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继续往底舱里面走,逐渐可以看到一些水手靠着墙壁躺着,他们脸上都戴着白布,露出一双微黄的眼睛,看到江宇来了,立即走了过来。
“江大夫,你得救救我们!船长让我们在这里呆着隔离,我们也都来了。”带头的病人对后面的人说,“你看看你们刚才都是说什么屁话!我就说了,船长不会抛弃我们,大夫马上就会来!”
一个病人看到江宇的样子,显得有些犹豫:“可是……他年龄有点太小了吧……”
“要不你自己去治?”带头的病人反问,那个人也不再说什么,悻悻地退到了角落,在江宇身边的病人,露出希望的眼神,对江宇说:“江大夫,别计较他说的,我们都信的过你,你可一定也要救我们啊!我们都不想死,上海很快就到了,家就在眼前了啊,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我不想在最后的这一段路死了。”
“我知道。”江宇点了点头,“你们先坐下,给我找个屋子,我依次帮你们把脉。”
“好,好!”病人们听到他们说的,立即都有重新站了起来,带着江宇到了一个屋子里面。
屋子内就一张桌椅,旁边摆着一些纸墨,一些水手把纸都收走,堆到了角落里:“这些是货物清单……咳咳……先放着,这里是底舱最好的屋子里,您在这里给我们把脉吧。”
“好。”江宇说,“一个个来吧,其他人先出去。”
那些病人们也商量了一下,逐个都离开了房间,留下了之前那个带头的病人,坐到了江宇对面的椅子上。
“你叫什么名字?”江宇问。
“张明德……大夫,我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江宇这样说着,在纸上写了他的名字。
夏洛可想起船长说的名单的事情,难道江宇只看了对方一眼,就把他加入了名单,这场传染病如此的严重吗?还是夏洛可想错了。
“年龄呢?”江宇继续问。
“四十二……”
江宇依次记录,并问了一些张明德最近的身体状况,和去过什么地方,江宇都一一的记录下来。
看来不是那份死亡名单,夏洛可感觉心里好受了一些,江宇看上去是真的打算把对方给治好,事情问的十分详细。
夏洛可站在江宇的背后,看着江宇把带来的大箱子放到了桌上,依次拿出一些东西,放到了桌上,然后又取出一个垫子,让那张明德把手腕放在了垫子上,江宇的两指就轻轻地按着他的手腕,这应该就是在把脉了。
江宇有时候也会帮夏洛可把脉,他能准确地通过脉象,来判断一个人的身体情况,这样的医术也是让夏洛可非常惊叹的,虽然西方现代的医学水平已经达到了很高的程度,但在中世纪的时候,治疗方法却是很愚昧的放血,从现在的眼光看来,那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但在遥远的中国,已经有一套有体系的医学治疗方法,而江宇昨晚也一直在看医书,看来他这次也是有准备过来的。
江宇把脉的过程,一直皱着眉头。
夏洛可静静地站在江宇后面,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睛一直在观察对面那个张明德,他的手臂,夏洛可注意到,他的手臂上绑着一个绷带,这个绷带很厚,但有一个部分的鼓起来的,像是包裹着一个小球。
江宇也注意到了这些,对张明德说:“你那个绷带绑着什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长了一个瘤,然后身体就非常不舒服了。”张明德说,“这个瘤越长越大……不过倒是不痛了。”
“把绷带拆开,让我看看。”江宇皱着眉头,盯着绷带的位置,然后转身对夏洛可说,“接下来看到的东西,可能会让你感到有点不适应,你要稳住心神,觉得头晕就去外面站一会。”
“嗯。”夏洛可点了点头,但她也有些奇怪,为什么江宇会觉得自己会头晕了,不过最近她确实一直有些头晕的症状,但自从做了那个梦以后,脑袋就十分的清醒。
那种在梦里的能力,好像也并未消失。
夏洛可只看了张明德一眼,她几乎就能判断出他的所有特征,瞭望手、嗜酒、精通帆索、有一个女儿、妻子是一个黑人。
这些事情都是夏洛可从张明德身上一些细微的东西推断出来的,但又感觉这些东西像是某种特别的直觉。
但到目前为止,夏洛可也不敢确定自己的推断是否是正确的,只能先藏在心里不说。
而张明德这个时候,也把手上的绑带拆了下来,露出了一个硕大的肉瘤,这块肉瘤长在张明德的手臂上,而且是在鼓动,遍布着紫色的血管。
这让夏洛可想到梦境里面的东西,就是这样的肉色和血管,遍布了整个底舱……她真的感到有些头晕了,但夏洛可轻咬了一下舌尖,坚持了下来。
江宇微微看了夏洛可一眼,又转过头对张明德说:“这个东西感染了你,得把它切下来。”
“这……”张明德听到江宇这么说,有些害怕,因为这块肉瘤实在是太大了,切下这样的东西,尤其是在船上的医疗水平,如果处理不当就会得破伤风,“大夫,你有把握吗?”
“你只能信我。”江宇说。
“好吧,横竖都是一刀,晚死早死都是一样的,不如拼一下。”张明德把手放到江宇面前,闭上了眼睛:“来吧!”
“别担心,我会打麻醉的。”江宇在医疗箱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针筒,对夏洛可说:“帮我把手术刀拿出来,用盐水泡一下。”
夏洛可点点头,按照江宇的话去做,在他的箱子里,这些东西也都早就准备好了。
江宇把麻醉剂打到张明德的手上,然后用一块白布缠在了张明德的眼睛上,虽然打了麻醉,但也不可能做到全身麻醉,张明德依然会保持清醒,但毕竟是在他的手上动刀,如果亲眼看到的话,即使没有痛觉,也会感到恐惧,万一承受不住压力,情绪就会崩溃,所以就只能把眼睛蒙上,让他自己看不到,直到手术结束。
夏洛可觉得江宇的西方医术也应该有很高的水平,因为给人动刀这种事情,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医生就能做的,而看江宇的样子,他也不是第一次给人动手术了。
江宇用一个铁环把张明德的胳膊给固定住了,拿过夏洛可消毒后的手术刀,果决地往张明德的那个肉瘤上划了一刀,白色的脓水从中流了出来,散发出一股奇臭无比地味道,像是多年沉淀下来的地下水。
但这个味道也夏洛可想起,她之前在梦里来到底舱的时候,闻到的也是这种味道,难道那个是梦是一个预示?
脓水流尽后,一个白红色的圆形东西露了出来,这不像是肉块,因为看着表面无比地圆滑,更像是某种蛋壳……
夏洛可脑海里立即想起来了,这是卵!在梦里看到的蜘蛛卵!没错,仔细看在白色瘤块,里面有阴影在动,那是一只八脚的生物,绝对是蜘蛛无疑。
江宇看到这一切后,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然地全神贯注地进行手术,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来,他拿出一把镊子,配合手上的刀,小心地将这枚蜘蛛卵给切除。
这虽然看上去很惊险,但江宇的动作很利落,在用镊子把蜘蛛卵提起以后,迅速地一刀割断了蜘蛛卵上附着的血肉。
“用纱布止血!”江宇低沉地说。
夏洛可立即反应过来,拿着纱布贴上了张明德的手臂,这句话也被张明德听到了,他的手臂是被铁环固定的,由于麻醉剂的作用,他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皱起了眉头。
江宇把蜘蛛卵放到了一个玻璃瓶内,然后清理起了张明德手臂上的淤血,再用针线去缝合他手上的伤口,这样的工作需要细致和耐心,但最紧张和危险的事情已经结束了,缝合也只是时间问题。
夏洛可看着那枚在玻璃瓶子里面的蜘蛛卵,她心里越想越感到诧异,一枚蜘蛛卵怎么可能会在人的身体里面呢?看上去就像是寄生了一样。
但这绝不是传染病,就是这些蜘蛛卵带来的,她回想起,好像每一个病人身上都有大小不一的肿块……
而江宇明明是知道的,因为从他的准备来说,根本不是来治疗传染病的,他就是来为每一个人来动手术的,才会准备手术刀和这一系列的医疗用具,但是他为什么要告诉船长这是传染病呢?
只能说明这个蜘蛛卵的危害比传染病还要大,所以江宇才不敢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船长。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件事本身太过不符合常理,即便是说了,船长也不会信。
夏洛可把这些想明白了,江宇绝对和她晚上的那个梦境有关,那不是一场简单的梦境,而确实是夏洛可遇到某个超乎现实的事件。
她心里有太多疑问了,但也把一些问题给想通了,只是现在还不合适去问江宇是怎么回事。
等到江宇缝合完张明德后,才松口气:“好了,把眼罩摘下来吧。”
张明德摘下眼罩后,看着自己的手臂已经被缝好,而之前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也全然没有了,他感到无比地高兴,握住江宇的手说:“神医啊!神医!”只是他的一只手还处于麻痹状态,只能单手握住。
江宇倒没有显得多么兴奋,而是说:“叫下一个人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