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散， 九玲衣**，***。”
经过兄长十分钟简易瓦尔纳语通用词教学，彻底摆脱高素质文盲状态，前进了历史上伟大一步的少女开始断断续续听懂极少数短语，虽然那犯迷糊的表情仍极具表现欲，生动形象地披露出大脑因过度负载而崩溃待机的现状。
正如九柒所说，距发射信号弹过去不超十分钟，两人所属的小队便很快找到了“迷路”的他们，在督察用皮鞭狠狠抽了两下，外加一番九玲衣听起来像体验大悲咒般的说教后。
督察队士兵将他们带离图书馆遗址，又历经半小时行军，押解到一个由数十支帐篷和几处大训练场组成的临时营地，直到负责兄妹教导任务的人赶来接收才就地释放。
而眼前这位仿佛吸干了波兰球国运，并全部输送到两边胸口，连宽松制服都无法压制其平独镇露之气，甚至有望继承傲胸帝国皇位的金发大姐姐，正是前来接收他们的人。
扪心自问，她从没面对过如此波澜壮阔的伟岸胸怀，也没见过因海拔问题被迫摆出过伸位的蓝色学生证，配上南美洲版图一样后翘的臀部，与自己齐平的身高，厚实臂膀，冷峻容貌，以及慈父般的微笑，令少女产生一种大胡子萌化转世成史黛琳的错觉。
九玲衣表示大为震撼，默默下定放弃所有核心领土，被吞并成波立联盟的决心。
不对，为什么是慈父般的微笑。
虽然波立大小姐更好，伏特加顿顿顿的涩会熟女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她那副表情真的有些哈人，好像在说什么“卢比扬卡大厅满座了，负一楼古拉格有请”。
“**”
九玲衣处于短路状态，既听不懂也没注意她面前那位不苟言笑的大姐姐所言，自然没注意到自己有些变形的站姿，以及旁人看上去好似死不悔改的表情，直到被身后的九柒扯了扯雨衣，才猛然回神。
回神时，对方仍在微笑，只是同不久前的她相比，那对藏蓝瞳孔平添几分严酷。
“…”
天敌伺候的危机感，令九玲衣立马恢复到最初那标准军姿，可惜为时晚矣。
姑娘极为随意地把一束金色高马尾甩至胸前甲板上，松解领扣，撸起黑色正装长袖，弯腰从地上拾了几块红砖，一块块垒满站军姿的九玲衣肩膀、脑袋，并在九玲衣有些摇摇晃晃快支撑不住情况下，又正对她咆哮了足足五分钟。
虽然依旧是对牛弹琴，但声音很好听；虽然唾沫星子着实溅了九玲衣一脸，但不臭，反而有些奇特香气；虽然鼻尖被对方指头戳得有些疼痛，但少女决定今晚不洗鼻子…
还好她没发现自己心思。
知晓自己失礼在先，而且额外增加的负重着实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九玲衣识相地全程沉默。
而九柒也在一旁边赔笑，边满脸谄媚地同骂得口干舌燥的金发姑娘唠嗑她完全听不懂的方言，并及时递上烟火，让对方面色逐渐松弛，与他对抽起烟卷，最后大手一挥，似乎放过了少女，转身离去。
“唔…”
腿脚发麻，站立不稳的九玲衣，忽然感受到手掌传来的握力和温度，肩膀头顶卸掉的负重。而身后两排腹肌及时就绪，它们和两条可靠性100%的胳膊一齐，支撑她因突然获取救赎而脱力发软的躯体。
“唉，你真是…语言不通在瓦尔纳很常见，瓦尔纳的民族问题比傲胸弟国还复杂，几乎有多少民族就有多少种语言。而且，刚才我和她提到你不会瓦尔纳语的事，她也表示谅解。”
“谢谢…”九玲衣声音很小，把手放到对方胸膛，“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不必妄自菲薄，所有人都有不适应新环境的时候，说不准下次就轮到你安慰我了，”九柒看着她还有些弱不禁风模样，踢了一脚旁边木箱，“累的话，就别强站着了，坐一下。”
“嗯。”似乎因为疲惫，九玲衣显得有些驯良。
九柒扶着她贴近旁边一处空置弹药箱，坐了上去，用身体当靠背，让小一号的她坐到自己大腿上。
九玲衣亦没什么抗拒，仿佛习以为常。
“哦对，她叫莫妮卡，刚刚那位大姑娘，高我们两届，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我们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的教导员了。”九柒趁机卸掉自己和九玲衣背包内负重铁块和携行具，并将它们扔进另一只木箱里合拢。
“莫妮卡教官，嘿嘿…”由于被冷风冻了许久，加上期间高强度的疾行军，还有最后教官的“惩罚”，令九玲衣到现在还有些恍惚。
“又犯花痴，小不正经，你脑子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跟变态蜀黍一样。”
九柒拿手帕擦拭干净她口角涎液，又轻轻敲了敲少女脑壳。
“怎么，就准你天天斯哈，还不给女孩天生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啦，双重标准，略略略。”像是冷不丁被说教挑食的孩子，九玲衣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尽管还有些虚弱，仍坚持转过头向他摆了个鬼脸。
“何出此言？”九柒笑着反问。
“戚，是谁整天往我床垫下藏小册子，不会是哪只仓鼠吧。”九玲衣敲了下他大腿，嘟着嘴。
“哦？那不是你自个儿画了送我，嗯，各种姿势都非常精细，就是尺度有点大，不过下次请不要再画了，没有正常男人会喜欢男人×男人，特别主角还是我本人。”九柒闭上眼，好似在回忆，并用手指稍微比划了一下。
“诶，你居然都看了。”九玲衣有些惊讶。
“既然你用心画了，那当然得看。”九柒仍然保持那温和微笑，按了按她头顶那两髻支棱起来的“猫耳”刘海。
“你…”九玲衣忽然偏过头，似乎是不想让他看见什么表情，在九柒停止把玩她两朵刘海之后，九玲衣才终于重新转过头，并后仰看着他，“…你是不是经常对其他女生这么做，太熟练了吧。”
“怎么可能，愚蠢的妹妹哦，你哥哥我可是游戏之王，女人只会影响我敲键盘的速度。”九柒不自觉又揉揉少女小脑袋瓜子，眼中满是慈父般的宠溺，“放心，在结婚前，你缺少的东西，我全都会给你。”
“哈？你…唉…”似乎想到什么，九玲衣情绪忽然变得有些低落，把身体重量交给靠垫，后脑勺埋进九柒宽阔的胸膛。
“好啦，不要想太多，他们在天上也希望你开开心心的不是吗。”
“…现在就很开心…以后…也想要…”九玲衣声音很小很小，手指仍捏着他衣角不放。
“想要什么？”尽管细若蚊声，但每一个字都逃不过九柒愈发柔和的笑容。
“我不是这个意思…”九玲衣连忙摇头，“我是觉得…这样说，令人很难为情，有点可惜…”
“唉，真拿你没办法。”下巴轻轻剐蹭了一下少女纯白发丝，九柒忽然使劲。
“？欸”
感觉自己胳膊和大腿被人用力一托，整个身体都轻盈起来，九玲衣一声惊呼，却发现是九柒将她打横，而他双臂如轰炸机后尾那可靠的机舱吊篮般，轻易支撑起少女全部负担，并开始朝某个方向行进。
沾了雨水的地有些泥泞，少女感觉到颠簸，下意识用双手环住对方脖子，少年脚步不停，放慢脚步，又调整了一下姿势，令她不那么难受。
“你…你放开，我自己走…”少女断断续续口伐，身体却只象征性轻轻挣扎了一下，便没有作更多抵抗，侧脸依偎少年胸膛，默默分享隔着几层衣服仍可以被感知的彼此体温。
两人都十分默契，没再说话。
乌云依旧浓聚，此时已经连一点点光明都不肯放出来了，仿佛要对大地积蓄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攻势，正作着突袭前最后的物资囤积。
九玲衣一点也不认得路，九柒却十分熟练地穿越营地，大小雨衣在逆风中哗哗作响，不时有几束松针拍到她无遮拦的脸颊上，惹人发痒。
最后，他们在营地里一座简易屋棚处停止。此时，由远及近的雷声已经鸣响了不少回，营地稀稀拉拉的水洼里逐渐泛起许多涟漪，没过几秒，眼前但见大雨瓢泼，可本是漆黑的天却奇迹般亮了那么点，在这豆大雨点中渲染开光明，连浑浊的空气似乎都能折射出别样五彩。
“*****”
屋棚里还有人，九玲衣认得，是莫妮卡教官，她围着条白围裙，金色马尾已经盘成螺旋固定脑后，似乎因为瞥见两人身影，还微微点了下头，尽管动作幅度不大，胸廓仍一副想要挣脱衣物束缚的姿态。
九玲衣不敢继续看那里，怕自己又有什么不雅举动，而且心底也有些疑惑，但对方脚下放着只铁笼，两只瓦尔纳矮脚鸡在铁笼里喔喔叫唤，腿侧还有排炉灶，炉灶上支着一大锅沸水，无不揭示了她确实在亲自下厨，而不是像普通军官那样支使手下的事实。
与此同时，她还看见清洗得干净的案板，上面摆的面皮和馅料，以及码着一排排捏得小巧玲珑的饺子，数来已经有七八十只，看样子并不是给自个儿开小灶。
没错，是饺子。九玲衣曾经以为这是受种花饺子影响演变而来，结果是：它们间不存在必然联系，只是外形相近，且馅料大相径庭。
眼前这些，毫无疑问是由瓦尔纳特色树菇与卷心菜剁碎混合馅料所制，她注意到厚薄均匀面皮下，非常有特征的黑和绿。
大概只有今天才会那么做。
毕竟在瓦尔纳共和国，1月1日相当于蓝星上的平安夜，是圣诞日的伊始，只是外边并非圣诞日标配的白雪皑皑，而是滂沱雨帘以及横飞泥浆。
“Szczęśliwej Wigilii。”将九玲衣被放回地面，九柒在自己胸口划了个不算标准的十字。
“Szczęśliwej Wigilii。”莫妮卡微微一笑，纯净的藏蓝瞳孔仿佛有光照耀，她从领口取出枚黑色十字，用唇尖轻抵后，朝九玲衣和九柒一人伸了一下，作出泼洒圣水的动作。
“…”九玲衣虽然听不懂他们语言，但不妨碍她观察气氛，并向面前的大姑娘还以躬礼。
“…来吧，我们去搭把手。”先是向莫妮卡述说来意，见九玲衣有些犹豫，九柒又轻轻推了她一把，“放心，她和我们一样是被抓壮丁逮来的，不是那些臭屁贵族。”
“是…是嘛，那打扰了。”九玲衣双手合十，倒也不在意对方听不听得懂了，只是跟随九柒动作把背包卸下，像往常过年那样准备杀鸡放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