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和慕容博和好之后,我开始逐渐意识到他那时在我身上观察到的东西确实存在,并且在相当一段时间里,它以显而易见的方式一直在误导我。一切正如慕容博说的那样,我早已失去爱人的能力。
和慕容博吵架的那几天,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续几天,我一个人蜷缩在两台电脑前。我每天都在依靠外卖食物生存,而且不敢明目张胆,只能在确定慕容博已经休息,或是他不在家的时候走出房间。除此之外,我与现实世界基本断绝了联系。慕容博平时基本不会摆出那样高高在上的态度,就是我反过来猛咬他一口,他也没什么改变。一个软弱的人,内心能在软和硬之间切换,不懂变通不懂进退,他还真是令人讨厌,不,应该说真是个可笑的家伙。从别人那里借来的负面的力量也能运用得如此理所当然。
慕容博恢复到往日的冷静,他不再做出讨厌的事:
「下午还要出去吗?去的话我叫一下小雪吧。」
慕容博果真直视了他内心深处对于妹妹慕容雪的愧疚。换句话说,慕容博变得更成熟了,所以他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欲望。我失去了作弄他的乐趣,失去了掀开他的伤疤的勇气,只能变成像过去的慕容博那样软弱无能的家伙,苦恼于他揭开的真相,在两人的关系中渐渐处于下风了。
周一萌的家位于学校靠南一点附近,慕容博说那里有一家很好吃的烤肉店,但终究还是离得太远,而且我们平时对吃的东西没有要求,周围一整条小吃街,好吃的不好吃的数不胜数,只有慕容博想要请别人的时候才会找些真正意义上好吃的店铺。周一萌时常经营一家卖些小物件的网店,每天一大早就能在学校的各种群里看到她发出的各种物件的照片。周一萌聊天的时候也不忘推销自家产品。她自己做的木梳、扇子、钥匙扣都十分精致,我和她聊到她家附近的烤肉店时,她十分爽朗地说要请我们去那里吃饭,然后在我百般推脱的时候冷不丁发来一条链接,我实在无法相信这样一个狡猾的奸商会是那天和我们一起为慕容博准备生日的可爱女生。我素来不擅长应对别人的恩惠,便点开链接随便下单了两个小挂件。周一萌表现出熟练的业务技巧,可不知为什么,她突然问我要不要刻字,而且还说自己绝对不会把内容泄露出去。然而当我谨慎地查看订单时,才发现刚才下单的原来是一对情侣挂件。周一萌大概是误会了什么。不过,就算是我,身为青春的女高中生,内心强烈渴求美好的恋爱也不足为奇。
与周一萌讲清楚后,我们约定下午一起出去玩。结束那场理所应当的乌龙,我开始思考情侣和恋爱,毫无疑问,男女之间相互爱慕的情感我并不能理解分毫,但是依旧陷入疯狂的温柔乡的幻想。
「爱是一种怎么样的情感呢?」
慕容博没有回答,只是从桌上的餐盘里夹起一块鱼肉,望着自己的饭碗出了神。我不由得想起以前无聊的生活,甚至开始对深陷幻想之中的自己感到恶心,更加渴望「爱」,以至于差点陷入可怕的虚伪中。
搬来和慕容博住在一起的时候,我根本没有心思去想未来过去,每天都处在慕容博可悲又滑稽的表演中。慕容博有意回避他可能也不知道答案的问题,而我也不觉得自己能从他的身上得到答案,于是,我便只剩下不停地叹息,近乎成了所有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起码先搞明白,欲望和爱绝不是一种东西,自己缺失了什么就从别人身上获取,那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
慕容博说话的方式,不,大多数人类说话总是带着让人实在搞不懂的意思。他们总是通过这种方式来传递晦涩又难以描述的东西。虽然效果因人而异,但我还是希望人类能够简朴一些。我对此感到头痛不已,最后只能慢慢摸索,不是用他也搞不懂的更难懂的话语搪塞过去,就是一言不发假意明白他在描述什么,总之,我采取的都是优先保障自身利益的方式。
不久之后我才反应过来,如果当时慕容博能无所顾忌地与我交换意见,或许我会再和他吵一架,可慕容博那谨慎小心的提防,以及他从世人那里学来的让人无法理解的自我惩戒和自我安慰,都让我感到深深的厌恶。慕容博如果能用更加简单的方式来告诉我就好了。产生如此想法的我说不定真的依旧在唾弃慕容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