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您的责任,她当时也一定只是闹情绪而已。”
“不过,”这时他向我看过来,“在一个多月前吧,那孩子竟然主动打电话给我,说自己在学校交到朋友了,你可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担心,万一她被什么居心不良的男人给骗了怎么办?万一对方接近她是为了骗财骗色怎么办?我跟她说什么时候带到这边来让我们仔细做个检查,然后她就挂了我电话。”
“那个……她只不过说自己交到了朋友,又不是交到了男朋友,您的反应未免太那啥……”我尴尬地笑着,而且那个“朋友”不明显是指我么?是不是每个父亲听到女儿和异性走得很近时都会有这种反应?反正我是理解不了……
“说得是,不过在我看到羽凡同学你的时候突然感觉放心下来了。”他将手中的烟头掐灭后说道。
“咦,为什么?是因为我长了一张看着就像是好人的脸么?”
“那倒不,”他笑道,“因为你看起来呆呆的,如果是玩心机的话你根本玩不过她。”
这……这个人,为什么也说了跟兰德、夏影哥跟凌杰一样的话啊!可恶!
我说服自己要镇定:“我的确是没她那么会算计,也做不到撒谎还能心平气和……”
更木警官依旧是笑道,他缓缓起身拉开了一旁的窗帘,将目光投向外面:“羽凡同学,你知道么?在你昏过去的那时候,小雪她哭了。”
“欸?”我不禁发出了声音。
兰德她哭了?说实在的我可真想象不了。
“那孩子很少会在我面前哭。”他说,目光平静,仿佛抵达了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某个时刻他转过身,继续说道,“目前来看,她有了比起我更加适合的搭档了啊。”
话的最后,更木警官只是会心地笑了一声。
搭档?
“不不不……”我急忙否定道,“我根本做不了她的搭档的,探案什么的我根本一窍不通啊,而且我将来……”
将来也没有向这方面发展的意思。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羽凡同学,”他来到我身边,用宽厚的手掌拍了拍我的肩,“所谓的搭档并不只限于工作上的,像那个时候,你们不就在互相为了对方担心么?这就是搭档存在的意义啊。”
说实话……听不太明白,但我还是含糊地点了点头。
“还有,这一次将你们两人卷进去的那个‘游戏’,我们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锋利起来,“游戏的主办方是一个相当神秘的组织,据调查,他们的据点应该在海外,而且恐怕还涉及到了不少各界的大人物,甚至包括几个黑道首领与政府要员。他们通过直播游戏现场的视频来给大人物们观赏,同时再经由观赏者们轮流下注来赚取巨额的资金。总之,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的话,在不久的将来将会酿成一场巨大的风暴。哈,不过就算这么说,现在的我们也还没有能力与那个组织抗衡,但是我们仍旧会继续追查下去的,总有一天会抓住那群家伙们的尾巴。”
原来事态已经这么严重了么?我心想,不过不是我这种高中生可以插手的事。
更木警官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哦,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工作了,那么下次什么时候再来探望你吧。”
“嗯。”
这个人对我做了个“再见”的手势之后扬了扬风衣的下摆,潇洒地走了出去。
我想,如果忽略掉刚才那番谈话,光是看看这个背影的话还是感觉挺有几分干警的精悍模样的。
而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目光注意到了一旁凳子上的那个东西,于是我十分无奈地叹了一声,对门外的人影喊道:“警官!你的钱包忘了!”
“啊,抱歉抱歉……”已经走出去老远的他这才折回来,尴尬地笑道。
哎,我扶了扶额。
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星期过后终于迎来了出院的日子。
等到离开医院已经是阳春三月了,春的气息已经渐渐遮掩了这座城市关于冬的痕迹。我在回家一趟换好校服之后立刻就往学校赶,一路上遇上了许多同学。
“早。”
“早啊。”
在校门前来来往往的人们互相道着早安,我快速地穿过了教学楼的楼梯,在那里看到了正在一起讨论着题目的凌杰和蓝翎同学。
“早,凌杰、蓝翎同学。”我过去向他们问候道。
“羽凡同学,早。”看到我已经能够来学校,蓝翎同学表现出稍微有些意外的样子,大概是班上的同学们将我见义勇为的事情都信以为真了吧。
“早上好,羽凡,已经康复了么?”凌杰问。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好着呢。”
然后我们俩相视一笑,一旁的蓝翎同学不解地看着我们:“咦?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络了?”
“这个嘛,哈哈……”我们不约而同地以笑声掩饰过去。
凌杰又问我:“你现在是打算去南校舍那边么?可马上就要开始上课了。”
“没事,”我一面跑开一面回过头说,“如果待会儿我来迟了的话帮我向老师请个假。”
“真拿你没办法呢……”
我就这么穿过了教学楼走廊,一路往南校舍跑去,爬上了通向天台的台阶。
这个时候那家伙应该会在那边吧,我这么想到,不知为何出院后很想到这个地方来看看。
我踏着一阶阶的楼梯向上跑动起来,不一会儿之后,天台的门就在我面前了,不过我在准备推开之前停下了伸出的手。
脑袋里这会儿思考起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来:既然现在已经知晓了那家伙的名字,那么我该怎么称呼她的好?
一瞬间眼前冒出了几个选项:更雪学姐?小雪?阿雪?还是别的……
我摇了摇头,驱散了它们,感觉不管叫哪一个都不符合我的个性。
想想看,那家伙不是直接叫我“羽凡”么?
这样的话……
我深呼吸了一下,推开了眼前的这道门,一时之间废弃的天台以及上方那片蔚蓝的天空映入我的眼中,在天台边缘的铁锈栏杆那里有一个身影,长发和裙裾被柔风吹拂着轻舞。
这家伙,原本以为她会像往常那样窝在屋子里呢。
我慢慢地走了过去,而她似乎也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于是回过头来,这瞬间我注意到了她竟然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
不,虽说她本来就是这里的学生,但是我想起在这之前从未看到她穿过。
“羽凡?”似乎看到我一大早地出现在这里而感到有些意外,她发出声音。
“那个……”我心里短暂地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打开了嘴巴,已经决定今天要喊出她的名字的,怎么可以退缩,于是——“早上好,雪!”
虽说叫惯了兰德之后要改口有些牵强,不过说出来之后我还是觉得松了一口气,同时在猜想接下来她会是何种反应。
在这之前我已经在脑中猜测了数种她大概会有的反应以及相应的话。
果不其然,如我预想的她先是稍微惊讶了一下,接着慢慢地张开了嘴唇……
来了,会说什么呢?我紧紧地盯着。
“雪?”她说,“那是谁?”
欸?什么?
大概过了好几秒钟吧,我才回过神来,琢磨起她话的意思。
“咦——”接着我拖长了疑问的声音,感觉自己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什么‘那是谁’?这不是你的名字么?更雪啊!”
“哎……”我看到她露出颇为无奈的样子,“你一定是从我老爸那里听来的吧?不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被那男人骗了,这不是我的名字。”
我感觉一个晴空霹雳仿佛在面前炸开了,整个人震惊地久久不能动弹。
我被骗了,那个更木警官居然……
这时我仿佛看到了他一脸“上当了吧”的表情在我面前转悠的景象,我瞬间垂头丧气下去。
“那你的名字到底是什么啊?”我又问道。
“这个嘛……你真想知道?”她打量着我。
“嗯。”我点点头。
“等什么时候有兴趣了就告诉你吧。”只得到了这么一句回答,以及挂在她脸上的狡黠笑容。
莫名其妙地就觉得自己被戏弄了。
好吧,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又说:“对了,你穿起校服来还挺好看的,今天怎么会想到穿这个?”
听到我的话,兰德鲜少地露出了奇怪的神色来:“是……是么,我从今天起会去教室上课了。”
咦?我刚才听到了什么?不是吧?她居然会说出要去教室上课?该不会是我不在的时候受到了什么刺激了吧?
兰德在说完之后又将双臂搭在铁锈栏杆上,向外望去。
我原本以为她是在看下方的学校广场,直到走进了才发现她是在看外面的一片城市。
“从这个方向看下去,我们所在的这座城市看来还是挺不错的,”她突然这么说道,“虽然它夺走了我的母亲,但是啊,看到这么多人仍旧还在生活着,不知为何感觉也不是那么糟了。”
这时我想到了更木警官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