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可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黑发的少年。船舱外传来海浪的潮声，意味着这艘船已经远离伦敦港，再也没有回去的可能了。
“该起来干活了。”少年对着夏洛可说。
这位少年叫江宇，是船上的水手，也是他第一个发现夏洛可晕倒在厨房的米缸里，他以为夏洛可是个偷渡客，就带她去见了船长。
船长要夏洛可解释，她是如何偷偷上船的。
夏洛可说，自己是被绑架来的。但这样的话显然很难让船长相信，他只能让夏洛可在船上当一名最底层的水手，由带她来的江宇负责教会夏洛可在船上该做的一切，用来抵她的“船费”。
“今天又是扫甲板吗？”夏洛可感觉对甲板产生了恐惧症。她整个人也都被晒黑了，但也正是幸好如此，没人发现她是一个女孩。
此刻的夏洛可穿着水手的麻布衣，一头杂乱的短发，睡在吊床上，左边就是江宇的吊床，他们住在一个船舱里，隔得没多远。在船上必须要睡在这样的吊床上，否则晚上睡着不知道会滚到什么地方去。
江宇一起床就叫醒了夏洛可，“甲板每天都要擦的，因为海水会溅到甲板上，蒸发以后就会留下盐渍，很容易就脏了，要是被船长看到甲板上有盐渍估计要骂人。”
夏洛可知道船长骂人的意思是“会把你直接丢到海里去”，大部分被船长这样骂过的人，几乎都会船员中消失。
其实夏洛可也有想过，趁船靠岸补给的时候逃走，但是那样她就得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完全听不懂当地人的语言，而且这样一来也有可能落入犯罪组织的手中，或者被奴隶犯人再次绑架，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哥哥会在奴隶市场看到自己。
这样一想，在格洛里亚·斯科特号上，至少是安全的，每天可以吃到食物，也有地方睡觉，只是不太舒适而已了。
但夏洛可也不是娇生惯养的贵族小姐，她自小就开始学习各种防卫术，经历过种种奇特的冒险，破解过各种不可思议的案件，和那些危害国家安全，倒卖军火，试图引起世界大战的犯罪组织斗智斗勇。
一艘前往中国的商船，夏洛可觉得还不算什么，只是每天过的比较累而已，至少还有一个关系算得上比较好的江宇。
江宇带着夏洛可来到甲板上，开始清扫垃圾，把水手随手丢的一些垃圾扫到海里去，再把一堆堆绳子放到钩子上，那些水手总是喜欢到处乱扔，夏洛可就必须一天天做这些繁复的工作。
夏洛可拖着甲板，听着天空中飞过的海鸥叫声，这些海鸥在等着她把一些垃圾扫到海里，然后就会扑上来查看一番，看看在扫下去的东西里有没有可以吃的面包屑。
而忽然在船头，一群水手围在了那里，像是在为谁喝彩和鼓劲。
一根粗铁线绑在了船首的龙头上，崩的笔直，一直穿到海里，在拉着什么。而旁边的水手拉着铁线，似乎是想把海里的东西给拽上来。
“他们在干嘛？”夏洛可看着这些水手卖力的样子，竟然完全拉不动那根线，就像是被钉在了石头上。
“大概是在捕鲸吧。”江宇却叹息了一声。
“怎么了？”夏洛可看江宇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捕鲸在我们那边不大吉利，一般渔民很少去捕鲸，因为鲸鱼有时候会救人。”江宇看着海面，“我就见过，有人掉在海里，鲨鱼要来吃他。鲸鱼会来帮助人，把鲨鱼赶跑，并把人给驼上来。”
“真的吗？”夏洛可有些惊讶。
“而且鲸鱼很大，它死后会缓缓下沉到海底，在这个过程中一些鱼类会寄生在鲸鱼身上，这个下落的过程会持续几个月，最终变成白骨沉落海底，这个过程也叫鲸落。”江宇说，“鲸鱼还算亲人的，不过捕鲸也是一些渔民赖以生存的方式，这些水手可能以前就会捕鲸吧，要是真的能捕到鲸鱼，到了码头能卖出不菲的价钱。”
“和我们没关系，走吧。”夏洛可也对他们的捕鲸活动失去了兴趣。
两人刚刚要走的时候，船头的一名水手走了过来，对着江宇和夏洛可说了一些话。但是夏洛可完全听不懂，她能和江宇是沟通是因为江宇会说英语，而对其他中国水手是没办法交流的，而且听江宇说，在中国不同的地方还有不一样的方言，广东的有广东话，上海的有上海话，还是北京官话……
有时候，江宇也会教夏洛可一些中国话，尽管夏洛可能学会一些，但时间太短，她想和别人说些什么，也只能靠江宇翻译。
江宇和那名水手说了一段，江宇却是一直摇着头，而那名水手像是要他去做些什么，神色有些不满。
夏洛可在旁边听得有些疑惑，江宇就给夏洛可说：“他们要我们帮忙捕鲸，说鲸鱼钓上来人人有份，问我们愿不愿意赚这笔钱。我觉得有些不吉利，就拒绝了他，现在他要我问问你。”
“算了。”夏洛可摇了摇头。
江宇接着又跟水手说了些话，那名水手留下一句：“丢你累母。”就走了。根据夏洛可的经验，判断这个人说的应该是广东话。
他们正准备走，却忽然听到一声海螺号角，这个声音可以传到海底下，当号角声音响起的时候，说明是要船上的人都集结在甲板上。
夏洛可抬头看向中舱，那也是号角传来的方向，在这个船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吹响海螺号角，那就是船长托拉维，一个北欧人，天生的船长和冒险家。
他看到那头鲸鱼了，吹响了号角把船上所有人都集结到了甲板上，准备一起捕鲸。这可是一笔额外的收获，尽管最初发现鲸鱼的水手有些遗憾，他们没有率先把鲸鱼给捕上来，这样也就分不到多少钱了。
但有钱也比没钱好，其他水手一到甲板上，就开始一起去拉绳子。
夏洛可和江宇也没有办法，他们都必须遵从船长的命令，一起去拉那条绳子，直到绳子拉满，所有人同时一用力。
海面像是裂开了一样，一条巨大的鲸鱼掀起了白色的浪花，从海面上高高跃起，足足有十几米长，就像是一道弯曲的彩虹，鲸鱼又以一个弧度入了海里。
鲸鱼出海的瞬间，连船身都微微有所震动。
其他的水手都拿出了长矛，对着海底开始投掷，有些水性好的，直接就跳到了水中，不一会再次浮上来，长矛上扎着血肉，他们高高举起手上的矛，像是在炫耀一般。
海面也很快被染成了红色，而绳子也开始往船上拉了，显然这头鲸鱼经过大量的失血，渐渐失去了力气，只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了。
但是这鲸鱼最后的挣扎像是被激发出了血性，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船都被拉的改变了方向，海面激起爆裂一般的响声，白色的水沫激起了浪花，有几个水手被鲸鱼的尾巴拍到了头颅，瞬间就被海水给吞没了。
船上的人被这鲸鱼的殊死反击给吓到了，甚至有人都开始跪下祈祷。
托拉维船长脸一黑，他不允许即将到手的鲸鱼就这样跑了，他四顾看了几眼，发现了人群中的夏洛可，对着她喊了起来：“那个偷渡客！拿起长矛下海去！你给我说过你会游泳的吧！别做一个旱鸭子，否则我会亲自把你扔下去！”
显然船长需要人给鲸鱼最后一击，这是个很险恶的任务，因为鲸鱼最后求生的意志是极为可怕的，之前下海的水手损失了三分之一，他们都不敢再到海上停留，而是感觉爬着绳索回到船上。
夏洛可作为船上资历最浅的人，她恐怕也无法拒绝这个任务。虽然她确实会游泳，而且游的很不错，但这和在海上捕鱼完全是两码事，光看着鲸鱼那有小半条船的体型都感觉到害怕了，它还是水里剧烈挣扎，这个时候恐怕和人再亲近，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这个时候，夏洛可和它只能活一个。
江宇来到夏洛可面前，给了她一根绳子，“把绳子绑在身上，我会拉住你，如果情况不对，你就抖动绳子，我会把你拉上来。”
夏洛可接过绳子，心里还有些感动，至少有了一点点保障吧，她拿着一根铁矛，跃入了水底。
此刻附近的水域都是通红的，在水下也完全看不到鲸鱼在什么地方，而巨大的浪花接连把夏洛可冲开，她拿着铁矛在水底戳了几下，都是戳空的。
夏洛可本来打算就这样做做样子算了，她不觉得靠她的力量就能把那头已经狂暴了的鲸鱼给制服。
正当夏洛可要拉动绳子，让江宇把她给拉上去的时候，她忽然看到了一个三角鱼鳍，这不是鲸鱼身上的东西，夏洛可的直觉感觉到了危险。
如锯齿一般的牙齿猛地朝着夏洛可咬来，这下夏洛可看清了，这不是鲸鱼，而是鲨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