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真的幸运吗？
对于安格琳娜而言本是确定不已的答案，她却在看见飞来的红鸟时产生了动摇。
彼时彼刻，她正一手抚着发热的臂膀，而发热的那只手则紧握着暗纹发红的小刀。
安格琳娜已经没了力气，才先便伤到了膝盖，刚刚又和白鸟进行了一番搏斗。现在更是浑身疼得快要散架。
而这时，她还没有走向车边，便如有所感般，看向来时的山头。
一只鸟，与身体等大以至于极不协调的爪子，一只极小的喙，浑身羽毛红得发紫。
还没等安格琳娜有所动作，从它身后就飞来了与它一般长相的一群鸟。它们密密麻麻，数不清有多少只，像是一朵行走的阴云，投下一片阴影。
到了这种时候，退无可退。安格琳娜心念一动，将手中的小刀化作长刀，忍着浑身剧痛堪堪站定。
她主动往前走了几步，全力集中注意力。
来吧，让我看看这是什么能力。
安格琳娜屏息凝神，这是她第一次试着发动能力，她知道自己没有经验，心里也没有足够的底气。
而更令安格琳娜失望透顶的是她的身边没有丝毫变化，她有些急躁，火急忙慌地开始了第二次能力发动。可由于她精力的不集中，第二次她更明显地感觉到能力的发动失败。
红鸟群已经越来越近，安格琳娜深知自己已经没有试错的机会了。
她不得不撑着流血的膝盖，举起长刀，准备肉身迎敌。
如果说刚刚的白鸟有失去三分之二能量的高级信使的能力，那眼前的红鸟群便有满血能量的高级“信使”的能力。
安格琳娜看着沉默的只剩翅膀拍打声的红鸟群向自己袭来，她挥舞长刀全力进行格挡。但它们数量太多了，不一会儿，安格琳娜的手臂和腿上就布满了抓痕，它们有深有浅，但无一例外都带着刺痛的灼烧感。
与它们搏斗片刻后，安格琳娜才后知后觉到，这些东西不是信使。
她几乎可以确定，它们就是传说中的毒雀。
在雪国，次战争时代初期，有四个寄生者由于贡献巨大，被合称为四尖刀。
他们分别是被归为次战八圣灵首位的不死者，永远在愤怒的士兵库娅，初代改造人红鬼，还有独眼医生凯文。
而独眼医生凯文的能力则是驱使拥有治愈能力的梦蛇和拥有杀人能力的毒雀。
或许是他们的年代过于久远，安格琳娜曾看过的绘本里对毒雀的绘制出现了严重错误，导致她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这个在绘本里出现无数次的生物。
不过好在绘本对毒雀能力的描写足够细致，群体行动，以爪为攻击手段，喙几乎无用，伤痕带毒，有刺痛的灼烧感。
这一桩桩一件件，让她不至于到死都不知道这是群什么生物。
不过知道了又该怎么办呢？安格琳娜只能机械般地一遍遍挥舞长刀，以求拖延更多时间。
她如今不敢细想，早就死去百年的独眼医生是怎样复活的，或者说他没有复活，又是谁在用他的能力，那人又是用了什么方法得到他的能力。
她只能确定一点，使用毒雀的人一定对自己心怀恶意。
安格琳娜几乎跪下了，她的手臂上，腿上，脸上，都布满了爪痕，浑身上下难找到一块好肉，很是骇人。
她眼见着那些毒雀对她失去了兴趣，转而向车发动攻击，她的心几乎痛得滴血。
不，不行，拜托了，请出来吧。
安格琳娜绝望地最后一次聚集能量，她在内心一遍遍祈祷。
几乎是在她快要合眼前，一个钢铁巨人出现在了带着尘土的漩涡中心。
那人身高目测三米往上，体格极为强壮，一身盔甲光亮，身后钢翼收起，背着一半身长的镶金铁盾，两手提着把刃处现寒光的铁斧头。
在这绝望的时刻，安格琳娜却几乎要笑起来了，她不会不认识这是谁。
次战八圣灵之一，D17。
D17一出现，便吸引了毒雀的所有注意力。它们发了狠般开始攻击起D17。
可D17是钢铁之人，由于人体改造，他几乎每一寸皮肤都与钢铁相融。这些毒雀想要攻击他，不过是在钢铁上挠痒痒罢了。
毒雀们似乎智商不低，或者是毒雀背后的那个人一直在暗中观察。
它们很快意识到攻击D17如同伤害自己，毒雀们便将目光转移到召唤出D17的人——正在艰难爬向车边满身血痕的安格琳娜。
杀了她，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D17怎会不明白它们的意图，在部分毒雀假意攻击自己，另一部分毒雀转而飞向安格琳娜之时。
他侧身抽出盾牌，把盾牌用力一扔，那盾牌斜插着，一头深陷入路中，却精准地罩住了正在爬行中的安格琳娜，为她抵御了第一波攻击。
随即，D17出现在了安格琳娜身边。他虽然身体粗笨，武器也过于庞大，但他却能把斧头使成了绣花针。他劈砍自如，一把斧头极为锋利，被斧头直接碰到的不必说，便已经化作尸体，而更多的则被斧头带起的刀气所伤，行动迟缓起来。
这一片向好的情况却持续了没多久。
安格琳娜痛得想立刻滚进冰水里，她的伤口在不停地流血，它们甚至灼热起来，进一步增大疼痛范围。
她不合时宜地想，自己现在这幅样子一定很难看。
黑发杂乱且沾满血污，蓝色的裙子几乎碎成了布条，她的身体则布满爪痕血肉模糊，比故事里的恶鬼更可怕。
而现在，安格琳娜感觉得到，她的能量正在极速减少，召唤D17对她能量的消耗实在太大了。
D17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身体正在逐渐变透明。
他用那奇异的无表情的铁头看向安格琳娜，他张开了钢翼。
不用D17说话，安格琳娜已经知道他要干嘛了。他想带自己走，他也只能带走自己。
不，不，……
安格琳娜只是固执地继续爬向车旁，不管虎视眈眈的毒雀，也不管逐渐消失的D17。
见着D17消失，而安格琳娜又几乎没了一块好肉。
毒雀们对她完完全全失去了兴趣，它们盘旋在车旁，然后用锋利的爪子破开车窗。
它们不叫，显得抓破血肉的声音更加明显。
安格琳娜的心情在看见一只毒雀抓着只黑色眼珠飞出车窗时，崩溃到了极点。
但更崩溃的是，她眼睁睁地看着几只毒雀合力把伊万拖到车外，它们把伊万抓在空中，由另外几只毒雀发动攻击。
安格琳娜最后的记忆凝结在，从伊万身上掉落的，色彩鲜艳的，那捧玻璃糖。
它们散落在地上，然后染上了血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