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是前几天弄的。”汪启明顺着他的视线，将自己右手的袖子挽高了一点。
“能告诉我这是怎么来的么？”
“可以是可以……不过，为什么要问这个？”汪启明一脸不解。
“七月十日晚上九点左右，白宇曾经在海铭公园遭到神秘人袭击，当时对方的这个位置也留下了咬痕，”更木道，“你这该不会也是在那天弄的吧？”
“这事我听他说起过，”汪启明道，“不过不是我干的，那天晚上我没有去海铭公园，而是在市区内一家宾馆和刚认识的女孩子缠绵，当时兴致一上来，这个伤就是被她给弄的。”
“哦？这么激情？”更木追问道，“能否请你联系一下那位女孩，并说明当天晚上你们开房的宾馆位于什么地方，以便我们之后去查证一下。”
“我说警官，有必要问得这么详细么？”汪启明有些不乐意道，“再说，这么难为情的事你让我怎么去和人家开口啊，说我现在正在协助警方办案，麻烦你把那天我们行房事的经过对他们好好说一遍？拜托，是不是连我那玩意儿的尺寸你们也感兴趣啊？”
“这个还请放心，”一旁的小伍笑道，“我们两个都是直男。”
“好吧，我知道了……”汪启明叹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几分钟后，从电话那一头得知了当晚详情的更木和小伍起身道：“多谢合作了。”
“没……”汪启明站起身来，说，“我也想你们早些抓到杀死我兄弟的人。”
“那么，今天就打搅了，”更木一面往外走，一面回过头道，“以后或许还会再来找你，如果你想起了什么有用的信息，也请记得联系我们。希望我们能共同侦破这起案子，还死者一个公道。”
“嗯。”汪启明点了点头。
来到外面，小伍开口道：“木哥，你认为他的说法可信么？”
更木道：“至少可以确定七月十日晚上他人不在海铭公园，那晚袭击白宇的另有其人。”
“哦，对了，”他想到了什么似的，对走在身边的小伍道，“我也确认过了，当天你的不在场证明是有效的，所以也不是你。”
“你还自己特意去确认了啊，”小伍苦笑道，“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么不可信的么？枉我们搭档了这么长时间。”
“喂，别搞错了，”更木说，“我就是因为相信你才会亲自去查证。走吧，又该去下一个地方。”
被他落下的小伍摊了摊手，无可奈何地笑笑之后跟了上去。
七月十五日，下午五点半。
天空灰蒙蒙的，整座城市像是被加了一道灰色的滤镜。市区中心的道路上车流来往，尾灯交相辉映，仿佛夜晚提前来到了。
道路两边的商业街亮起五颜六色的灯光，撑着伞的行人们走在大街上，匆匆地往家里赶。
雨水在车窗外汇聚成水流，更木望着外面水雾弥漫的都市，若有所思。
他和小伍今天一天内走访了白宇家族里的许多亲戚，得到了不少的息，之后要对这些进行整理，筛选出其中有用的部分。
在他的脑海中，有关案件的疑点像是一只蜘蛛织出千丝万缕，而着其中的关键，又在什么地方呢？
更木懒散地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面前隐隐约约浮现出死去的白宇的脸庞。
半年前，他曾经出现在两名高中生溺水事件的现场，然后半年后的现在，他又死于某人之手，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一种必然呢？
是谁杀了他？更木再一次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从今天的调查结果来看，白宇家的亲戚大多都具有案发时的不在场证明，而他的好友汪启明显然也没有行凶的动机……笼罩在这起案子上的迷雾越来越诡异了。
轮回。他脑中浮现出这两个字来。白宇对自己的好友也说起过这件事，七月十四日的晚上他就真的死去了。
真的会有死后世界么？更木以往是不太相信鬼怪玄说的，尤其是在妻子去世之后，但面对白宇这起案子上，他的确感觉到了有种说不出的蹊跷……
这种怪异的感觉来自哪里？
一旁驾着车的小伍这时向他开口道：“结果今天的调查一无所获呢。”
“不，”更木说，“倒也不是没有一点儿收获，现在的案件已经同时指向了两个人——下落不明的白宇的女朋友陈雯，还有他的继母。这两个人与白宇的死应该不无关系。”
“只要找到她们两个人，案件就会有新的进展了吧。”小伍双手掌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虽然没什么根据，”更木说，“但我有这种感觉。”
“这就是老刑警的直觉么。”小伍道。
车行驶过一座立交桥，通过下方的隧道时，黑暗短暂地淹没了车内的他们，接着十几秒后，前方的光亮出现。
小伍驾着车停靠在市区的红绿灯前。
“前面好像是学校吧？”他看了看车内显示屏上的时间，道，“快六点了，学生们都该放学了。”
“这个时候也是一天内最拥堵的时段了……”更木说。
他偶然间撇过头去，目光看到了马路旁一个伫立在人群中的身影。
对方穿着旧西服，没有打伞，默默地跻身在准备通过斑马线的行人中，男人抬起头来，目光也穿过人群，看见了白色桑塔纳里的更木。
更木看见他在笑，头发还有肩头都被雨淋湿了，但那双空洞的眸子却在对这边笑，笑容十分诡异。
更木认出了他。
下一刻，路口信号灯转为红色，行人们纷纷停驻脚步，等待车辆通行。
小伍挂好档，轻踩油门，更木还没有将视线从那个男人身上移开，突然他惊觉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停车！”小伍还没有驶出去多远，更木便急忙招呼他道。
他踩下了刹车，将车辆紧急停靠在路边，同时转头问：“怎么了吗？”
更木没来得及解释，刚一扭头，只见斑马线边上的男人忽然从人群中蹿了出去，与此同时，一辆经过的小轿车笔直地撞了上来……
那一刹那，四周的人见到男人的身体腾空飞了出去，又重重地跌落到了地面上，不知道是谁发出了尖叫声，然后又是车轮制动发出的摩擦声……
几名年轻女性捂着自己的嘴，胆战心惊地看着发生在眼前的惨剧。
男人面着地，额头磕破了，睁着眼睛，血混着雨水在地面上漫开，这块地带的交通一下子拥堵了起来。
四周的人们看着这一幕，纷纷指着事故现场发出了议论声，有的迫不及待地掏出了手机拍照，忙着发微博、朋友圈……
“啧……”更木赶紧打开车门，雨伞也没有带就下了车。小伍也在他之后来到车外。
他进入到人群里，来到倒地的男人身边，看着满地的血水与男人睁着的双眼。
雨淋湿了更木的头发，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幕，径自蹲下身去查看男人的生存情况。
半晌，他缓缓摇了摇头，道：“已经没救了，联系交警队吧。”
“我知道了。”一旁的小伍刻不容缓地拨打起电话来。
轿车司机来到他们面前，惊慌失措道：“不关我的事啊……我是正常行驶……是他自己突然跳出来的……”
他比划着手脚，看向四周的人群，仿佛是希望众人能为其作证。
更木没有理会他，继续看着地面上的男人。
这个人他之前见过，在华兰中学校门口，正是半年前溺水身亡的王哲、王可两人的父亲。湿漉漉的头发贴在更木脸上，这时他瞧见了地面上的男人露在外面的右手前端一排清晰的牙印！
“这是……”
他正惊讶时，忽然人群中传来了一个声音：“为什么……是他？”
更木一回头，只见一个背着书包的短发小女孩站在那里，脸上同样露出惊讶的神情。
正是之前见过的那个神秘女孩。
“你认识他么？”更木问道。
女孩点了点头，来到他面前，竟然不惧怕地上的一滩血水，望着男人的尸体道：“王叔他是我们以前的邻居，就是你上次调查失踪的那两个人的爸爸……”
她也没有打伞，蹲在男人面前看了看其手臂上的咬痕，像是在做什么确认一样。
“他死了么？”她抬起头来，一张小脸看着更木，问道。
“是的，”更木回应，“我刚才查看过了，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他为什么要做出这般举动呢？更木想不透，如果他真的就是七月十日在海铭公园袭击白宇的那个人，那他为什么又要在今天寻死？他会是那个杀害白宇的凶手么？
雨水沿着女孩的脸颊往下流淌，她静静地待在男人的尸体旁，不发一语。
更木也懒得叫她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交警队的人赶到，忙着疏散现场，将死者运上车。
七点多钟，更木坐在车内，沉默地抽着烟。
“今天发生的事真是不少啊。”小伍浑身也湿透了，仅用毛巾简单擦了擦。
“嗯。”更木应道。
他想，这次的事件背后果然不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