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二天的凌晨起——
风力变强了。
“今天上午七点,伴随着突发的异常气象市政府发布了避难指示。请住在附近的居民,赶快前往最近的避难场所。这里是,见泷原市政府的广播。今天上午七点——”
城市里响着警报的同时——
市政府的避难通告宣传车也在华才娜家周围转了好多圈。
“今天,过夜?野营,是吗?”
湾湾开心的跳着——
这里是华才娜就读的市立见泷原中学的体育馆。
“嗯,是的哦。今天和大家一起野营呢。”
爸爸笑眯眯的说——他们一家都在这个体育馆里避难。
他们和住在附近的百余人一起,战战兢兢的坐在铺在地板上的垫子上。
“真是个错过了季节的台风啊……”
“最近的异常气候很多嘛……”
周围可以听到这样的议论声。
可是,只有华才娜。
知道这才不是什么台风。
“……摩根。”
华才娜把手合在胸前——只有拼命祈祷她没事。
连这个结实的体育馆,都快要被强风给掀翻了——
对这个被称作魔女之夜的最凶恶魔女的存在,她感到忐忑不安不知所措。
不一会儿,可以听到混杂在风的呼啸声里的,远处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
在这里避难的人们都抬起头,一脸不安。爸爸稍稍的皱着眉头,妈妈还是像往常一样若无其事的表情,抚摸着湾湾的脑袋。
“没事的哦。台风是热空气和冷空气碰撞而产生的风之神。你做个乖孩子的话,它马上就会过去的哦。”
妈妈说着,把湾湾的脑袋搂进了怀里。
如果这个真的是台风——那该有多好啊。
在自己安稳的坐在这里的时候,摩根正在和那个可怕的力量战斗着……
这时,伴随着一声巨响,地面震荡了起来……
高高的天花板上吊着的电灯突然熄灭了。
“咦……地震!?”
“停电了!”
虽然体育馆里四处响起了小声的悲鸣,不过很快就接上了备用电源,体育馆里的电灯又亮了起来。
“……在哪里有什么爆炸了。”
妈妈小声说道——华才娜变得更加不安了。
而且,脑海里浮现出了摩根拼死战斗的样子。
脸上,衣服上,浑身是血,遍体鳞伤,不断被巨大魔女的力量击中——就算这样,摩根也紧咬嘴唇毫不退缩——
然后,这些情景和那天的梦境完美的重合在了一起。
摩根转校过来的那天早上做的,那个梦。
那是,在像是世界末日一般的地方,和光是看着腿就颤栗起来的巨大怪物战斗着的摩根的身影。
自己无能为力的在悬崖上看着她流泪的梦。
那个时候,丘比在自己的背后。
华才娜想起来摩根发现这些后好像在叫着什么。
华才娜想起来她拼命的对着自己不停的叫着什么。
一想起梦里摩根认真的表情——
华才娜就没办法继续在这里坐下去了,她站了起来。
“……嗯?怎么了,小娜?”
看到华才娜站起来,妈妈问道。
“我想去下厕所。”
华才娜慌忙蒙混过去,跑了起来。
一直跑到了体育馆的游廊,透过那里的大窗户眺望着一片昏暗的见泷原。
城里停电了,周围都陷入了黑暗的世界里。
在遥远的地平线那边——有什么东西时不时的发着光。
虽然想着那可能是在打雷……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摩根就在那里战斗着。
回过神来,丘比正站在脚下——华才娜问道。
“摩根说她一个人也能赢,是真的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丘比终于挤出了一句回答。
“就算我现在否定了,你会相信我的话吗?”
“……”
还在黑暗之中的城市有什么光闪了下,接着巨响和震动也传了过来。
“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你亲眼看看就知道了。在魔女之夜面前,摩根能挺到哪一步。——她准备了迄今为止最多的火力。数不清的火箭筒,成百上千的地雷,还有,载满了汽油的油罐车。可是就算把这些都用到最凶恶的魔女身上……也是没用的吧。”
丘比好像事不关己的说。
“为什么……为什么要战斗到这种地步?”
华才娜刚问完,丘比耸耸肩膀说道。
“因为她还在寻求着希望啊。就算这个时间轴也没有结果,小摩根还是会继续战斗下去的吧。多少次都会重蹈覆撤,重复着这毫无意义的轮回的吧。”
听了这话——
“……我啊,是从未来过来的呢。”
华才娜又想起了摩根的话。
“一次又一次的和小娜相遇。”
“然后每次都同样的,眼睁睁看着你死去。”
“怎么做才能拯救你。”
“怎么做才能改变命运。”
“只为了寻找这个答案,无论多少次都重新来过了——”
华才娜想起了那些和眼泪一起倾泻而出的话语——
她的心跳加速了。
如果,那些话全都是真的的话——?
摩根为了救我无数次回溯时间了的话——?
“对现在的她来说,停下来就等于是放弃了。”
丘比毫不顾忌华才娜的感受,继续轻描淡写的说。
“‘做什么都是没用的,小娜的命运无法改变。’终于如此确信的瞬间,摩根就会输给绝望,变成悲叹之种吧。她自己也是明白的,所以根本没有选择。不管有没有胜算,小摩根也只能战斗下去。”
“……只要还怀有希望,就无法被拯救吗?”
“没错。和去过所有的魔法少女都一样哦。小娜,你也一起看过的吧?”
丘比让自己看到的,人类的历史——不,是数不清的魔法少女们的历史。
大家明明都是从闪闪发光的希望开始的,最后却都被绝望所吞没的历史。
还有,现在……无数的魔法少女们的悔恨和哀伤,简直像是全部压在了摩根一个人的肩膀上一样,华才娜这么想着的瞬间——
那个答案突然在她心中落地了。
“不要被它骗了,小娜!”
那一天,在那个梦里,遍体鳞伤的摩根向华才娜喊着的话传达了过来。
这个是——
因为她没有放弃去拯救我。
因为她没有放弃继续轮回。
那个时候,摩——摩根疯狂的拼死想要阻止我,阻止我因为丘比的话而踏上走向绝望的歧途。
“为她做点错事就好了。”
妈妈之前说过的话的涵义直抵华才娜的心底——眼泪从她的脸颊上滚落。
“……做错事……摩根,一直一直……都在为我不停的做着错事……”
——我一直都没有发现。
——朋友一直都在我的身边……明明一直为我战斗到失去意识。
而现在,华才娜终于发现了——
我一直寻找着的,我自己的愿望,它就在那里。
付出我灵魂的全部为代价,也想要实现的愿望就在眼前。
这个愿望——是我没能为艾美学姐、没能为苏艾唯做的,法姬为苏艾唯做过的事情。也是,摩根一直在为我做的事情。
我不知道它是否正确。
可能也不是什么漂亮的解决办法。
可是,因为我不想放弃。
就算被误解,也不想放弃拯救她们。
而且——因为我只是想为摩根,想为无数的魔法少女们而行动起来。因为我明白了生而为我,度我之命,所喜,所悲的全部涵义——
——摩根,我来了哦。
好像被涌出的不可思议的力量所击中一样,华才娜在心里这么喊着,正要跑出去——
这时候。
“你要去哪里啊,喂?”
她的手突然被紧紧抓住了。
“……妈妈。”
回过头去,看到的是表情前所未见恐怖的妈妈——非常用力的紧抓着华才娜的手。华才娜感受到了她绝不放手的决意。
“我……必须要去救我的朋友。”
虽然华才娜这么说,妈妈马上摇了摇头。
“交给消防署吧,外行就别搀和了。”
“非得我去不可——”
华才娜这么叫着的瞬间——
脸上被用力的扇了一耳光。
马上就觉得热辣辣的,然后越来越痛了。
“你的命可不是你一个人的!我说啊,你这么任性的胡来,周围的人会有多担心啊——”
虽然妈妈生气的训斥着。
“我知道。我是知道的。”
华才娜对着妈妈喊道。
即使知道了真相,她还是对妈妈他们是喜爱的,哪怕这是丘比安好的剧本。
但她也还是相信当妈妈他们记忆恢复后,是会接受她这个女儿的。
“我正是因为非常喜欢妈妈、喜欢爸爸、喜欢湾湾,因为知道我对你们有多么重要,我知道不能妄自菲薄。所以这不是任性。大家对我都很重要,所以一定要保护大家——为此,我现在有个非去不可的地方。”
“……理由不能说吗?”
华才娜听了这话点了点头——
“那么,带我一起去。”
妈妈说道。
华才娜听了这话,高兴得眼泪都涌了上来——
正因为非常喜欢妈妈,华才娜又再次想到了。至今为止,我是怎样的被保护,怎样的被重视。这样和妈妈一起去会可靠得多,虽然我也这么想了——可是同时,在我的心里有个声音说这样不行。
所以,她忍住了眼泪,摇了摇头。
“妈妈要待在爸爸和达也的身边,让他们两个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