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晚上的第一节晚自习下课铃响，朱绾柚几乎是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走走走！”她拽住陈雲轻的胳膊，声音压得很低，却掩不住兴奋，“裙子到了！”
陈雲轻被她拖出教室时，手里还捏着半张没写完的数学卷子。
走廊上挤满了出来透气的人。男生三三两两靠在栏杆边聊天，女生挽着手慢悠悠地踱步。灯光从教室里漫出来，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错叠在地面上。
九月底的夜风已经带了凉意，吹在脸上很舒服。教室里闷了一节课的热气被瞬间冲散，朱绾柚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清醒了。
从教学楼到门卫室要穿过一段没什么灯的小路。两旁是茂密的桂花树，香气在夜色里愈发浓郁。隐约能看见树影下有并肩走着的影子，靠得很近，手牵在一起。
电话亭前排着长队，都是等着给家里打电话的学生。
门卫室的窗口亮着白炽灯，大爷戴着老花镜在登记本上慢慢翻找。旁边堆着大大小小的快递箱，像座小山。
“高二六班，朱绾柚。”她凑近窗口，声音清亮。
大爷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她，又低头翻本子：“朱……绾柚。有，在这儿。”
他从那堆箱子里拖出一个黑色的、扁扁的大包裹，递出来的时候掂了掂：“挺沉啊，买的啥？”
“衣服。”朱绾柚接过来，抱在怀里，眼睛弯成月牙，“运动会穿的。”
包裹确实有些分量，抱在怀里实实在在的。她低头看了看快递单，没错。
走出门卫室时，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校门外。
和校园里规整的白光不同，外面的世界是五颜六色的。便利店招牌泛着暖黄的光，奶茶店灯牌是粉紫色的，远处居民楼的窗户里透出各色灯光。
马路上有车驶过，车灯划出流动的光带。
才离开家几天，她还没到特别想的时候。但看着那片属于“外面”的光，心里某个地方还是轻轻晃了一下。
抱着包裹往回走时，脚步不自觉地轻快起来。
裙子里装的不仅是衣服。
还有某种隐秘的、只属于少女的期待。
回到教室时，朱绾柚抱着那个显眼的黑包裹从经锦年身边经过时，明显感觉到他的视线落了下来。
她坐回座位，把包裹小心翼翼塞进桌肚。
结果塞不下，只好搁在脚边。
刚放好，前排的人就转了过来。
经锦年单手撑着下巴，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又落到那个包裹上，语气故作随意：
“裙子到了？”
刚才一路小跑回来，朱绾柚还微微喘着气。
“对呀！”她声音比平时软，带着未散尽的雀跃。
经锦年看着她：“不拆开看看？”
“笨蛋。”朱绾柚小小地翻了个白眼，语气却带着笑，“马上上课了，要拆也是回宿舍拆呀。”
朱绾柚喝了口水，抬起眼看他。
嘴唇沾了水，润润的，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叮铃铃——”
上课铃响了。
尖锐的铃声划破教室里的暧昧。
经锦年转回身去。
朱绾柚也坐直，从抽屉里抽出下节课要用的练习册，再次投入到作业的厮杀当中。
晚自习结束回宿舍时，朱绾柚几乎是抱着那个黑包裹逃回寝室的。
门关上的瞬间，她背靠着门板，长长吐出一口气。
室友还没回来，她们去小卖部买宵夜了。
宿舍里只开了一盏台灯，暖黄的光晕在狭小的空间里漾开。
她把包裹放在床上，小心地拆开。
黑色塑料袋里面是硬纸盒，打开盒子，最先看到的是一层柔软的雪梨纸。
揭开雪梨纸。
天蓝色的裙子露了出来。
是JSK款的无袖连衣裙，古典系洛丽塔。颜色是那种很温柔的、像晴空一样的天蓝，裙身上有细细的白色蕾丝和刺绣，腰线偏高，正好在胸部以下，确实是更适合平胸妹子的设计。
她轻轻把裙子拎起来。
很轻。布料柔软顺滑，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配套的内搭衬衫是米白色的，领口和袖口有同色系蕾丝。头饰是两个天蓝色的边夹，上面缀着小小的蝴蝶结和珍珠。
还有纱质的裙撑，蓬度适中；纯白色的丝袜；浅色的小皮鞋，鞋跟不高，鞋头圆圆的很可爱。
店家还送了许多小配件：手腕花、项链、甚至还有一把折叠小洋伞。
朱绾柚把裙子贴在身前，走到寝室的穿衣镜前。
镜子里的人脸颊还红着，眼睛却亮晶晶的。
她想象自己穿上这身衣服的样子。
天蓝色的裙子，白色的内搭，头发梳成公主头，别上边夹。
然后站在班级最前面，举着牌子。
经锦年穿着“骑士服”，站在她身边。
这个画面在脑海里浮现的瞬间，她心跳不争气地快了起来。
直到室友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
她才慌忙把裙子收好，塞回盒子里，假装若无其事地开始收拾洗漱用品。
窗外，夜色正浓。
远处教学楼还亮着零星的光。
而少女怀揣着某个甜蜜的、忐忑的、只属于青春的秘密。
等待着运动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