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佛教的说法,人死后去的地方分为六种,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六道”:天人道、人道、畜生道、阿修罗道、饿鬼道、地狱道。行善者得善报,作恶者得恶报,生死轮回,辗转往复……
白宇睁开了眼睛……
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
突然进入眼中的光亮令他心生迷惘,此刻脑海中一闪而过某个片段:当自己转过身,从背后扑上来某个黑影,不由分说地将手中的尖刀刺向自己!那一瞬间巨大的疼痛袭来,温暖的鲜血止不住地涌出。
白宇睁大了眼睛,全身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同时身体猛的一颤,仿佛刚才残留的疼痛感又复苏了。他的心脏不由得一紧,呼吸也变得急促,立刻转动眼球查看自己身在何处,身边又是什么人。
然而,此时的他身在一个明亮的房间里,四周是清一色的纯白,这样的布置应该是在哪家医院的病房里。他惊魂未定,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身上正穿着病号服,身下是白花花的床单。
“刚才那是噩梦吗?”他自言自语,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确认了没有能够伤害自己的人之后才暂时安下心来。
伸出手扶了一下还有些晕的额头,继而开口道:“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外面传来了人声,接着病房的门打开来。
“白宇,你醒过来了么?”来人发出惊讶的声音。
“故妈?”白宇立刻就认出了眼前的中年妇女,她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有舅舅和舅妈,叔叔和叔母……反正自己记得怎么称呼的亲戚都来了。当然,门口处也少不了那个女人——他名义上的继母。
“我这是……”白宇疑惑不解,只觉得眼前的情况着实令他摸不着头脑。
“孩子,不记得了么?”舅妈将一篓果篮放在床头,来到他面前道,“你几小时前出了车祸,撞到了路边的树上,自己也晕了过去,我跟你舅舅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就赶紧通知家族里的大家一起过来了。你不知道这一路上可把我们给担心坏了,还好现在看到你没什么大碍……”
“我出了车祸?”白宇皱着眉头,心想自己为什么对这之前发生的事印象全无?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舅也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就说我们白宇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事的。瞧,刚才在车上你舅妈还担心得一路向菩萨祈祷……”
“呵,有的人刚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这时,另一位女子没好意地开口道,“现在才出来假装关心是不是有些虚伪了?”
“你……”小舅和舅妈同时向她投过去视线,而那年轻的女子只是轻蔑地“哼”了一声。
“小姨……”白宇看了看她。
“总之没什么事就好,让大家白担心一场了。”门口处的继母事不关己般看了看房间里,“大家都回去忙自己的吧,白宇这里由我照看着就行了。”
“别这么见外嘛,大嫂,”姑姑过去握起她的手,“我们都是一家人,谁也不希望白宇发生这样的事故,都想过来表示一下关心而已……”
“哼,”继母抽回自己的手,冷笑了一声,“那么我也不怕把话说开了,各位无非就是觊觎我们白宇的钱吧。”
姑姑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弟妹,你这么说可就伤感情了,”大伯道,“白宇是我的亲侄儿,我哪有不疼他的道理?”
继母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你们……先等一下,”病床上的白宇听着他们此起彼伏的交谈,心中不禁疑惑起来,于是忍不住出声打断,“能不能来个人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间?我的意思是……几月几日?”
病房里的亲戚们一下子安静下来,片刻,有人出声道:“今天是七月八日啊,怎么了?”
听到回答的瞬间,白宇脸上浮现出惊讶不已的表情来,低下头道:“怎么会这样……”
“白宇?”看到他的反应,姑妈做出焦急状,“完了,还说没事,这孩子连今天是几月几号都记不得了,是不是车祸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呀?要不要……找大夫过来再好好检查一下?”
一会儿之后,身披白大褂的医生取下听诊器,面对病房里白宇的众亲戚们开口道:“他的身体情况良好,车祸并没有造成太大损伤,只是精神上遭受了一些惊吓,静静疗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了。”
“辛苦你哦,大夫。”舅妈说。
“哪里,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另外请你们亲属注意,不要在病房里高声喧哗,以免影响到病人休养。”
“一定,一定。”伯父连声应答。
白宇坐在椅子上,出神地望着窗户外面的医院草坪。
在他的记忆中,今天不应该是七月八日才对,正确来说,他早已经度过了七月八日,以及七月九日、十日……
窗帘后面的他心想道,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七月十四日才对,可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今天是七月八日?
到底是他们出错了?还是自己的脑子变得不正常了?
白宇心想,莫非自己穿越了?回到七天前这样的情况真的会在现实中发生?还有刚才那个可怕的噩梦……说起来,那真的只是个梦而已么?那种汗毛倒竖的悚然感是那样的真实,几乎令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光是一回想刀尖刺进身体里的瞬间,就不由自主地直冒冷汗。
白宇握了握拳头,仿佛是在确认身体还听不听自己使唤。
这种离奇感到底是来自哪里……
“怎么了?”一旁的小姨见他眉头紧锁,于是出声问道。
“嗯?哦……没什么,”白宇赶忙笑了笑以作应付,尽量不让他们发现自己身上的异常,道,“对了,既然没什么的话,那我现在就可以离开医院了吧?”
“这个……可以是可以,”医生不解地看着他,“虽然我建议还是再疗养一段时间。”
“太好了,”白宇对病房里的亲戚们笑道,“我想回家一趟。”
他穿上自己稍显土气的白色衬衫,扔下病房里面面相觑的亲戚们,自己来到了医院的大楼外面。
他现在一心想回到家中去,他内心有种直觉,只要回到家里就一定会了解到什么。
太阳光从头顶上照射下来,刚来到外面的一刹那,白宇甚至感到有些许刺眼,于是用手轻轻遮挡了一下。
“夏天了啊……”
海铭市的夏天和自己印象中无差,苍白的阳光笼罩在这座几万人的城市上空,空气中迎面而来的风也都带上了一点儿夏日阳光的味道。
白宇低下头走进来往的人流中,他盘算着从这里直接走回家去。
经过某条人流稀疏的街头,他与一个穿着时髦的长发青年擦肩而过,那个瞬间白宇觉得他长得很像某个有名的写真模特儿。
对方戴着褐色的太阳眼镜,目光没有在白宇身上停留,逐步走远了。
白宇忽然想起了自己以前交往过的一个女孩,她的名字叫陈雯,白宇习惯叫她小雯,她很喜欢那个杂志上艺名为“Sum”的男人,同时也喜欢看白宇因为她的爱好而吃醋的模样。记忆中,她总是赤着脚在客厅的沙发上慵懒地伸着懒腰,身体像猫儿一样舒展,一头柔滑的长发铺洒阳光,那模样令白宇无法移开视线。
他和她是在半年多前认识的,那个时候白宇刚刚出道,还是个没有什么名气的作者,只是偶尔在一些小杂志上发表文章,因为某次机缘巧合,她读到了他的故事,并对其表示很是喜欢,之后二人在接触的过程中发现与彼此都聊得很投机,于是顺理成章的就发展成了男女朋友。
直到现在,白宇虽仍谈不上什么大家,但是出版的作品比那时渐渐多了,收获的评价也以好评居多,自己的事业如日中天。
可是,她却消失不见了。
没错,约两个月前,她突然不辞而别,仅仅留下了一张字条,内容大概是说经过仔细思考过后,认为他们俩之间不合适,所以抱歉。
白宇对此很是疑惑不解,明明这之前自己和她一直相处得很融洽,为什么她会选择以这种方式离开呢?然而那个答案连同她的人一起从人间蒸发了。
白宇从思绪中抽离,发现自己在想着脑海中关于小雯的事时,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位于市区某处的华兰中学。
站在大门外,他的视线投向这所市内颇有名气的学校。
高中三年,他正是在这里完成了自己的学业,现在重新站在这里,颇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耸立的几栋教学楼仍然和多年前一样,没有多大变化,大门已经翻新过了,门口的守卫在保安室里摇着扇子,看起来挺有闲情逸致。
白宇想起再过一星期学校的学生们就该放暑假了,这之前高三毕业生已经完成了他们人生中一个重大转折——高考,然后将下一届的高二生们变成了准高三,没日没夜地挣扎于题海和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