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讨厌的感觉……
又是一场噩梦。
一般来说，是噩梦结束时才会有这样的感想。
不过或许是她做的噩梦已经太多太多，所以事到如今，她只要一开始做梦，就明白又要开始了。
水绮能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同时在梦中拥有敏锐的感觉，就像是在现实里一样。
而从小开始，她做的梦就基本都是些噩梦了。
或许是从小父亲抛弃自己的缘故，她很没有安全感。
但这不能算做所有的原因。
她长得很漂亮，皮肤雪白，脸庞精致，可还是有人不喜欢她。
……或许因为她太阴郁了？
甚至有一群同学一起欺负过她近三年。
这也不是水绮做噩梦的缘由，噩梦在这之前就开始了。
说起来，最开始的原因，是一位鬼神。
很小的时候，水绮喜欢在自己家附近的山林边闲逛。
只是那一次她走得太深了，遇见了隐匿在山林中的鬼神。或许不是巧合，而是鬼神过于孤独，又喜欢上了山林边这个可爱的女孩子。
所以那一天水绮本来只打算在边缘散步，可是忽然间就迷了路，不管往什么方向走都是深入。
这正是鬼神的缘故，祂迷惑了水绮，把小女孩抓入了陷阱。
那天回到家里后，水绮病了一场，发高烧整整几日不起，让家人担心坏了。
水绮记得，自己好像小时候本来是个活泼的孩子，只是在那场病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种阴暗自闭的模样。
失去了活泼的力气，变得无比懒散沉默，尽管也变得很聪明，学校里的功课她能都轻松应对。
所以说，又是一场噩梦。
头顶上天空呈血红色，云雾鬼魅般飘动。
周围全是黑暗，但有一条公路出现在黑暗中，道路边上亮着路灯。
水绮站在道路的中央，这样的场景其实她已经习惯且麻木了。
起初的那些噩梦，才是真正可怕，各种恐吓人的鬼怪都有出现，随着她长大，已经只剩下这种氛围诡异的场景出现了。
现在什么最可怕呢？那就是她的噩梦越来越现实了，哪怕醒来之后也能清晰记得。
她总是在一个个漫长梦魇里，害怕自己无法醒来，无法回到现实。
这些梦境带给水绮的感觉无比真实，包括对自己身体的感觉，也和醒来以后一模一样。
被怪诞存在抓到，被鬼怪杀死后，所有这些独特的体验，都像是真实的。
今晚这场梦魇，看上去比较平静，就目前来说是这样。
虽然无法揣测鬼神的心情，但如果是鬼神制造了这些噩梦，那么祂似乎偶尔也会温柔一下儿。
其实梦魇若没有强烈的痛苦，那么也比现实要好。
醒来之后就要去上学，就会遇见那些同学，他们无比讨厌。有些男生盯着自己，目光下流恶心。有些女生看着自己，充满恶意。
他们都欺负水绮，侮辱她。恰巧她又十分敏感，所以内心压力无比沉重。
哪怕在家里，也要面对凶神恶煞的妈妈，她总是对自己恶语相向，甚至动粗。完全不顾及自己的面子。
水绮自然会怨恨这个世界，怨恨他人，以及从小抛弃了自己的父亲。
水绮在噩梦中游荡良久，渐渐理解了情况。这是一场无限循环的梦魇，道路两旁路灯光有时会突然熄灭，但黑暗中不会出现任何东西。
漫长，无比漫长，每一次循环。
有时候路灯会突然化作人眼，布满血丝，从高处凝视着水绮，圆溜溜的突出眼白，血红色的瞳仁，仅此而已。如此鲜活生动的画面，对于一般人还值得一提。
可水绮已经在无数的梦魇中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梦魇漫长，她思索良久，脑海中充满了幻想，渐渐开始妄想，如果有人能从这些梦魇中解救自己，那该多好。
“摸摸我！”
经过一盏血眼路灯时，那路灯发出这般声音，听起来十分怪诞。
“我够不着。”
水绮从梦里发出声音，听起来十分沙哑。
于是路灯弯曲，从血眼睛高处扭曲到了水绮面前。此刻，可以看清楚那些毛细血管，瞳孔中倒映着她，那张漂亮的脸……
水绮发现自己脸上在流泪。
“喏，现在你可以触碰我了！你知道的，这是回去现实的方法。不过你真的想回去吗？我们可以到别的地方去看看的。”血眼睛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滚动的眼球，但水绮能理解意思。
“我要回去，虽然很讨厌，但现实才是我的世界。”水绮回答，“我要在现实里坚强地成功，战胜讨厌的人。”
水绮伸出手，触摸了血眼睛，触感竟然是冰凉、滑溜溜的。
于是世界开始扭曲，水绮脑袋感受到剧烈的疼痛，看见了无限循环道路旁黑暗里，出现无数的血眼睛，它们化作线条状……
她醒来了。
原来自己并不在床上，而是在学校里。现在已经放学了。
本来，还有两节课。但是水绮感觉很累，便准备在课间小小补个觉。不知不觉，她睡过了两节课。
没有人叫醒自己，同桌不喜欢自己，肯定不会，说不定还在嘲笑自己。而老师，或许是体谅成绩很好的她，明白她很累。
也有可能，是他们无法把水绮从噩梦中拉出来。
这种事情本来就出现过很多次了，她突然被梦魇召唤，然后无法克制地睡去，哪怕是刚刚准备起身回答老师问题的时候。
别想了，医院给不出相关结果的。
这种情况，只会让讨厌她的人，加倍讨厌她。
明明是个美少女，却因为鬼神诅咒而被讨厌，真是悲哀啊！
脸上湿润着，她伸手摸了摸，手上便沾染了颜色。似乎有颜料涂在自己脸上，自己被同学恶作剧了。
只能去女厕所洗洗脸了。
水绮走到女厕所，这里已经无人在，她憋屈地用水擦了擦脸，却发现颜料擦不干净。
是丙烯颜料！她惊讶地发现。很难解决。不管是那些人做的，都太过分了。
水绮走出厕所，心情郁郁地回家。
半路，她暂时停了下来，因为有一盏路灯在马路边上弯曲了，角度和自己梦境里一模一样。
那盏灯，灯头形状也像极了一只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