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过了三个月,夏天到来了。
“喂,你带我到这儿来干什么?”
兰德拉着我的手,领着我踏上南校舍通向天台的阶梯。一路上,我不解地问道。
“来了就知道了。”然而她始终对我保密。
现在是晚上七点,天台上渐渐隐入漆黑。一星期前,毕业生们已经纷纷离校,现在连教学楼也失去了以往的灯火通明。
我们跨过杂草丛生的坑洼,站在了安静的小屋前。
“真令人怀念啊……”我有感而发道。
一年前她还在这所学校的时候,就总是爱一个人待在这间小屋里做自己喜欢做的事,那个时候经常以短信差使我给她送饭上来,过去的情景一幕幕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这一次,我也要离开学校了,想着这是最后一次到这间小屋来了吧。
兰德笑了笑,接着推开了尘封的门,将我往里面领。
我还在想着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出上天台的小屋来看看,然而就在我踏进去的一刹那,黑暗的房间中忽然传来什么东西爆开的声音。
“大爷的!什么情况?”我一下子叫出了声。
而她在这个时候打开了灯光,房间霎时就亮了起来。
然后我看见了一堆人正聚集在这里,手里拿着庆生的喇叭对着我。
“生日快乐!”
所有人对我祝贺道。
“你们……”我一时还有些惊讶,不过我看到他们之中有两张熟悉的脸庞,“老爸老妈?”
我恍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从下午开始家里就不见他们的人影,原来是瞒着我到这里来准备了。
“别愣着啦,还不快过来。”老爸在那边吹着玩具喇叭,对我招呼道。
“羽凡学长!”时雨笑着对我招了招手。
“羽凡。”此外还有凌杰和蓝翎同学,我记得他们好像考上了外地的同一所大学,等暑假过后就会一起过去了。
另外,我看到更木警官也来了,他手拿着切蛋糕的刀正张罗着,看样子应该是在工作之余被兰德拉过来了。
我看了看她,目光对上之后会意地笑了笑。
“谢谢你,”我说,“这都是你安排的吧?”
“别说这些了,”她冲我示意,“今天你才是这里的主人公啊,还不快去和大家一起庆祝。”
这个小屋被布置得很有生日的氛围,彩旗和灯光,甜到发腻的蛋糕以及饮料,无一不让我发自内心感谢这些人。
“十八岁生日快乐!干杯!”
我们一群人围着桌子,举起手中的啤酒或饮料杯子碰杯,让欢快的笑声融化在夜晚的氛围里。
今天我就十八岁了啊,以后就要学会作为一个成年人立足在这社会上了。
“真的很谢谢大家,”我说道,“其实我一直觉得生日什么的过不过都无所谓,但今天……是我出生以来收到的最棒的礼物,真的……”
说着,我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儿激动。
我想到了现在不在这里的某个人,如果他也能来的话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高兴一点嘛,羽凡。”凌杰对我说道。
“是啊,羽凡同学。”蓝翎同学站在他旁边,微笑着说。
“也是。”我赶忙这么说道,一口气干完了杯子里的啤酒。
“羽凡学长……”时雨大概是沾了一点儿酒,脸也变得有些通红,泪眼婆娑地对我开口道,“我有些舍不得你……”
“傻瓜,”我大笑起来,“就算我毕业离开了,不是也还能常联络么?下学期你就是高三了,以后在学弟学妹们面前可别这样……”
后来我们几个人又一路谈天说地聊了许多关于三年高中生活的事。
某个时候,我扭头看向了一旁,靠着墙拿着一罐啤酒的兰德和更木警官那边。
“老爸。”她淡淡地开口道。
“嗯?”更木警官看着她。
“谢谢你,”她释然地笑了,说,“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纵容我。尽管从来没有说出口,但还是谢谢你把我养到这么大。”
“嚯,”他也只是随意笑了下作为回应,“怎么突然想起这么说。”
“只是想到三个月前的事稍微有些感触而已,”兰德放低视线,捧着手中的啤酒罐,“说不定你跟我哪天都会先对方一步离开呢,在那之前把想说的话说出口不好么?”
“咱们父女间不用搞那深情的一套,”更木警官将啤酒罐向她伸过去,“跟平时一样就好了。”
“说得也是,”兰德会意地笑了声,与他碰了一下,“今后的工作还要继续合作。”
看到这里,我也替她感到高兴。
某个时刻,房间中央的爸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我的儿子终于长大了……快和爸爸说一说……”
“说什么?”
“就是……”他的视线在兰德和我之间来回移动,冲我努努嘴。
我与她目光交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红着脸挪开目光。
“咳……”我干咳了一下,“爸,你喝醉了……”
“胡说!我哪有,”他勾着我的肩,“难不成是不好意思了?好吧,臭小子,我换种问法……”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下。
“嘿……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我差点一口啤酒喷到了他脸上。
“噗!”扭头看了看那边,兰德一时没忍住,已经一下子喷了出去,“咳咳……老爸,给我纸巾……”
“你……你……你在胡说八道个什么鬼啊,”我顿时大叫起来,“这醉老头!”
“我哪里醉了……”
你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正一股酒气扑面而来么?啧……我心想,赶快来个人把这醉鬼带走啊!
下一刻,只见妈妈眼中迸发出锋芒,一个箭步去到他身后,一记凌厉的手刀就劈在了他后颈。
“抱歉啊,我家丈夫好像有点儿醉了开始说胡话,我就先带他回去了,羽凡的朋友们,望大家玩得尽心。”
说着她便拖着爸爸向门外走去。
老妈,干得漂亮!我对她做了个手势。
她冲我眨了眨眼睛表示小菜一碟。
在我那醉酒的爸爸引发的小小风波后没多久,凌杰和蓝翎同学也起身道:“那么,羽凡,现在不早了,我们也慢慢回去了,以后见。”
“好的,你们路上小心。”我对他们做再见的手势。
之后,时雨也来到我面前:“羽凡学长,我也……”
“嗯,好,自己注意安全。”
“其实,我……”时雨看起来样子有些怪,低着头踟躇道,像是在为了某个决定左右摇摆。
“怎么了?”我问。
她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抬起头来:“我……窝宣……”
然而,目光和我相对的时候,她说了一半的话又咽了下去。她笑着摇了摇头,向门外走去:“以后也要和我联系哦,羽凡学长,再见。”
“哦……好的……”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刚才到底是打算跟我说什么呢?
几分钟后,更木警官也来到门口,看了看手表道:“我跟别人还有工作上的事要处理,也要先走了。”
兰德和我本来正一同收拾着小屋,这时看向他。
警察的工作真是辛苦啊,我想。
“不用我送你吧。”兰德这么问道,看起来也没有一点儿要送父亲离开的意思。
他最后看了看我们,便自行离开了。
整理完小屋过后,我提出要送她回去,因此现在我们两个人正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有时候想想……”她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嗯?”
“这所学校还真是一个聚集了各种巧合的地方,”她看着我,“过去是夏影、凌虹月以及何超群,而现在分别是与他们相关的你、凌杰和时雨三个人来到了这里。”
正是那样,而且我也在这里遇到了你,真是发生了各种机缘巧合。
“如果过去我妈妈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我也就不会来这所学校,也不会遇见你们所有人了,”兰德说道,“由此看来,所发生的一切也并不都是坏事,希望小希也能够早些明白就好了。”
“放心吧,”我说,“他会懂的。”
庆幸的是,当初被小希刺伤的叶诗雨小姐经过抢救,最终脱离了生命危险,虽然之后她的精神一直处于反常状态,嘴里一直念着那个名字也不知道的少年。而不幸的是,小希在那天正好满十四岁,因此需要为自己故意伤人的罪行承担相应的责任。
“那个……”
“嗯?”
“我觉得你并不像自己说过的那样,是一个冷眼旁观的人,在小希那件事里也看出来了。”我想了想道。
她轻轻笑了笑,看向前方说:“憎恨并不能挽救任何人,让我明白这一点的不正是你么。”
我们这样走着。
“说起来,有件事情你们还不知道吧?”片刻后,兰德又道。
“什么?”
“在三个月前,我们的人报告说赶到那里时,那个名叫约瑟尔的男人已经自杀身亡,不过没几天后,他的尸体就消失不见了。”
“欸?那也就是说……”我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想法。
“嗯,”兰德肯定道,“大概是警方之中也有他们的人混了进来,现在那个变态面具估计又在什么地方策划着下一场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