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得到男子的回答,杨成帆的脸上有些恼怒了,但又没有地方撒出来,只能够在脸上不断堆集。
“哈哈哈……”谜之男子则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闹剧而无法制止般开怀大笑起来,那略带沙哑而又令人感到悚然的笑声回荡在这个房间里。
“神是高高在上的,享受着数不尽的荣耀与光芒,而小丑只能够在孤独的剧场表演着空无一人的舞台剧,神永远那么高不可攀,而小丑就注定为了讨好他人而活,因此而生,也必将背负着这个可笑的目的而死……”
几秒钟之后,他突然说起了一堆别人听来意义不明的话。那段话却勾起了我的注意,我感到某根神经突然绷了起来。
那是……
“脑海之中的疯狂念头正在逐渐膨胀……”男人一面说着,一面以肢体动作配合那段话,好像那张隐藏在彩绘下的脸庞也要真正地扭曲了一样,数不尽的血丝布满了他的眼球,“可就算是神,总有一天也会躺在血泊中,那个时候,我就会在一边赞美,看呐,那家伙的血是多么美丽。”
“那家伙……究竟在说些什么?”
“不知道……听不明白……”
何超群这么问,而回答的人是陈黎。
这个时候,我淡然开口:“是菲利普·兰德的《神与小丑》。”
“嗯?”
不只是他们,其他人也都向我这边望来,甚至可以感受到隔着那块屏幕之后的男子也将目光投到了我这里,不过他的脸上却带着从容不迫的笑。
“夏影同学……”
“是那本书里的话。”我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可是那家伙引用那里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是我以前看过的一本小说里的段落。”我看着众人的目光。
真是巧合啊,看小说正是我为数不多的爱好中的一个。
“作者菲利普是法国作家,我记得……嗯,里面的第一段话是这样的,‘自古以来,人们总是喜欢把难以达成的目标,无法战胜的对手,或是一直憧憬的对象之类都称之为神,那么,对于不能爬上高等位的我们又是什么呢……’”
我望向了荧幕中的男子,然后在下一个瞬间,从我们两人的口中同时脱出了后面的那句话:“答案是——我们都是可悲的小丑。”
虚伪地扮演着别人眼中的形象,在他人的意志下强颜欢笑,在他人的意志下故作悲伤……
怪异男子拍了拍手,用赞赏的语气说着:“不错哟,年轻人。”
说着还对荧幕这边的我竖起了大拇指,但是被我用没有感情的双眸回视了过去。
“喂,那本书里讲的是什么啊?”何超群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转而将视线对着他们,张开嘴唇以没有起伏的语气开口了:“讲的是……杀人的故事啊。”
也许是从我口中脱出的字眼一下子让他们有些震惊,不过也在我的预想之中,我叹了口气,看着对我的答案还没反应过来的虹月继续说道:“故事主要讲述了一名少年暗暗喜欢着转学到班上来的一个女孩,但是由于女孩各方面都比自己优秀,所以他有些自卑,但是很稀奇的是,在他鼓起勇气向女孩提出交往后,女孩却开心地接受了。而当时的少年并没有想到,这只是他真正噩梦的开始而已……”
他们都仔细听着我讲述那个故事。
“和女孩交往之后,少年才渐渐得知了女孩平日里不会向别人展示出的那真实的一面,原本一直是温柔待人的她其实是个相当高傲的人,而在和少年的交往中她总是会有意无意透露出对周围人的嘲讽,‘哎,真是蠢死了’‘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有多么可笑么’类似这样的话,渐渐地,少年开始变得不安了,他开始担心自己在女孩心中是不是也是这样,可是……‘我最喜欢XX了,除了我们之外的人都不过是愚蠢的人罢了’每次当女孩微笑着在他面前这么说的时候,少年就会拼命地压抑住自己不安的想法,他反复告诫自己,自己最喜欢少女了,可是即便如此不安感却还是长期积淀了下来,直到有一天,经受不住内心的嫉妒与不安的他——”我在此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将女孩杀害了。”
果然,他们都为我的话表现出讶异。
我记得那个故事的结尾是这样的,少年站在学校的天台上,手中握着还沾着少女体内鲜血的水果刀,一张脸上说不清是惊恐、欢愉还是……悲伤,或者说已经全然麻木了,少年就这样注视着从女孩身下开出的血色之花,然后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在脸上硬是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来,直到在天空中降下了黑色的雨,这时他看见了,躺在地面上的少女嘴角是笑着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即便是死去了,少女依然在嘲笑着他和这个世界,接着男孩在雨中发疯了,从学校天台的围栏上跳了出去……
“真是个很难以理解的故事呢,可是这和现在有什么关系么?”虹月低下了头。
我解释道:“刚才的那些话就是书中少年内心的自白,他一直将自己视为‘戴着面具的虚伪小丑’,而那位转学来到班上的女孩在他心里被叫做‘神’,哎,所谓的作家就是那么一群喜欢异想天开的变态啊。”
这么小声叨念了两句之后,我又对着墙上的那块荧幕发话了:“那么,现在你想说的是什么呢?”
荧幕里的男人先是鼓掌了几下,似乎是在表示“说的不错”的意思,可是我不为所动,他终于开口:“相同的是,现在在你们六个人之中也有一个‘神’哦。”
男人凑近了荧屏,伸出了一根戴着纯白手套的手指:“而你们所要做的就是将‘Ta(注:指他或是她,这里表示性别不确定)’找出来,然后……杀掉。”
最后两个字男人特意将语调压重,估计是要以此来达到威慑人心的作用,事实上他也的确成功了。
这一句话让我们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每个人脸上的惊讶都在瞬间凝固了,然后稍稍转为疑惑,不过在得出结论之后又化为了惊愕。
那家伙,究竟在说些什么?大概此刻每个人心中都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