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苍云泣血,九州同悲,苍穹之神睁开沉睡的双眼俯视着下界的芸芸众生。
在那座古老的城门里,帝国的大厦在北风中瑟瑟发拌,乱世的枭雄们发出了他们成长中的第一声厉吼,整个西蒙大地在这一刻都觉醒了,新的时代就要来临,它必将摧枯拉朽的毁去日世界的一切,然后让新的秩序在灰烬中得到新生。
英雄辈出的民族是不幸的民族,就如同和平的生活注定是平庸和琐碎的一样。
五月二十日,在后世成了血腥的代名词,这个著名的夜晚也成功的养活了一批频临贫因线下的资深学者。
无数史学家为了研究那个晚上的细节始末奉献了毕生的心血,他们挖门盗洞的研究古物翻查典籍,上蹿下跳的召开一个又一个的辩论大会,挖空心思的编写一本又一本的历史论证著作,甚至形成了几大颇受社会推崇的学派,所谓燕脉、诸葛系、彻学会的前身由来就是于此。
但是不管争论的焦点是到底谁该为五月二十日大屠杀负上主要贵任,还是大夏帝国的社会制度是否必将会引起帝国的土崩瓦解,亦或是燕世子在事变当晚穿的是黑色披风还是白色大袍,有一个问题却得到了所有学会的一致认同,那就是在未来历史发展中占据了主要主导位置的大同行会在这次事件中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史学家们用书籍记载论辩,尤其是燕脉学者们护短的老妈子心态下,屠杀的矛头被引向大同行会,他们举证,就在五月二十日之前(时间不长,具休日期无法考证),大同行会的西部统领,一直在沙之地带领荒外百姓抗击帝国游骑军的西华统领,则刚死在帝国的屠刀之下。
这个伟大的发现为五月二十日的事件提供了有力的理论支持,燕脉史学家们义正言辞的声称:“伟大的燕北大帝仁慈广布、惊才艳绝、功绩震古烁今,怎能干出这样残忍的事情,事实很明显,这次事伴是由大同行会自己主导,完全是一场政权之间的私人恩怨,不能将脏水泼在燕北大帝的头上。”
尽管其他派系对他们所谓的仁慈广布,嗤之以鼻,但是却不得不承认燕北大帝的确堪当精才艳绝、震古烁今这两个美誉。
作为学派之间的理论探讨,各家学者虽然保留了自己的意见态度,但还是没有反驳燕脉一党这个明显带着自欺欺人的论述。
于是,五月二十日被后世的史学家们统称大同行会复仇事件。
金玉满堂胭脂醉,纸醉金迷女儿香。踏进方楂大殿的那一刻,奢靡的香气扑面而来,女子的纤腰水袖漫空而舞,百官三两聚堆,交谈正欢,晚宴还没有正式开始,主角还没有上场,皇帝游行了一日,此刻也在后殿休息,于是大殿中的气氛就略显轻松。
楚乔身份所迫,不能踏入正殿,只能在偏殿第二阁落座,隔着一排廊柱,只见殿内人头涌涌,一片热闹喧哗。大夏皇朝人丁兴旺,表面荣华,天家之气,尽显无疑。
“这位姑娘。”一个娇柔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楚乔转过头去,只见一名面容娇嫩的少女坐在自已旁边一席,一身浅粉色扑蝶彩衣,显得宁静且秀气,语气温和有礼的说道:“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千金,我是何洛氏出身,家父何洛长青,姑娘怎么称呼?”
少女长相温柔,观之可亲,楚乔有礼的点了点头,礼貌的答道:“我是燕世子的亲随,楚乔。”
“哦,原来是楚姑娘。”何洛氏的小姐闻言笑容一滞,虽然还是有礼貌的回了一声,但态度却明显的冷淡了下来,转过头去和旁边的干金贵妇们攀谈,甚至连身休都有意的歪向一边,生怕别人将她和楚乔误认为是一起的。
一会,旁边的人显然从她处听到了楚乔的身份,各种眼神不咸不淡的飘了过来,有厌恶、有鄙夷,各色杂聚,含义深深。
楚乔泰然坐在一旁,嘴角轻轻一笑,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她早就已经见识的够多了。
自斟了一杯清茶,举杯饮下,味同嚼蜡,低头不语,等待自己想要的时机。
两旁的贵妇们不知,见她拿着酒杯,还以为她当众饮酒,更是不屑,渐渐的大小的鄙夷声就嘈杂的传入耳中。无非是此什么下等贱民没有教养之类的话,她们的音量控制的很好,既能让人听得清楚,又听不出具体是谁说的
楚乔也不在意,随她们怎么说,也没有抬首一顾。
过了半晌,耳旁的声音突然消失,一个暗影突然遮在茶水之上,林淋水波之中,一双眼睛亮如星子,好似浓烈海波,暗空之下翻涌着跌宕的潮水。
楚乔缓缓抬起头来,只见诸葛玥站在第二闹的众多地席之前,一身深紫长袍,衣带上绣着暗色的缺月图腾,墨发以一条同色缎带松松的系在身后,长身而立,衣袖翩翩。
楚乔和诸葛玥的纠缠不提,宴会进行到了半场,夏皇问到了摩根。
“燕世子的车马可进了内城了吗?”
一名官员出列,说道:“回禀陛下,还没有接到城门守军的报告。”
夏皇眉头轻轻一皱,楚乔的一颗心顿时高高的悬了起来,只听夏皇点头说道:“‘今日即是朕的生辰,又是嫁女之日,燕洵朕看着他从小长大的,将女儿嫁给他,朕很放心。”
“诸位都是国家脑骨,虽然当初与燕北一脉有误会但这个孩子朕一直很喜欢。今日过后,我会按照燕世城的要求让他回去,希望诸位卿家同心同德,一同壮我大夏声威。”
“是是,燕北世子惊才艳绝,将来定是一代贤王。”
“陛下仁慈广布,既往不咎,燕世子定会对陛下感恩裁德,誓死报效。”
“淳公主淑德美丽,燕世子受上天福译,又受陛下大恩,必然会好好报效国家的。”
“有仁帝如此,我大夏定当迎来千百年来最大的中兴。”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一连串的歌功颂德之声顿时响起,众人称赞,夏皇面容淡笑,欣然全盘接受,心怀大放。
做戏需做全套,如此一来,即便摩根身死刀兵,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大夏皇室的头上了。
楚乔目光在大殿内看了一因,果然没见到巴图哈家族的人,可奇怪的是就连怀宋的长公主也没到场,令她一时间有此棘手。
这时,一个青衣侍卫猫着腰走进第二阁偏殿,来到楚乔身后,伏在她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楚乔点了点头,那人就退了下去。
李策见了,立马探过头来,一副十分老友的模样悄声同道:“乔乔,那人是谁啊,他跟你说什么?”
楚乔皱眉望向他,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废话,索性转过头去不理不言。李策继续不屈不挠的探过头,隔着楚乔对诸葛玥说道:“诸葛兄,你知道吗?”
诸葛玥淡淡一笑,嘴角牵起,淡淡说道:“太子都不知道,在下怎么会知道呢?”
李策点头:“你说的也对。”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似有女子大声哭闹,殿上众人纷纷转头向外看去,夏皇眉梢一挑,沉声问道:“外面是什么人?”
一名侍卫抹着额头上的冷汗,跑进来跪拜回答道:“回禀陛下,是、是淳公主。。”
众人闻言顿时齐齐一愣,楚乔却从则刚离去的手下那里隐隐猜到了端倪,只见夏皇皱眉说道:“淳儿。她来干什么?
“公主说,公主说有急事要见陛下。”
“今日是她的大婚之日,她不顾礼数跑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将她带回去,就说燕世子就要进城了。”舒贵妃坐在皇帝身旁,闻言面色一冷,脆声说道。
“淳儿怕是等的着急了吧。”轩贵妃掩嘴轻轻一笑,抬起头来目光如水的注视着夏皇,轻笑道:“淳儿毕竟才十六岁啊,可能是有点害怕也说不定呢。”
“身为皇家公主,如此失仪,成何体统?来人啊,将公主带下去,重责负责看守公主的姆毋下人!”轩贵妃闻言顿时泪光盈盈,娇柔说道:“穆合皇后刚刚大去,舒姐姐就这样对待皇后之女,舒姐姐不觉得愧对姐妹吗?”
“你说什么……”
“父皇!淳儿有话说!”
一声高呼突然在门外响起,大殿上众人惊异莫定的向外望去,人人面色诡异,一心九转。夏皇沉吟半晌,终于沉声说道:“让她进来。”
长风从门外吹来,赵淳儿一身华丽大红喜袍,因为一路疾跑发髻有些凌乱,娇弱的少女脸色苍白,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走进大殿,夜风吹起她的喜袍,像是一只只泣血的瑚蝶翅膀一般,有着破碎凌乱的瑰美。
“父皇!”
少女昂首站在大殿上,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头重重的磕了下去,朗声说道:“请您收回成命吧,淳儿不愿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