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水绮心情十分不好，找到洗洁精和别的什么东西，尝试去清洗自己脸上的丙烯颜料。
下手这么狠，不知道是不认识丙烯颜料的作用，还是冲着想毁她容来的。
她发现颜料的的确确留下了，一般手段无法清理的痕迹，于是死了心，静静躺回了床上。
算了吧，反正自己也是个遭受鬼神诅咒的人，太过好看果然不行，会遭到那几个画画的小女生嫉妒的。
有时候真羡慕她们几位，明明长得那么丑，却能画出帅气的男人。真搞不懂她们的脑子！
在脑海中宣泄着对她们的怒意，水绮竟然没有那么委屈愤慨了，于是躺了一会儿，她睡着了。
早晨快要醒来时，她又进入了梦世界——与一般的梦境相区别，由鬼神的意愿而产生的梦魇。
水绮出现在了一团液体中，随着意识渐渐清醒，她感受到身体的束缚，准确地说，是某种东西包裹住了自己的身体。
温热的，粘稠的液体，流动着，涌动着，四周全是它。
水绮挣扎着，可是挥出去的手却无法抓住任何东西，仅仅是感知到液体的阻力。
睁开的眼睛里，四周泛着淡红色的光芒，什么也看不清，只是粘稠的液体似乎是乳白色的，在不断上升，已经达到了自己胸口的位置。
她丝毫不怀疑，它会渐渐覆盖自己全身，然后让自己窒息在里边。
而液体也的确如所想般上涌。
窒息感。
濒死感。
液体粗鲁地涌入了水绮的口鼻中，让她难受得发出呜呜的声音，却又无可奈何。
在被淹没了一阵子之后，水绮渐渐失去了意识，然后在现实中醒来，发现自己安然躺在床上。
只是诡异又难受的感觉，仍然留在身上，皮肤仿佛黏糊糊的。
哀叹了一口气，翻出手表看看时间，水绮朝家里洗手间走去。
镜子中自己的肌肤，似乎比原来还要光滑精致了，就像是受了某种滋润，而且丝毫没有丙烯颜料的踪迹，是被什么东西洗干净了吗？
她一脸错愕。
似乎……这些梦魇能够影响到现实。
无论是昨天下午路边那盏路灯，还是此时自己的脸庞，都说明了这一点。梦世界已经开始渗透进现实了。
以往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噩梦的可怕也只停留在彼岸，现在却说不定了。
水绮感受到一丝恐怖。
走进教室的时候，班上几名女生看着自己，她们喜欢画画，也只有她们能轻易拿出丙烯颜料。
她们是如此显然地看着自己，好像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去找她们麻烦，毕竟自己向来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水绮这一次特别生气。或许连续被噩梦折磨让水绮心情不佳，或许噩梦入侵现实让她为自己的精神状态担忧，或许是毁容的可能性对女孩子来说还是很可怕。
她快步走到自己的桌位前，抓起了厚重的白瓷水杯，朝那几个女生聚集的方向砸了过去。
“啪！”
水杯撞击到了一旁的墙壁，碎裂开来，碎片也在地上打转。
她们吓得差点跳了起来，不善的打量目光断了，转而变成诧异，不可思议。
“水绮，你干什么？很危险啊！”她们中有一人大吼。
于是那几个人都跟着，像疯了一样朝水绮大吼着，飙出各种脏话。其中一人走到了水绮面前，伸手要抓住水绮。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
水绮给了她一巴掌。整个教室自从刚刚杯子破碎，静了一瞬间又开始喧闹嬉笑。而这一次，教室里彻底静了下来。
大家都注意了这里，女孩们好奇这个不合群的水绮要如何反抗小团体，而男孩们奇怪安静漂亮的水绮为何突然爆发。
“是你在我脸上画的丙烯颜料吗？”水绮笑着质问第一个冲上来这人。
“什么颜料？有这回事吗？”女孩被扇得有些发懵，但倔嘴道。
“去查查监控吗？”水绮看了看自己的手，带着刚刚拍死了一只蚊子的表情。
发泄完了怒火，水绮又回到了原来什么都不在意的状态，略感无力，为自己陷入的麻烦而暗自吃惊着。她收敛了张扬的表情，把举起的手掌放下。
“只是恶作剧而已啦！你玩不起吗？”一个画画女孩大声辩驳。
“哦，那下次小心点，丙烯颜料没有办法洗掉的。”水绮呼出一口气，转身到座位上坐下，懒懒地笑着说，“我刚才也全都是恶作剧哦！”
教室里安静着，大家都惊讶地看着水绮自然的表现，不少男生为她这副貌似风轻云淡的表情感到了着迷。
那个被扇了一巴掌的女孩子，满脸涨红了，一句话也说不出，颇觉丢脸，默默走回了小团体中，几个女孩面面相觑起来。
水绮不想再看这些同学，便自顾自埋头趴在了桌子上，假装睡觉。
忽然有人用手指头轻轻点击水绮的桌面，声音透过贴在桌面的耳朵传来，变得有些吵闹。
于是水绮重新抬起了头，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孩。
“不要一副厌世脸嘛！水绮同学，开心一点。”男孩微笑着，靠在离水绮很近的位置，说，“我是隔壁班的蓝和，刚刚听说你出事了，没关系吧？”
“我什么时候摆出‘一副厌世脸了’……”水绮做出无语的表情，静静地看着蓝和，说，“我出什么事，又关你什么事了？”
“当然关我的事，因为你是我的女朋友啊！”蓝和恬不知耻地大声说道。
水绮微微脸红，察觉到四周充满了视线和议论声。
“你在说什么？我才不是！”她忍不住辩解道。
“说不定……以后就是了。”蓝和突然凑近了一点，轻声地说，“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要是不能成为我的女朋友，多可惜呀！”
“不会的。”水绮退缩了一点，“对你可没有那种兴趣，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信。”
忽然间，睡意袭来。
水绮心说不妙，噩梦世界恰好在此时又在呼唤她。
隐约还能听见各种现实里的声音。
“真有人追她？她除了一张脸好看还有什么？”
“喂，你说你是她男朋友？”
……
“呜呜呜——嘎嘎！”
虚幻。
现实。
在此一瞬间交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