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出了村庄已经有一刻钟了。乘着还算亮的月光，砂打算就在晚上进行赶路。
「也就是说，如果马克肯听我的建议的话，肯定能净赚上几十...不，至少上百枚多雷银币！」
「就算什么都不干，一个银币供他活一天，也能让他舒舒服服地躺着度过冬天！」
「更何况女性了，只要有钱，人们对他的看法和地位都会大不相同，想去追的女孩子也肯定能成功......」
靠在马车的货架上，理仓·砂一个人握着缰绳不满地抱怨着。
马克和砂是以前就认识的朋友，砂通过马克买入村里优秀的小麦，然后在运到其他的城市作为麦种卖出。几次往返下来，砂和马克都赚了不少钱，再还马车贷款的助力上来讲，马克几乎是砂不可或缺的存在。
但面对这次稳赚不赔的买卖，马克却明显拒绝了，只是因为一种可有可无的习俗。虽然谈不上是生气，但对砂来说不满还是有的。
「祭典是好文化，但其他的都是些完全让人不能理解的习俗。」
无论是把祭典主食的烤牛在吃到一半时整个丢进篝火里，还是把外村人绑到十字架上充当“异教徒”的传统，都是砂作为一个外邦人所不能理解的。尤其是丢烤牛，很难想像一个平时很少吃到肉的村落会有这么大的手笔。
据他们所说，估计是在祭祀什么神，又好像是为了纪念哪位领主。总之，从他们小时候起，习俗就一直作为传统留了下来。
奇怪的文化。
砂曾见过其他村子里的祭典，他们把肉、酒、面包和奶酪等各种祭品塞到一个稻草人里，然后点燃稻草人，希望它能作为使者把祭品交付给祭祀之人。不过平心而论，其中最大的稻草人，也只有一名成年男子那么高。像这样直接把整头烤牛扔进火堆里的阵仗，只有在领主或国王等大人物祭祀时才会用的礼仪吧......
但既然能流传下来，就肯定有着自己的意义。对此，砂作为外人也不好多做评价，只能一笑带过了。
「唔...总感觉好像忘了些什么呢......」
在许许多多事情的耽搁后，少年完全忘记了一开始卖花的目的，连自己没收钱都浑然不知。但就算他想起来也没用了，他已经走出了一个刻钟的路程了。现在回去的话，肯定会被起哄的村民抓住后绑到十字架上......
但不只是这么肤浅的原因，作为合格的商人，少年想不起来的原因另有他物。
对他来说，围绕着德洛尔和米索拉两个城邦间的贸易来往，可以从中获利的点简直数不胜数。
首先是麦子收获的问题，今年米索拉的小麦似乎十分罕见的出现了大丰收，但由于是小麦而不是更加大众向的黑麦，相对贫穷的米索拉还是消费不起。领主和富人们购买了一定量的小麦后，大部分麦子就变得无人问津。因此，麦子的价格自然是低了不少。商人们看准了时机后，肯定会收购不少便宜的小麦去其他地方卖出。麦子交易是极为保险的买卖，原来卖其他东西的商人看到麦子降价的这么狠，也会按耐不住自己想捞一把的心吧。
而德洛尔小麦减产的问题，砂也肯定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如果前几天收到消息的人已经带着情报飞马赶往米索拉的话，不出半个月，各类商行运送麦子的商队肯定会陆陆续续地到达德洛尔，这也就是砂为什么会让马克在半个月后卖出麦子的理由。
商人们不会预先通知德洛尔城的，因为如果给了对方准备的时间，他们的利益肯定会大打折扣，马克能获利也归功于此。
「如果我去把适当的黑麦卖到米索拉的话......」
虽然小麦是大丰收，但是作为更加大众向的黑麦却不知收获情况如何，虽然可能会作为小麦的互补品增加需求，但也有可能会赔钱，因为在米索拉种植黑麦的还是占大多数的。
「等下，既然都可能降价，那么面包也就会便宜......」
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砂握紧了手里的缰绳。
既然面包会便宜，那么肉类的价格应该也会波动。
如果是富裕的城市，人们在买了面包看到还有充足的钱后，自然会购进鱼或者是肉类来改善伙食。那样的话肉类就不会受到太大的波及。但在穷人和农夫居多的城市，他们应该会立即投入大部分的钱来买降价了的小麦和黑麦，借以减少挨饿的可能。肉类的销量也应该岌岌可危，为了不让其腐烂，降价则是唯一的出路......
「但就算是买了肉回来，路上也会腐烂掉啊......」
来回的路程足有一个月，即使购买的是青涩的水果也会全部烂光。
那有没有什么买肉时会带上的东西呢...比如......香料！
对啊！不是还有香料这种东西么！
既然肉类在米索拉降价，作为其互补品的香料，也应该逃不过降价的命运。
现在砂前往米索拉购进香料再卖回德洛尔的话，回来应该就已经入冬了。人们都会选择以食肉的方式来取暖和保存体力，这样，肉类需求增长，香料也不愁销路......
更何况今年的大部分商人都是来卖麦子的，以往卖香料的商人只要忍不住诱惑，利益就全是砂的了。
计划顺利的话，本钱在一个月内翻上一番都说不定。
「我真是天才！对吧！」
砂高兴地拍了拍马屁股，却被随之而来的马尾巴狠狠地扫了一下。
「好痛！你干嘛！雪图！」
马儿不满地哼唧了一声，不知是因为深夜加班的缘故，还是明明他是匹公马，却被起了“雪图”这类可爱的名字。
「真是的...一点都不懂得怎么与人相处呢......」
「噜噜噜」
「是是，我明白，你厌恶工作加时，可白天你明明在城里休息了大半天，所以现在工作是合理的！」
砂用左手拉住了缰绳，用右手食指对准了刚才伤了自己的马尾巴说道，然而马儿对此并不买账，依旧以着慢节奏的步伐偷着懒。
是的，他确实，在试图和自己的马说话，虽然不管对方到底听没听懂，也不知对方听没听懂。
「除了摆动的马尾巴以外，真希望你多少用行动回复我一下啊......」
以着几乎没人听得见的音量，砂一人小声地嘟囔着。一想到又会有一个月的时间见不到人，砂就不禁想着如果自己的马儿能说话该有多好。这样它就能和砂侃侃而谈，路程会在心理的作用下缩减一半以上。但想做到这一点，应该是很难的......
或许，他应该去找一个同伴。
酒馆里漂亮热情地女服务生，铁匠铺里一言不发地打着铁的铁匠，还有成天神经兮兮的作家，这些多多少少与他有关联的人开始一个个的浮上他的心头。他会感觉他们就坐在自己身边，和自己快乐地谈天说地。然而说高兴了打算拍拍对方的肩膀时。砂却总是因扑了个空而摔倒地上。
路途总是伴随着孤独的，过量的孤独，就是会诱人疯狂的病因......
仔细想想，砂之前好像还在师傅面前说过自己要组建商队，赚许多钱后开一家自己的商行来着。
而现在，自己能动用的全部资产刚好只够买一匹马而已。梦想就像是天边的繁星一样是双手够不到的存在。
叹了一口气，天边划过了一道流星，砂向着它许下了愿望。
然后，像是被回复了一般，雪图叫了一声后停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