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来的很急,托拉维再次吹响了号角,甲板上已经汇聚了大多数人。
“挂上所有的帆,系紧所有的绳索!”托拉维站在中舱,嗓音雄厚,一瞬间他的声音甚至压过暴风,“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不想死就机灵一点,把你们的屁股都给我动起来!现在就去你们应该在的位置上!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明白了吗!”
“遵命!”
“是的!”
水手们在下面喊,船长又用了好几种语言在船上说了几遍,确保每个水手都听到他的话,然后他就开始调配每个人的位置,甲板上也热闹起来,一大帮水手开始往各个方向奔跑攀爬。
在托拉维发出一众指令后,包括江宇也被调配出去,虽然船长没有真的让他去顶替八个人的位置,但江宇却也是要同时做几个人的事。
最后托拉维把目光落到了夏洛可身上,她确实也比较特殊,跟其他膀大腰圆的水手们比起来,她也过于瘦小了。
“你!偷渡来的,拉起索具,爬到前桅上去检查一下帆绳的松紧!然后去把主帆降下来,免得主帆被吹断了!”托拉维喊,“做不到你就自己跳下海!”
“好的,先生!”夏洛可即便是再不喜欢这个船长,但也必须听他的命令。
夏洛可拿起索具,往前桅那边跑,那是最接近船首的一根桅杆,在这里她能看到直面过来的海浪,虽然在远处看显得有些小,但根据这个距离,恐怕那个海浪或许比这条船还要高。
那种压迫感更强了,夏洛可也只能先按照船长的命令去做,她抱住桅杆往上爬,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她忽然感觉身下又开始流血了,下腹如同绞肉一样的痛。
她只停顿了片刻,船长的声音就骂过来了:“偷渡的!偷懒是想死吗!”
夏洛可咬咬牙,继续往上爬,而船身这个时候也开始摇晃起来,往着一面倾泻。这个时候整条船就想说一片叶子,无力地飘着,只能随着浪花拍打而旋转,这个时候不要说控制船了,能保持船身不翻就觉得十分幸运了。
夏洛可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些,她吓得脸色有些苍白,抱着桅杆左右地晃动,像是要把她给甩下去,她已经爬的有些高了,从这个高度摔到甲板上,差不多接近能摔死人的程度。
但她还是需要继续往上爬,双手紧紧抓住这粗糙的木头,然后依次检查每一面帆的顶部是不是都紧紧地绑在了前桅上。
如果这些帆在暴风雨中断裂,恐怕船也就无法控制了。
夏洛可检查了一下,好在绑这些帆的水手没有偷懒,都绑的结结实实。她松了口气,但就是这一个瞬间,她的手忽然被刺了一下,那是桅杆上那些粗糙的木头,总会有一些木刺出来,虽然木刺没有扎到肉里,避免出现了伤口,可能会感染。
但是这一下刺痛,让夏洛可的手一松,整个人开始往下掉,她感觉用双腿加紧桅杆,但身体的重量还是压的她倒挂在桅杆上。
暴风雨越来越大,她感觉那些雨跟石子一样地砸到脸上,开始把脸打的生疼,这也是夏洛可第一次知道,雨也是可以把人打疼的。
夏洛可只能用腰部的力量夹着桅杆,她的脑袋也开始有些眩晕,她伸出手,想随便拉住一面帆布,让自己可以借力重新起来。
但是无论夏洛可怎么伸出手,都无法抓住任何东西,而她在做这些的过程当中,腿上也开始打滑,她感觉脚已经开始麻木了,力气也渐渐没有了,或许下一个瞬间她就会头朝下,直接摔落到甲板上。
这个高度已经接近顶部,从这里摔下去没有任何生还的机会,即便落入海中,也会被暴风雨卷走。
平时能极快做出反应的夏洛可,这个时候也没有了决断,这也根本不是考验脑力,完全只是在拼体力,就看她自己能撑多久了。
而在夏洛可的右手手忽然抓住了一个温热的手掌,她的求生本能拼命地抓住那只手不放,很快她就感觉自己在往上拉,而左手也碰到了一根绳子,她立即把绳子紧紧握住,然后重新直起了身体。
夏洛可抬头看去,果然是江宇。
他一只手拉着夏洛可,另一只手抓桅杆的最顶端,正低头看着夏洛可:“你没事吧。”
“还好,差一点就死了。”夏洛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小心一点。”江宇拉着夏洛可一起爬到了桅杆上面,“跟我来。”
他十分熟练地拉着另一面帆从这个桅杆上,爬到了另一个桅杆。夏洛可也学着江宇在拉着帆攀爬起来,船依然的摇摆不定,但她看着江宇在前面,心里忽然就安心了不少,但心脏还是一直在怦怦直跳。
这时那团巨大的风暴已经逼近眼前,风雨倾盆,几乎是海水从天空中倒灌了下来。
江宇带着夏洛可在各个桅杆上检查绳索,这些也都很结实,两人到了主桅杆时,浑身也早已湿透的不成样子。
“最后一个,把帆降下来,放开绳子的时候不要太快,否则会被绳子割烂手。”江宇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好!”夏洛可照着江宇的话去做了,她小心地把绳子放开,主帆落了下来。她正要回头,跟江宇说自己搞定了的时候,江宇已经从桅杆上跳到其他地方去了,他真的是一刻都没有停下来。
“干得好!偷渡过来的!”船长不知道时候就站在了下面,“你算得上是一名真正的水手了!等经过这场暴风雨,我会按水手的全薪给你钱的。”
“好的,先生……”夏洛可其实并不很关心钱,她只希望能平安的回到陆地上,让这艘船安全的到达上海,然后再返航回到英国。
托拉维没有再关注夏洛可,而是继续去指挥其他水手了。
这时候甲板上突然冷了下来,气温骤然降低了不少,一道阴影笼罩着整条船,现在这条船已经是处于暴风雨的中心了。
整条船像是被转进了一个漩涡,船头向左,船尾向右,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试图把船扭成两半。
那道巨大的海浪已经逼近眼前了,夏洛可无法描绘出心中的震撼,海浪已经盖过了半边天空,她这个时候才明白,人类的渺小和这滔天的巨浪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但她也只能寄希望于船长多年的经验和指挥,能带领所有人度过这场暴风雨。
这个时候,夏洛可心里想到了江宇,他依然在做着繁重的工作,自己也得帮他一把。
她已经回到了甲板上,不少水手已经躲回了船舱了,他们已经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接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夏洛可抓住其他人不断地问有没有看到江宇,但那些水手不是不搭理夏洛可,就是急于逃命,又或者是完全听不懂夏洛可的话。
格洛里亚·斯科特号不断地在风浪中摇晃,过道上的灯笼也全部被海浪席卷一空,此时已经和黑夜无异,甚至更加的黑暗,只有偶尔天空中闪过的几道雷电才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海平面已经消失了,漆黑吞没了整条船,夏洛可在甲板上走,她想要找到江宇,但她自己却难以保持平衡,这样强烈的颠簸感,让夏洛可恶心的想吐。
这难道就是蔷薇十字会把自己弄到这条船上的目的吗?让自己受到这样的惩罚?
船开始完全地倾泻了,甲板此刻像是一个滑梯,夏洛可不可能在这个斜度下站稳,她滑倒在地,并且顺着甲板倾泻的方向一路往下滑了过去。
按照这个滑落的速度,即便是撞到船沿的栏杆也会把骨头给撞断的。
而又是一个强壮的手臂捞住她,而没有继续往下滑落到海里。
“船边上有黄铜把手,抓住它!”江宇地声音再次出现在夏洛可的耳边。
夏洛可听到了江宇的话,果然看到船边上有个把手,她平时还好奇这些把手有什么用,原来船的设计者,早就把这一切可能遇到的情况都考虑好了。
她立即抓住了把手,心里有些感到惭愧,因为她没有帮到江宇的任何忙,反而又让江宇救了她一次。
“松开帆索!”船长熟悉的声音竟然还在。
夏洛可抬头望去,托拉维依然是站在他经常站的位置上,那是属于船长的位置,巍然不动地指挥着水手。
他两眼直直地盯着暴风雨的云团,前方电闪雷鸣,劈下一道足以让人失明的亮光,闪电劈到了主桅杆上,燃起了火焰,但托拉维的眼神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