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

作者:小胖XO酱 更新时间:2023/5/21 23:00:02 字数:4747

“爷爷,对岸那里有什么呢?”

“很可怕的虫子,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和变异的怪物。”

“那岂不是和我们这一样?”

“比这更糟,我的孩子,比起这些东西,那些偏见才是最可怕的……”

比多出生在一个终年萦绕着白色薄雾的岛上,仅仅相距十米就看不清彼此的相貌了。这里只有几户人家,据说第一批居民在战争开始后来到这里,他们发誓不再回去,就在这里扎根,这里成了他们的故乡

大家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捕鱼或者种些水果,居民们不会轻易享用这些酸甜的水果,而是拿它们做些交易。

偶尔会有一些奇怪形状的船只会在岸边停下,从上面走下来不同颜色的人,他们所过之处都会留下一阵熏人的烟味。岛上的大人们这时便会拿出一年辛辛苦苦在海底捞取的珍珠去换些奇异的小玩意,比如说晶莹剔透,在太阳下会变成彩色的透明珠子,和比水果还要甜上一万倍的软玩意。小孩子们对于这些陌生的来客感到害怕而好奇。

“爷爷,那些人来自哪里啊?”

“柏林,西柏林。”

“那是哪里?”

“是一个危险而美丽的地方,是我们永远期盼,但永远不会到达的地方。”

比多躺倒在沙滩上,看着头顶的椰树,远方正在装货的大人们和那白得耀眼的太阳,海水如同透明翡翠一般,白色的浪花击打着海岸,蝉鸣叫着,似乎在催促人们。

“呐,叔叔,我能跟你们一起走吗?”比多抓住一个人问道。

“哈哈哈,这可不行啊,你爸爸妈妈答应了吗?”没想到这个装货的壮汉很和气地回答了他,“再说了,你留在这里能做些什么?”

“我……”比多犹豫了,“我会……”

“嗯?”壮汉卸完货,很好笑似的地叉着腰望着他,比多发现他的一条手臂是纯白色的,就和太阳的颜色一样。

“你的手臂是什么做的啊?”比多戳戳男人的手臂。

“这个啊,是一种很贵重的金属做成的哦,使用它能够更轻松地拿起重的东西……”

“啊……因为不是人肉所以不会累吗?”

“是呢,真是个好小子,喂,你叫什么名字?”

“比多……”晒得黝黑的男孩子说道。

船只发出轰鸣,黑色的烟从灰色的圆柱里飘出来。

“喂!卡尔,你在磨叽什么呢?再等一会儿风暴就来了!快走!”

男人闻言也大声吆喝回去。

“哈哈哈,比多,我们要出发了,再见!”

蝉不知疲倦地鸣叫着,天空被暗紫色晕染,海风迎面吹来。比尔看向那艘庞然大物的甲板,那上面赫然站着一个娇小的女孩子,只是微微扫过一眼,那小小的白色的影子便在比多的心里烙下刻印。

他当即决定,要跟着那群奇装异服的人一起去西柏林。

比多看到岸边还有几个还没被装走的箱子,趁着雾气正浓便钻了进去。

一片黑暗中,比多感觉自己被抬了起来,他听见水手们粗暴的喊叫声。

“喂,那里还有几个箱子,快运上来!喂,听到了吗,啊?”雄浑的声音响彻整个船只。

“欸,你听我说,仓库里那个妹子长得可水灵啦!”

“闭嘴!好好干活!你是想被拿去喂鲨鱼吗!”

“准备好了!起航!”

一直等到周围的环境寂静下来,比多才长舒一口气。

有什么东西由远及近,像是海浪拍打着岸边,但那声音更加空灵。

“有人在这里吗?”充满童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比多惊恐地看着光线照亮箱子的每一寸角落,自己就像是**着被抓了一样。

映入他眼帘的是女孩的笑容,那天真纯洁的感觉立马俘获了比多的心。

“哈!是和我一样的小孩子!”

“嘘……”比多慌忙打手势制止她。

“怕什么嘛!这里不会有人来的啦!”女孩神秘地笑笑。

“你……你也是要去西柏林吗?”

“欸?那是什么地方呀?我不知道……”

“那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啊,我好像是被「卖」到这里的,弟弟妹妹太多啦,我就只能提前出来结婚啦!”

“「卖」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交换的意思。”

“「结婚」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两个人天天都要见面的意思。”

“那,和谁结婚啊?”

“不知道……”,女孩的脸上露出少有的沮丧,但很快又充满活力,“但是一定是王子陛下吧!”

“王子陛下又是什么?”

“王子就是拥有一切东西的人。”

这下轮到比多难过了,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成为王子那样伟大的人,他无法给予她任何东西,也无法得到她的爱。

“王子陛下会给我好多好吃的,还有花园!会有好多的花花草草!”女孩眉飞色舞,向着比多,这个陌生的同伴比划着虚渺的未来,她的耳朵同时上下摆动着。

空灵的拍击声再次响起。

比多这时候才注意到女孩不是普通的人类,她的双手被很粗的铁链子拴着,女孩的瞳孔是墨绿色的,而她的头发是雪一样的白。

“我叫艾尔,艾尔.兰登。”

“我叫比多。”

船身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装货物的箱子原本就堆叠如山,而现在这些巨大的,沉重的东西直挺挺向着两人滑过去。

“小心!”比多几乎是下意识地飞扑过去。

箱子撞到窗户上,散成一堆木条,里面的水果被压得稀碎。

比多趴在艾尔身上,用身体死死护住她。

“谢,谢谢你……比多……”艾尔看着眼前这个为了自己不要命的男孩子,笑着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颊。

比多的脸从头红到耳朵根:“别闹!”

“你不是也很害怕嘛?为什么还要先救我呀?”

“那是因为……”

“嗯?”

“那是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了!”比多大声喊道。

这下轮到艾尔脸红了,只见那雪白的肌肤上染上一抹红晕:“笨蛋……那么大声……”

仓库的大门被一脚踢开了,两个大汉大步流星走进来。

比多赶紧躲进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而艾尔则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我怎么说的!你看看!”络腮胡大汉几乎要跳起来

“水果倒是没事,主要是那个孩子……”比络腮胡还要高一个头的男人说。

“你妈的,精灵可比这些玩意之前多了!你怎么敢把她一个人关在这里的!”

“抱歉抱歉!真的很对不起!”

其中一人解开女孩的锁链,络腮胡抱起来端详了半天,他抱起艾尔就像是抱着一个洋娃娃一样轻松。

“喂!孩子,你受伤了吗?”

艾尔摇摇头,眼神游离到大汉的身后的黑暗中。

络腮胡敏锐地察觉到这股目光。

“你在看哪里?是有老鼠混进来了吗?喂!你去看看!”络腮胡回头对着高个子说道。

高个子办砸了一件事,自然对这件事尽心尽责,他一个个掀开箱子,最后屁股几乎要碰到比多。比多则是一脸厌恶的样子,使劲贴合墙壁。艾尔看到这滑稽的一幕,忍不住笑起来。

“什么也没有。”高个子汇报说。

“这样,好吧!”

比多心里窃喜,正这么想着,右脚一不小心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那东西立马大声尖叫起来。

几乎是同时,两个大人看到了比多,比多敏捷地跳出门去。

“船员注意!有老鼠!”

“两只老鼠!一大一小!”

艾尔笑的更开心了,而比多虽然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但是也笑着。

半个小时过后比多被抓住了,水手们不放心再让艾尔一个人呆着,于是把她也带了出来。

“放开我!放开我!”比多不忘挣扎,奈何手脚都被绑起来动弹不得。

“哦?想不到这小子还挺能折腾啊!”络腮胡吐口烟出来,“卡尔!把他交给船长!”

“是!”一名壮汉从人群中走出,当他看向比多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惊异。

“怎么是你小子?”

“啊,白手臂叔叔你好。”比多腼腆地笑了笑。

经过和船长的一番交涉,卡尔成功地将比多保留在了船上。

船长室有一股青草的味道,里面坐着一位戴着帽子的中年男人,他翘着二郎腿,似睡非睡的样子,那就是船长。

“以后,”卡尔对眼前这个瘦小的男孩子说,“你就负责照顾那只精灵,她是贵重的货物……”

“什么是「货物」啊?”

“货物就是在你心底沉甸甸有分量的东西。你不是喜欢她嘛?那就尽一切努力保护好她,让她开心,知道了没?”卡尔也懒得跟这个文盲废话,简单几句交代完就走开了。

前半句比多没怎么听懂,但他明白以后艾尔的生活将由他照顾。

比多正式成为了船上的一分子,白天的时候他会被叫去给船员打打下手,中午他会带着艾尔一起去甲板晒太阳,晚上他们会一起偷偷溜出来看星星。

漫无边界的黑夜里,金色的星星在云海起起伏伏。

“比多,你看那星星。”艾尔眼睛里闪着光。

“嗯,我看着呢。”比多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海风,潮湿而温暖。

“据说精灵一族正是来自于星辰,那远比海浩瀚的宇宙……神明先被创造出来,然后精灵诞生了,那时候的精灵还是无形之物……这世界的一切几乎都是精灵所创造的……”

“回不去了呢,回不去家了。”

“是啊……但是据说,精灵死去后会重新化为星辰……那样就能回家了”

“变成星星?”

“只跟你一个人说哦,我死后你一定要找到我……那颗最与众不同的星星……”

什么颜色?什么形状?什么位置?比多心里一连串的疑惑未能说出口便被打断了,因为女精灵那绵软嘴唇悄无声息地贴上来,让他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比多用尽身上所有细胞去感受着那一小块区域的温度,他一把把艾尔温软的身体揽入怀中,也许他不可能和艾尔「结婚」,但他却确实的,在这一个夜晚,他拥有她。

“哟!小情侣在这里恩恩爱爱也带我一个呗?”卡尔的声音冷不丁在身后响起。

精灵和比多慌张失措,相互背过身去。

“哈哈哈哈!没事,你们继续,我只是出来巡逻而已……”卡尔打个哈哈,“还好是我,如果是其他人看到的话……等等……”

卡尔的神情变得严肃,他快步跑回甲板,大声呼喊每一个人。

“伙计们!准备迎敌!”

“呼哧呼哧!”

“火炮准备!”

“大副呢?人呢!人都跑哪里去了!”

整艘船陷入了一片混乱。

船长走到甲板上来:“我亲爱的船员们啊!你们愿意为了荣耀而牺牲吗!”

“不愿意!”

“你们愿意为了金钱而奋斗吗!”

“愿意!”

“那你们想要活下去吗!”

“想!”

“好!”船长扶扶脑袋上的帽子,“那么……”

还没等他说完,一条巨大的触手就将他紧紧捆住,一把扯下了水。

“为船长报仇!”

“干死这个狗娘养的!”

如同火药桶被引爆一般,船员们暴怒起来。各种不堪入耳的词语一个接一个从他们嘴里爆出来。刹那间火光将黑夜照的如同白天一般明亮。船员们手持火枪和长刀,向着不断从船周边冒出来的黑色触手攻击,但是收效甚微。按照那种大小来看,一定是一条比船还要巨大的章鱼。

比多从一片混乱中护送艾尔回到仓库里,这里理论上是整条船上最坚固的地方。

“那是什么啊!”比多头上冒着冷汗。

“克拉肯!”精灵说道,“一种巨大的章鱼,也叫作北海巨妖……”

“看样子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普通的攻击方式根本没用啊!”比多咬牙切齿。

“ 有什么好办法能够……引开它……”艾尔下定了决心一般,“你快去让他们冷静下来,把那些光源都关掉!也不要继续攻击了!”

比多望向她,她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也许这就是爱情吧,比多无条件的相信她,她一定有办法,就算现在没有,未来也一定会有的!

船员们狂暴的攻击使得克拉肯更加兴奋,船只晃晃悠悠的,有倾覆之险。

比多在人群中找到了因为过度劳累而瘫倒在地的卡尔,船员们的斗志已经渐渐消失,只有为数不多的人还在不时开一枪。看来不需要费力气控制局面了,比多跑回去把艾尔抱出来,艾尔向着漆黑一片的海域伸出双手,嘴里念念有词。

远方突然出现一块金色的圆形光芒,那是没有源头的光芒,此时飞速向着克拉肯相反的方向跑去,克拉肯的触手被那奇异的光所吸引,陆续向着它靠近,在那附近徘徊。

“看!怪物被引开了!”比多大声喊道。

无精打采的人们此刻都抬起头来。

“真的欸!”

“我们有救了!”

“小崽子们!动起来!全速前进!”

“船长!我看到船长了!谁快下去把他救上来,搭把手!”

船只在黑夜中漂泊,与那个巨大的黑影背道而驰,距离越来越远。

原来她真的是星星的孩子啊,多么美丽!

比多注意到那金色的光芒开始如同坏掉的灯泡一样,忽闪忽灭,他飞奔向精灵所站立的位置,在她倒下来之前接住了她。

“我需要人手!快来人啊!”比多歇斯底里地吼叫着。艾尔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身体也变得更加冰冷,她勉强睁开眼睛,看向比多:“我就要变成星星啦……比多……”

“不要……”比多啜泣着,泪水滴落在精灵的脸上。

“我会幸福的……因为我回家啦……”

“但是你……我……我会想你……”

“想我的时候……就看看那颗星星吧!”

“别说了!”

比多将艾尔拥入怀中,艾尔纤细的手臂搭上他的肩膀,两片轻薄的嘴唇叠在一起。在月色的照耀下精灵的身形逐渐消散……

……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

“那你们最后到达目的地了吗?”尖耳朵的小孩躺在被窝里满怀期待地问道。

“嗯,当然,不然也就没有你啦!”女子回道。

“啊,这样子啊……”

“晚安啦……”女子在孩子额头顶上轻吻一口,孩子安稳的睡去了。

深夜,西柏林的墓园,女子手捧一束鲜花,在一块碑前停下。

记不清楚过了多少年,这世上只有星星不会熄灭。

“我爱你,比多。”艾尔似在自言自语。

她抬头仰望星空,那里有一颗粉色的星星在云海里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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