眼睛开始变成血一般的红色。
“恐怕我们正在它们的巢穴里,这下麻烦了。”
“靴子,把你的伤口血止住,把那些东西放下,然后慢慢走开不要动。”
皮靴将绳子解开,逃向一边,雪地里无数的眼睛猛然睁开,暴风雪席卷了装货物的车子,一丝红色滴落在这冰雪世界,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将其彻底染红。
“所以那堆货是什么。”大衣问道。
“是尸体,雪精灵再进食完毕之后身体会变成鲜艳的红色,重新钻回雪地,我们只需踩那些白色的区域就能够离开......但请不要再说废话,否则就把你们也丢在这里喂雪精灵......”毡帽微微一笑。
另外两人都感到不寒而栗,这个神秘的引导员似乎来自地狱,他的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原来这种地方真的存在啊!”
深不见底的冰窟下隐隐透着金光。
三人将鞋子附上魔法,一跃而下,当他们刚刚站稳,踩在柔软的草地上时,震耳的兽吼声伴随着狂风旋卷而来。
三人各自抽出武器准备应敌。
“汝为何人?”空灵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像是由好几种声音混合而成,乍一听像是少女炙热的喘息,但又像是巫婆在念咒语一般苍老而沙哑。
火一般的生物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那是额头印着金色烙印的火狮子,坚冰在它脚下融化,新生的甘露滴落在草地上,几乎是在瞬间几株小草化作参天巨树拔地而起,生命在它脚下诞生。但同时它的脚下草地变得焦黑,新生的参天大树一瞬间变成白色的灰在空中散去。一边创造一边毁灭,万物都仰慕它,但从未得到正视一眼。
此时它俯瞰着眼前渺小的三人,呵斥道:“跪下。”
“这难道是?啊!神明啊!真是三生有幸!我居然能够亲眼见到您!”毡帽的眼睛里闪动着激动的光芒向前跑去,但随即便摔倒在地。其余三人只觉得似有千钧重压在自己身上,身体像是被操控了一般不由自主就匍匐在地。
“我说了,跪下。”它的眼睛眯成一条斜线。
“该死......身体......动不了......”大衣咬牙切齿。
“那么......汝等野蛮之人来此所欲何事?”
“我等只求能够回到深渊之上!”毡帽开口说,“我们并不是为了入侵这里而来的,这里有个巨大的冰洞,我们是从那里掉下来的......所以还请您放我们一条生路......”毡帽难耐内心的激动,但很快便平静下来。
“呵,既已来到此等仙境,必是抱有愿望的,能够经历过嗜血成性的雪精灵的考验那必是付出了极大代价的......吾便满足你一个愿望。”
“那请务必给我们金色的果实!”皮靴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说道。
神兽轻哼一声;“我可没见过什么金色的果实。”
“什么!”大衣满脸震惊。
“我的主人从没跟我说过。”
“主?莫不是您的主人欺骗了您?”
“不可能!”
“您难道从来没发现这树是金色的吗?”毡帽开口问道。
“这不可能!我的主人不可能欺骗我!”
“我的神啊,您太单纯了!让我们一起吃下这智慧之果寻求答案吧!”
“但......我不能吃这个的。”神兽的脸色变得微妙。
“那就请让我们帮您分忧吧!”
毡帽一副“交给我吧”的样子,配上优雅的姿势,令人信服。
“您的主人也许是因为那个世界的人的蛊惑,所以很久没有归来过吧!”
“这倒是,汝说我该做些什么才能把他留下陪我呢?”
“盗取世界树的力量,毁灭那个世界,强迫创世神留在此界。”
“这样真的可行吗?”
“世界树蕴含着创世神最纯净最本源的力量,使用那个您也就拥有了您主人一战的力量......而且,我为您准备了一份大礼......”
“可是......”
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毡帽摘下头上的帽子并奇迹般变出一串金色的项链:“这是用世界树的树枝炼成的道具,吸收它,您便能破坏世界树,还有去往那个世界。”
“汝是如何得到这种东西的?”
“传说,创世神为确保世界树的安全,给守护兽施加了封印,使它无法扰乱世界树的力量,它原本会被封印在现世直到永远......”
“可是人类为什么可以破坏世界树呢?”
“您吃下智慧的果实不就能搞明白了吗?”
它的身躯焕发出光芒,巨大的兽身化为人形,血红色的头发瀑布般散开。
“不,还是你们帮我想吧,我脑袋不大好使。”几个金色的苹果落到三人手中。
它似乎明白了一切,同时一个巨大而黑暗的计谋也酝酿而成。
“既然你们要帮我,那就走吧。”神兽徒手画圈,金黄色的漩涡浮现,在那一头是另一个世界繁华的都市。
“遵命,”毡帽的嘴角微微上扬,“但还请给我们一点时间将找到智慧之果这个喜讯带回本国......”
“你是这飞逝年华的快乐与期盼,一旦离开你,日子便宛若冬寒......”
当那团旋转着的烟火砸在地上熄灭,浓烟弥漫开来,人在其中中化为白色的幻影。回忆中的她在喝空了的酒瓶上轻巧地跳跃,但每一脚都沉重地踩在我的心脏。
“世人的一生太短,所以你即使用陈词滥调,我们仍艳羡不已,认为那是我们情之所钟的东西,却不愿意相信它们是旧话重提......”
如梦一般,一个熟悉的身形渐渐在那团烟中隐现。
柔软的毛的触感从手边传来,凉凉的有什么东西贴上我的手,那双晶莹的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你你你......”我从椅子上跌坐到地上。
没错了,的确是它,“你怎么来到这里的?”我感到很惊异,但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因为太想你了啊!”幻化成人形的她身材欣长健美,皮肤如同雪花一样晶莹剔透,暗红色长发杂草般散在一边。
“可我们不是每个夜晚都会见面吗?”
“白昼太长,欲望火热啊!”
“又在说些什么……”
“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说……”它稍稍停顿,抿紧嘴唇,“和我一起留在那个世界吧!”
说完这话它闭紧了双眼,似乎是担心被责骂。
“我当然愿意,这个无聊的世界就算毁灭了也无所谓吧!”
“诶?真的吗?”
“我想应该是真的……”
“那就说好了!明天夜里这个世界将不复存在。”它愉悦地摇起尾巴。
“你怎么可能做到……”
“我就是可以。”
“真是败给你了。”
眼前的画面渐渐模糊,再次睁开眼时窗户大开着,窗帘被风吹得坨在一起。
刚刚的那个是梦吗?但是好真实……
青色的光芒照亮昏暗的卧室,人影散去后只剩下一个人的心跳声。
真是奇怪的梦呢......
我居然梦到它会来到这个世界,而且还变成了她的样子......
百无聊赖的我打开电视机。
“富士山喷发”
今天是愚人节吗?
“水平面上升5厘米”
哦哦,知道了。
“各国核弹自动发射在太平洋发生爆炸。”
嗯?
“十三级地震爆发”
“诶?”每一个频道都是这样一些奇怪的,天方夜谭一般的新闻。
但随即脚下传来震动感,杯子里的水泛起涟漪。
不会吧......
调转频道。
“紧急播报,现在各地发生恐怖袭击,一头火红色的狮子仿佛神话中降临,凭空出现在街道上,中世纪的士兵从不明处涌现,疑似邪恶宗教团伙......”
那是......
我靠!
我跑出门外,太阳已经消失,取代它的是血红色的月亮。
这一定是最离谱的场面,末日的原子钟敲响,乌鸦站在血红的夕阳下凄惨地嚎叫着,但那是在哭泣还是在狂欢呢?破碎的砖墙裂缝中,不明生物的眼睛正在凝视,它们从阴暗的角落滋生,随着人类的恐慌越发膨胀,最终变得像汽车般大小,胶状的触手抓住幸存者的脚踝,将它们入地狱的深渊。富豪们建起地堡,机枪对准前来的逃难者无情喷出火舌,那些在他们眼中被污染了的生物都被处以极刑。
一队又一队身穿中世纪铠甲的战士走在昔日的街道上,手持长枪的骑士到处巡视。
火光冲天而起,那赤红色的身影被高温模糊的身影凭空出现。
那双眼睛,此时映照着火光,沾染了鲜血的獠牙刺穿它眼前的女孩的身体,高高举起放在血红色的月亮下,女孩眼睛里的光变得暗淡。
当她的最后一滴血流尽的时候,几名身穿黑色长袍的人从法阵中间现身。
不,这不可能是真的......
我跌跌撞撞朝着远处跑去,心里似乎变得空了。
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群被火焰吞噬,身体的疼痛感越发强烈了,从右肩的深处,一直连接到胸口。虽说并不是那种极端的疼痛,但是那一块肌肉僵硬,总感觉怎样都不舒服。
我狂奔回到家
那张褪了色的照片落在地上,大厅的门自动关上了。
自从知道了电影是由诸多模版堆叠,是由人类创作出来的时候,乐趣就消失了。
游戏,小说,健身,美食,一切的一切都被人掌控着,在看不见的地方总是会有一双眼睛盯着你看,人的自由便是这样被限制住的。所以才会对那样的世界抱有期待—-一个绝对纯洁的世界。
那样理想化的世界是十分脆弱的,一旦有一根柱子破碎,整个建筑都将瓦解。
金色的音符在黑暗与死寂中跳跃,彩色的世界渐渐模糊。
黑色的人影藏在黑色里颤抖,我害怕着他,他一定也害怕着我。
人影似乎开口对我说话:“现在也太失败了吧,你。”
“难道你觉得自己没有责任?”我反问道。
“当然,只有你能改变现在,所以责任在你。”
这个世界也许......
都是我......
等等......
视线转到桌子上的安眠药上。
“我......还有时间。”
挣扎着把它们全部吃下。
正当人们疯狂膜拜那从天而降的神明时,那血红色的身体突然像是坏掉的路灯一样闪烁起来,伴随着一道刺眼的光茫,它又谜一般地消失了。
我走向那棵无比巨大的树木,它正在那里坐着等我,就和往常一样。
不过这次它是以人的姿态出现的,雪白的长裙上沾染着粉红色的鲜血,就像花朵绽开。
“这个时候来,莫非是后悔了?”它一脸不快地瞪着我。
“停手吧。”
“事情开始了就一定有个结局,无论怎样......我不会收手......”
“这么说,只有一战了……”
“我的荣幸。”
“让我猜猜,你是想在这个世界消灭我,从而消除在那个世界的全部影响,对么?”
它的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强烈的杀气扑面而来。
“你变聪明了。”
“你已经把我关在这里关的够久了。”
视线移到它的爪子上。
说实话,想象了很多种可能性,但神与神之间的战斗是怎样的呢?是不死不休的血斗,还是一瞬间的碾压,一方灰飞烟灭。按理说双方都是不死不灭之身,大可以打到大道磨灭,在一片虚空之中相互对波......
好麻烦啊。
“砰!”
血色的花朵在空中绽放,染红了草地,甜腻的味道在空中弥漫。
“为什么……”
我无力地跪倒。
好快!
这还真是......
身体急速变得越来越冷。
它居高临下看着我,没说一句话吗,宝石般的瞳孔中映着暗红色。
它一脚把我踹飞到那棵巨型的树下。
后背似乎断了,被撕裂的痛感传遍全身。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动手。”
“嘿……”
“你这家伙……”
火红色的狮子飞扑过来,爪子划过的一瞬间我的手臂被切断。
它一口吞掉断肢,身上的毛色变得更加明亮。巨大的身躯隐隐透着金色光芒。
“原来……是这样吗?吞噬我的力量……这么说……也难怪……”
它沉下脸化为人形。
“是世界树吧。”我轻声说。
“你怎么知道的。”
“我还知道……你的智慧是人类给的,这个虚幻的世界的人类野心还不小啊……我应该提前把他们毁灭的......”
“事已至此,知道的再多又有什么用?你在我的面前是如此弱小。”
“虽然,哈!的确没什么用,但是呢……”我用尽力气背靠世界树挣扎着站起来。
“但是?”
此时已是黄昏,金色的光打到我们身上,投下深黑的影子,融为一体。
“那就打开地狱的大门,跟这个世界说再见吧。”我将最后一丝力量注入到世界树中,开启了末日的序幕。
天空出现一个纯白的漩涡,把一切颜色拉扯进它的中心,在那里,各种颜色相互撞碎对方,最终混合化为一片漆黑,那白色的小点越来越大,就像一枚银色的子弹在空中下坠。名为‘原罪’的它落地的瞬间,这世界的一切都将化为灰烬。
它惊愕地看着我:“你这是要!”
“我明白我无法杀死你,我不再是你的神,你的主人。你的能力源于这个世界......”我顿了顿,“只要这个幻想世界不复存在,你的一切都会消失。”
它尝试使用自己新获得的创世的力量,试图复原这个正在消散的世界,但即使是神的创造,在无限的毁灭面前也显得无能为力。
“你是笨蛋吗?居然想要毁掉自己的精神世界!你死了那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了!”她怒吼道。
我低下头,除开身体上的疼痛,我能感觉到,那片虚无正在把这个世界吞噬,无论是那片无边的森林,还是那口通向永恒的古井,一切都开始分崩离析。宇宙的本源便是虚无,一切都将从现在开始回归为零。
我已经无力挣扎,任凭那巨大的吸力将躯体带向宇宙的最深处,在那里,我将会被撕碎,化为新的尘埃......
恍惚中一只雪白的手搭上我的肩头,睁开眼是它的琥珀色的瞳孔。
“你既是我的整个世界,我必须亲耳听到你对我的颂扬和批评。我视世人皆亡,世人视我已死,还有谁能以善恶改我铁石之心?”她低声吟唱道,“等到感受不到我的力量波动之后你就把这一切停下。”
“做不到。”
它用鼻尖轻触我的脸颊,几滴凉凉的液体滴落衣襟。
“你又流鼻涕了……”
“都说了......”
“但其实,很高兴哦,因为你终于算得上是人类了......”我嘿嘿一笑,“我想我从未告诉过你,你的人型是有参照的,那是个很美好的女孩。”
“你们之间的故事我不想听。”她紧紧抱住我的身体,力度大得几乎把我折断。
“咳咳......随便,反正她早已经死了。”
“呵呵……你如此深深地扎根在我的心底,我想除你以外全世界都已丧生......”她把牙齿深深扎入我的脖子,那道尖锐触碰到那根神经后骤然停下,“你也许不会明白,爱是无法被只言片语否定掉的。”
我惊愕地看她安心地闭上眼睛,把我推离她的怀抱。
我飞向那一片白色,她则坠入黑暗深渊。
纯白的黑暗中,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世界已经发生的一切在此刻全部回溯,破碎的玻璃重新变得完整,发臭的海洋焕然一新,血液重新回到尸体中,破碎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天空变得蔚蓝,火山不再爆发,大地也不再震动,乃至灵魂深处的颤抖也停下了。
白色的灰里,一株嫩芽钻出头来向着上方生长。
一只黑色的手紧紧抓住它的茎将它拔出来。
“呵,被自己的宠物保护了啊,真是羡慕呢......”黑衣人低声说,同时他哼唱起一段曲调:
“凭借着日晷你心知斗转星移,时间的脚步正偷偷移向永恒。”
“看,凡不能长驻你头脑之物,都可在这些空白纸上留存......”
那只手稍稍一发力,植物变得萎缩,痛苦地抽动起来,他将一瓶紫色的药水浇灌上去。
这下就连纯粹的白色也渐渐消散了......
“好蠢。”黑色风衣说道。
“不知道这是谁出的好主意。”风衣说。
“为什么我们要来到这个世界啊,感觉很难生存的样子。”黑色皮靴说。
“但是其他人都混得不错不是吗?”黑色礼帽回答,“首先要去找到那个人。”
这是一家破旧的精神病院,三人询问了前台后最终来到24号病房。
据说这是一个整日盯着天花板的家伙,经历了一场精神打击之后他变得越发癫狂,家人不得不把他送到这里疗养,说是治疗,实际上没有人抱有任何期待。
里面坐着一个眼神呆滞的病人,他的面容憔悴,黑眼圈重的像是好久没有睡过觉了,嘴角向两边耷拉下去。
黑色礼帽深深鞠下一步躬:“主啊,真是难为您了。经过上一次,我们的人已经渗透进了这个社会,很荣幸,这个世界我们就收下了......”
他递上一本看起来皱巴巴的,用羊皮纸修订成的册子:“您一定不记得了,这些。”
病人的眼球空旷无神,却伸出手在册子上摩挲那几个烫金的字:‘创世纪’
“……造物……复苏……统治……”
那本厚厚的册子里没有一丝应有的虔诚,只有无尽的欺骗和欲望。
这毕竟是人类的杰作。
就像是在虚空中重筑星球,那颗一直悬浮在外太空的种子终于被土壤覆盖上,焦黑的种子重新生长出嫩绿的芽来,迅速变成一颗小植株,向着四周的黑暗伸出枝去……
黑皮靴祷告着:“是的!是的!我的主啊!请让它和我们的世界复原吧!”
病人僵硬地抬起头望向他。
黑礼帽几乎是癫狂了一般朝天狂笑:“让它回归,然后那个,还有这个世界,最后都将属于我们!”
那尸体一般的人缓缓开口:“我现在立下重誓且守誓到永恒,你的镰刀虽锋利我却万古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