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怜在床沿看着呼吸逐渐平缓的弟子。
“黑发…很好看，其实我一直都很想对你说，黑色才是最适合你的。”
上一世，她见到柏岚的第一面，只不过是觉得这个孩子有一股蛮劲。
明明那是接近筑基期，专门是为了劝退而用的剑灵…可她非要豁了命地闯。
在宗门大堂拜师的时候，别人都是光鲜亮丽，就她几乎是浑身都被包扎着细布。
修行了千余年，玄怜早就没了什么亲人。莫名地，她总觉得这个女扮男装的孩子和自己有缘。
尽管她只是区区水行人灵根，但玄怜还是破天荒地收了个亲传弟子。
原本只是想找个乐子，打发一下不多的余生，可是柏岚的天赋却远超她的想象。
明明只是区区人灵根，修行却比天灵根都要快。
炼药一途，连那芷菱仙子都是赞不绝口。
练气，筑基，金丹，元婴，悟道…
她逐渐对柏岚倾尽了她的毕生所学。
当初的人灵根少女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终于是闯出了一片天地。
那几个老牌化神，通风大圣、移山大圣…都被柏岚亲手斩了去。
虽然到处都能听到她的传闻，可自己却很少能再见到自家弟子一面。
直到化神渡劫前的那天…柏岚才回到宗门。
在大殿上，看到玄怜的时候，她依旧是说着那句话。
“我来看看你呀，师尊。”
“胡闹…还不回去修炼？”
玄怜佯装嗔怒，柏岚嬉笑着，很配合地转身离开，一袭白色长发略过门框，掠过的清风有一股独特的药香味。
那是专属于柏岚的体香。
其实…这时候玄怜也不过是化神中期，而柏岚已是化神大成，马上就要渡化神劫的一方大能。
…竟然还会想着自己这个师傅。
只是很可惜，柏岚并没有渡过那化神劫。
身死道消，魂魄泯灭…
虽说生死有命，但玄怜还是当场昏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自己已经回到了长老居所。
只不过，是几百年前的长老居所。
上一世，柏岚极尽全力去抵御魔宗，斩杀妖族，将人族所有的责任背在身上，老天却让她落了个这般下场…
再来一世，她只希望柏岚可以轻松地活着。
哪怕不来星河道宗…也没关系，只要她好好地活着就行。
玄怜原本是这样想的。
直到有一天…她在拍卖所听到了一条小道传闻。
‘有对夫妇好像没有从宁州古战场回来？好像是姓…柏？’
玄怜暗道不妙，连夜对外宣称闭关，只身前往三阳镇。
后来…便是这半年的事情。
低头看了看自家弟子，又替柏岚将身上的被子盖好，也跟着在床边阖上了眼。
竖日。
清晨。
柏岚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感觉身边隐隐有些不对。
只是还没等她张开双眼，便听到头顶上传来温和的声音。
“醒了？今天先不修行，你换好衣服，我带你出去逛逛。”
柏岚的身体一僵，然后缓缓地张开眼。
“…好。”
就这样沉默了一会，柏岚开口道：“对不起，师尊，我…”
“昨天的事，不要再提了。”
“嗯…”柏岚点点头。“
女孩子换衣服总是温吞。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可当柏岚正准备拿起梳子梳头，却被玄怜抢先拿了去。
“我来帮你，你平常那样梳头，怎么梳得好看？”
柏岚讪讪一笑，用手将头发聚到背上，转过身去。
“那…师尊，麻烦了。”
玄怜举起柏岚的头发，又想起前一世柏岚的发色。
其实在拜入星河道宗时，柏岚的头发已是有些少年白。
后来仗着自己丹道大成，更是视丹药如糖豆，吃丹如饮水。
虽然修行速度一日千里…然而头发却也越来越白。
世人都只道柏岚是世不二出的天才…可在玄怜眼中看来，不过是一直在透支自己的身体修行罢了。
这样默默看着，玄怜也不由得出了神。
柏岚等了半天，却感受身后的不到半点动静，便疑惑地问了句：“师尊？”
玄怜豁然惊醒：“刚刚想了些事情，入了神…不好意思。”
就这样慢慢梳着，她习惯性地给柏岚梳了个前世最常用的发型。
侧麻花辫。
原本她以为现在的柏岚也会喜欢，却不曾想，柏岚举起镜子便有些悻悻。
“师尊…你怎么给我梳这种发型？”
玄怜自然不知道，这是一种比较危险的发型。
上一世的柏岚喜欢用这种发型，只是因为她喜欢看别人梳这种发型。
她并不喜欢自己被梳这种发型。
玄怜有些愕然。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讨厌这种发型。”
柏岚眨眨眼，把镜子放下，语气放缓。
“说不上讨厌，只是对这种发型没什么感觉罢了…”
她牵起玄怜的手掌，往门口走去。
“师尊，你不是说要带我去逛逛么…也是时候该动身了。”
玄怜点点头：“嗯。”
柏岚的手掌，非常细腻，远不像前世那般粗糙。
体温…也很正常。
稍稍将握着的手握紧，引得少女转头转头询问：“怎么啦。师尊。”
玄怜摇摇头：“…没事。”
前世她每每看着自家弟子带着不同的道侣来她面前的时候，除了做长辈的祝福，心底里隐隐约约还是有些许的不舒服。
就好像…练了这么多年的丹，明明也该到了出炉的时候，却被野生的白菜精摘了个干净。
其实她并不奢求和柏岚回到在己的身边。
她只希望自己弟子能活的好好的，不要和她一样，孤独修行一千年。
苦修千余年，亲朋好友几乎西去，险些连一个可以倾诉真心话的弟子都没了。
不过…重生后，因为她的小小私心，她提前来到了三阳镇，见到柏岚。
未来…会不会有所改变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