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入所谓的溺语者之家,白诚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他的视野里,全是一些古古怪怪的人,古怪的内饰。
从古早的宽袍大袖到现代的T恤热裤,从拱顶石墙到飞檐斗拱,这里充斥着各种形式的装饰,人们的衣物也各具特色。
一个巨大的房间,白诚看到了历史和文化的变迁。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他看到的应该称为“溺语者”的,都是生理女性。
各自坐在一片应该算是独属的女子们,都有着与她们容貌背景极其搭配的服饰。可是无论她们长得如何,都和柯音一样面无表情。
白诚感觉她们也都是一张张白纸,索然无味空无一物。
他进来之后,她们完全听到了声音,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看向他,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坐着,就像一个个的布娃娃一样,保持着静滞。
直到柯音跟着白诚进了这个奇怪的房间后,白诚才有了一种感觉。
仿佛一副空白的画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颜色,虽然冷淡,却有一种飘然物外的美。
“这里,是溺语者的家。我们和你一样,缺失了情绪,但不同的是,我们却会不定期恢复情绪,甚至满溢而出。我们就像会被语言溺死的人一样,被情绪而溺死,因而称呼自己为溺语者。”
柯音撑着阳伞,踏着步伐,牵着如同忠实的宠物犬一样的白诚,漫步走入这个巨大的没有窗户的房间。
两人从溺语者们的身旁路过,却没有溅起任何涟漪。白诚看着她们的侧脸,她们也毫无反应。
如果不是她们的呼吸依旧存在,还有眨眼的反应,白诚都会认为,她们其实像她们看上去的那样,是娃娃。
“情绪的回复对于你来说,应该是种奖励吧。我也能看到你从那些人身体中取出来的东西。”
白诚点了点头,每次进食,还是挺舒服的,就是时间太短了。
柯音瞥了瞥白诚,嘴角微翘,作为向导解说起溺语者的所有信息。
“我,其实是溺语者中的异类。我和她们姐妹互称,她们都称呼我为姐姐,但实际上我的年纪是她们中最小的,也是最特别的。”
“简单的说,她们现在的状态,为‘平静’,是没有任何想法不会对外界做出反应的状态。而我,是溺语者中唯一能够在‘平静’状态下正常行动的。”
“我们还会有另外两种状态,分别是‘灵动’和‘暴走’。‘灵动’是她们能够正常行动的状态,她们会表现得很正常,也是情绪稳定的状态。至于‘暴走’,字面意思,当情绪满溢而出,暴走便是常态。”
“暴走并不是普通人的暴走,而是危及生命的,会导致死亡的状态。以往,我们都需要通过一些特殊手段,来解决我们的情绪溢出,需要互帮互助。”
“你来了的话,只要你控制好,在情绪、欲望即将满溢而出时,将她们过溢的情绪吸收掉,那她们就能和常人一样过上正常的生活。”
柯音停下了脚步,此刻两人走到了一位静滞的白发女子的面前。
女子坐着一件木椅,面前是一件缝纫机和木桌。
白诚注意到,这个女子身上穿的华服,和柯音的洛丽塔几乎一脉相传,而且面容几乎就是一个成熟版的柯音。
不会是……
“妈妈,能醒来吗?”
果不其然,是柯音的母亲啊。
他眼前被柯音呼为母亲的女子,没有任何反应,如同一件精美的美女雕塑。
柯音歪了歪头,然后轻轻地说道:
“妈妈,想看女儿的男友吗?”
男友?那是什么?
白诚不理解,但是却感受到手心的温度微微升高,柯音抓住他的手略微夹紧了些。
同时,变得好吃了一些。
但这并不重要,因为柯音这话一出,效果立竿见影。
柯音的母亲,猛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微笑的柯音后,立马就转向了柯音与白诚紧密相牵的手,然后又如同饿狼一样死死盯住了白诚。
从她的口中,像是牙根紧咬欲要将白诚啃噬一样地挤出一句话:
“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白诚感觉,她很好吃。
…………
柯音坐到了母亲的怀中,手也和白诚分离开来。
柯母一脸警惕地看着白诚,她因柯音的刺激差点进入了“暴走”,现在心有余悸,紧紧抱住柯音,保护住她的宝贝女儿。
说实话,在白诚看来,柯音被母亲抱在怀里真的就像是一个娃娃。
柯母在盯了白诚许久之后,才冷冷地发了声。
“我不同意这门亲事,你别想从我手中抢走女儿。”
白诚没有像她想的那样有任何反应,而是耸了耸肩,不置一词。
而她怀中的女儿,却说了一句差点让她血压爆炸的话。
“妈,其实,我已经被看光了喔?”
嗯?嗯!!!!!
柯母的瞳孔几乎缩到了极致,她呆滞地看向了怀中说出惊人之语的女儿。
她看到了,女儿脸上的微笑。但是她却能感受到,女儿只有微弱的情绪,是平静而非灵动状态。
她猛地将柯音抱得更紧,一种强烈的抽离感从她的身体中爆发开来。
白诚立即就感应到了,刚刚还只是开胃小菜的柯母,正在逐渐上升,现在已经快速地变成正餐大菜。
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变化,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还等着干什么!快吃!不然我要被妈杀了!”
柯音略带慌乱的声音,让白诚的思绪瞬间回归。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当即看到了双眼已经即将化作血宝石一般血红的柯母,正一脸狰狞地看着他。
还有被柯母紧紧抱在怀中,被不断挤压,一脸慌乱的柯音。
白诚,抬起了自己的手,伸向了柯母。
一瞬间,他的眼睛,本来还是正常状态的黑瞳的他,眼睛和柯母一样化为血红。
然后,本来正在龇牙咧嘴的柯母,突然止住了将柯音扼杀的动作,脸上的狰狞缓缓解开,除了依旧血红的眼睛,她几乎看不出“暴走”的迹象。
白诚没有迟疑,而是走上前,白皙的手,慢慢前伸,碰到了柯母的脸颊。
然后,毫无阻碍地伸入其中。
一场,盛宴?
…………
“如你所见,我是溺语者。我的女儿也和我一样,大概这种奇怪的诅咒,是可以遗传的吧。”
柯母正坐着,虽然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比之之前了无生气的静滞状态和刚刚血红双眸一脸狰狞的状态,她此刻与常人无异。
不过,柯音依旧没能逃脱她的掌握,坐在一张找来的椅子上,手依旧被她紧紧把住,只是不再抱在怀中。
她看着刚刚饱餐一顿,双眸血红的白诚,说道:
“你能解决溺语者的问题,让我们真正鲜活起来的话,我们都会感激你,并为你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们已经被冷落太久太久,姐妹们想要正常生活,就必须有一个稳定的状态,而不是随时会因为情绪的过度释放而伤人害己。”
“我不是善人,但是却看不下去姐妹们因为善良而备受折磨。她们友善待人,只是缺少一个帮助她们正常活着的手段。”
“你能成为,我们的救生员吗?”
“如果可以的话……”
柯母略微停了停,微微蹙了蹙眉,瞥向了一旁一脸淡然的柯音,又看了看平静的白诚。
“音儿若是愿意,也不是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