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自习课课间，原本该是昏昏欲睡的时间。
但高二六班今天不一样。
教室后排几个男生搬着几个大纸箱进来时，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班服到了——！”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嗓子，原本安静的教室“嗡”地炸开了。
陈雲轻指挥着几个男生把箱子放到讲台边。透明塑料袋整整齐齐码着，里面是崭新的黑色英伦风制服。
“按尺码发！”陈雲轻站在讲台上，声音清脆，“别抢，都有！”
塑料袋拆开的窸窣声此起彼伏。
胡宏权第一个套上外套，他订的是最大码，但穿上去还是有些紧绷，纽扣勉强扣上。胖子转了个圈，满脸得意：“怎么样？像不像成功人士？”
“像！”有人起哄，“像刚谈成五百万生意的胡总！”
“去你的！”
笑声在教室里荡开。
朱绾柚也拿到了自己的那套。女生款比想象中精致，小西装收腰设计，护胸裙垂感很好，灰格领结上还别着小小的班级徽章。
她没马上试，只是把衣服小心叠好，收进桌肚。
但眼睛亮亮的，嘴角压不住笑。
青春最原始的模样，大概就是这样。一套新衣服，一个共同的期待，就能让整个教室亮起来。
上课铃响时，班主任陆老师背着手慢悠悠走进来。
教室里还没完全安静，几个男生还在互相整理领带。陆老师没像平时那样敲讲台，反而眯起眼，笑了。
“哟”，他走到胡宏权桌边，用带着本地口音的普通话说，“宏权这一穿，有老板派头了。”
胡宏权挠头傻笑。
陆老师又转了一圈，夸这个“精神”，说那个“帅气”，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家常。他是那种少见的、能和学生打成一片的老师。
“运动会的事儿，我再啰嗦几句。”他坐回讲台后的椅子，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安全第一，比赛第二。咱们班不强求名次，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班。
“既然参加了，就拿出点样子来。别给我跑一半躺地上喊不行啊。”
底下有人偷笑。
陆老师也笑，摆摆手：“行了，自习吧。该写作业写作业。”
说完，他掏出手机，低下头。
朱绾柚知道，老师又在看新闻了。
高一她就发现，陆老师课间总抱着手机刷新闻，所以上课时总能扯出各种新鲜案例。有时是国际形势，有时是社会热点，偶尔还有明星八卦。
讲台上，熟悉的老师盯着屏幕，偶尔皱眉。
前排，经锦年照旧低着头看杂志，不知道第几期了。
窗外，香樟树的叶子在九月末的风里轻轻晃动，绿意依然浓烈，还没染上秋天的黄。
一切都熟悉得让人心安。
朱绾柚握着笔，忽然有些恍惚。
她没想过会再经历一次高中，而且是以完全不同的身份。那些曾经觉得枯燥的日常：早读、跑操、自习、考试……如今重新体验，竟有种失而复得的珍贵感。
当然繁重的学业压力，依旧有点大，好在她开挂了，可以应对。
变成女生……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能看见以前看不见的风景。
————
接下来几天，运动会的气氛越来越浓。
经锦年他们的舞蹈排练也进入了最后阶段。
因为时间紧，每天午休前二十分钟，班级投影仪都会放那支舞的教学视频。六个要表演的人站在自己座位旁，跟着屏幕练习。
经锦年似乎彻底放开了。
哪怕朱绾柚就坐在后面，目光落在他背上，他也能坦然做动作。
进步很明显，甚至还有了点“舞感”。
朱绾柚每天午饭后都会买盒酸奶，回教室，靠在椅背上，一边小口吸着，一边看经锦年跳舞。
有种别样的乐趣。
周三中午，最后一次午间练习结束。
视频暂停，教室里恢复安静。其他人坐下休息，经锦年却转过身，手指在朱绾柚桌沿上敲了敲。
“喂。”
朱绾柚抬起头，酸奶盒还含在嘴里，腮帮子微微鼓起。
“我跳得……还行吧。”经锦年顿了顿，语气故作随意。
朱绾柚愣了愣，酸奶在口腔里化开，甜丝丝的。她慢慢咽下，才开口：
“挺好的。”
“真的？”他问，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往上翘，却还要强装镇定，“还有几个动作不太熟。”
朱绾柚看着他。
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雀跃，忽然觉得。
还是小孩子好糊弄。
这就是儿童心理学嘛。
她赶紧低头，又吸了一口酸奶。
生怕自己笑出来。
周三下午，运动会前最后一天。
整个校园都浮动着一种躁动的气氛。
午自习没人写作业，自习课更夸张，老师还没来，教室里已经嗡嗡作响，像一锅即将沸腾的水。
各科老师都懂，提前布置了作业。
毕竟他们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了。
“就这些。”数学老师把卷子发下来，面无表情，“每天一张，不多吧？”
底下哀嚎一片。
“老师！国庆只放七天，不是三个月！”
“写不完，根本写不完。”
又是一阵哀嚎。
但嚎归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毕竟，作业是未来的事，运动会是明天的事。
自习课没有老师坐班，教室里彻底放开。
有人隔空喊话，有人串座聊天，有人趴在栏杆上看楼下集合的班级。窗外传来其他班排练口号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笑声。
朱绾柚撑着下巴，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
经锦年还在看杂志，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杂志，像是凭空变出来的。
陈雲轻又被国旗队叫去彩排了，座位空着。
窗外的阳光温温柔柔，云朵懒洋洋地飘着。楼下已经有班级列队，准备去操场预演。
班长不在，指挥权落到副班长宋家业手里。
他站到讲台前，拍了拍手：“大家安静一下，等会儿要去体育馆后面集合，彩排入场式。”
底下渐渐静下来。
“举牌的同学”，他看向朱绾柚，“班牌在讲台旁边，你拿一下。”
朱绾柚起身。
班牌是木制的，刷着清漆，上面写着“高二（6）班”几个金色大字。她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真的要举着这个，走在最前面啊……
心里那点小紧张又冒了出来。
体育馆后面的篮球场已经挤满了人。
各班按顺序列队，体育老师拿着话筒站在台阶上指挥。
“高二六班——来了没？”
“这里！”宋家业举手。
“举班旗的，挥一下！”
队伍最前，高个子男生举起蓝白相间的班旗，在空中挥了挥。旗面展开，在微风里轻轻飘扬。
朱绾柚站在班级最前方，双手握着班牌。
左右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黑压压一片，分不清谁是谁。空气里浮动着汗味、塑胶跑道味。
她踮起脚往前看。
操场入口处，已经有班级开始入场。音乐声远远传来，是那种激昂的进行曲。
“紧张？”旁边忽然传来声音。
经锦年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侧，作为“骑士”，他得跟在她身后走。
“有一点。”朱绾柚老实承认，又反问，“你呢？”
“我？”经锦年看着前方，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清晰，“还好。”
队伍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远处的操场越来越近，音乐声越来越响。周日自习课课间，原本该是昏昏欲睡的时间。
但高二六班今天不一样。
教室后排几个男生搬着几个大纸箱进来时，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班服到了——！”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嗓子，原本安静的教室“嗡”地炸开了。
陈雲轻指挥着几个男生把箱子放到讲台边。透明塑料袋整整齐齐码着，里面是崭新的黑色英伦风制服。
“按尺码发！”陈雲轻站在讲台上，声音清脆，“别抢，都有！”
塑料袋拆开的窸窣声此起彼伏。
胡宏权第一个套上外套，他订的是最大码，但穿上去还是有些紧绷，纽扣勉强扣上。胖子转了个圈，满脸得意：“怎么样？像不像成功人士？”
“像！”有人起哄，“像刚谈成五百万生意的胡总！”
“去你的！”
笑声在教室里荡开。
朱绾柚也拿到了自己的那套。女生款比想象中精致，小西装收腰设计，护胸裙垂感很好，灰格领结上还别着小小的班级徽章。
她没马上试，只是把衣服小心叠好，收进桌肚。
但眼睛亮亮的，嘴角压不住笑。
青春最原始的模样，大概就是这样。一套新衣服，一个共同的期待，就能让整个教室亮起来。
上课铃响时，班主任陆老师背着手慢悠悠走进来。
教室里还没完全安静，几个男生还在互相整理领带。陆老师没像平时那样敲讲台，反而眯起眼，笑了。
“哟”，他走到胡宏权桌边，用带着本地口音的普通话说，“宏权这一穿，有老板派头了。”
胡宏权挠头傻笑。
陆老师又转了一圈，夸这个“精神”，说那个“帅气”，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家常。他是那种少见的、能和学生打成一片的老师。
“运动会的事儿，我再啰嗦几句。”他坐回讲台后的椅子，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安全第一，比赛第二。咱们班不强求名次，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班。
“既然参加了，就拿出点样子来。别给我跑一半躺地上喊不行啊。”
底下有人偷笑。
陆老师也笑，摆摆手：“行了，自习吧。该写作业写作业。”
说完，他掏出手机，低下头。
朱绾柚知道，老师又在看新闻了。
高一她就发现，陆老师课间总抱着手机刷新闻，所以上课时总能扯出各种新鲜案例。有时是国际形势，有时是社会热点，偶尔还有明星八卦。
讲台上，熟悉的老师盯着屏幕，偶尔皱眉。
前排，经锦年照旧低着头看杂志，不知道第几期了。
窗外，香樟树的叶子在九月末的风里轻轻晃动，绿意依然浓烈，还没染上秋天的黄。
一切都熟悉得让人心安。
朱绾柚握着笔，忽然有些恍惚。
她没想过会再经历一次高中，而且是以完全不同的身份。那些曾经觉得枯燥的日常：早读、跑操、自习、考试……如今重新体验，竟有种失而复得的珍贵感。
当然繁重的学业压力，依旧有点大，好在她开挂了，可以应对。
变成女生……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能看见以前看不见的风景。
————
接下来几天，运动会的气氛越来越浓。
经锦年他们的舞蹈排练也进入了最后阶段。
因为时间紧，每天午休前二十分钟，班级投影仪都会放那支舞的教学视频。六个要表演的人站在自己座位旁，跟着屏幕练习。
经锦年似乎彻底放开了。
哪怕朱绾柚就坐在后面，目光落在他背上，他也能坦然做动作。
进步很明显，甚至还有了点“舞感”。
朱绾柚每天午饭后都会买盒酸奶，回教室，靠在椅背上，一边小口吸着，一边看经锦年跳舞。
有种别样的乐趣。
周三中午，最后一次午间练习结束。
视频暂停，教室里恢复安静。其他人坐下休息，经锦年却转过身，手指在朱绾柚桌沿上敲了敲。
“喂。”
朱绾柚抬起头，酸奶盒还含在嘴里，腮帮子微微鼓起。
“我跳得……还行吧。”经锦年顿了顿，语气故作随意。
朱绾柚愣了愣，酸奶在口腔里化开，甜丝丝的。她慢慢咽下，才开口：
“挺好的。”
“真的？”他问，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往上翘，却还要强装镇定，“还有几个动作不太熟。”
朱绾柚看着他。
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雀跃，忽然觉得。
还是小孩子好糊弄。
这就是儿童心理学嘛。
她赶紧低头，又吸了一口酸奶。
生怕自己笑出来。
周三下午，运动会前最后一天。
整个校园都浮动着一种躁动的气氛。
午自习没人写作业，自习课更夸张，老师还没来，教室里已经嗡嗡作响，像一锅即将沸腾的水。
各科老师都懂，提前布置了作业。
毕竟他们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了。
“就这些。”数学老师把卷子发下来，面无表情，“每天一张，不多吧？”
底下哀嚎一片。
“老师！国庆只放七天，不是三个月！”
“写不完，根本写不完。”
又是一阵哀嚎。
但嚎归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毕竟，作业是未来的事，运动会是明天的事。
自习课没有老师坐班，教室里彻底放开。
有人隔空喊话，有人串座聊天，有人趴在栏杆上看楼下集合的班级。窗外传来其他班排练口号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笑声。
朱绾柚撑着下巴，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
经锦年还在看杂志，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杂志，像是凭空变出来的。
陈雲轻又被国旗队叫去彩排了，座位空着。
窗外的阳光温温柔柔，云朵懒洋洋地飘着。楼下已经有班级列队，准备去操场预演。
班长不在，指挥权落到副班长宋家业手里。
他站到讲台前，拍了拍手：“大家安静一下，等会儿要去体育馆后面集合，彩排入场式。”
底下渐渐静下来。
“举牌的同学”，他看向朱绾柚，“班牌在讲台旁边，你拿一下。”
朱绾柚起身。
班牌是木制的，刷着清漆，上面写着“高二（6）班”几个金色大字。她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真的要举着这个，走在最前面啊……
心里那点小紧张又冒了出来。
体育馆后面的篮球场已经挤满了人。
各班按顺序列队，体育老师拿着话筒站在台阶上指挥。
“高二六班——来了没？”
“这里！”宋家业举手。
“举班旗的，挥一下！”
队伍最前，高个子男生举起蓝白相间的班旗，在空中挥了挥。旗面展开，在微风里轻轻飘扬。
朱绾柚站在班级最前方，双手握着班牌。
左右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黑压压一片，分不清谁是谁。空气里浮动着汗味、塑胶跑道味。
她踮起脚往前看。
操场入口处，已经有班级开始入场。音乐声远远传来，是那种激昂的进行曲。
“紧张？”旁边忽然传来声音。
经锦年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侧，作为“骑士”，他得跟在她身后走。
“有一点。”朱绾柚老实承认，又反问，“你呢？”
“我？”经锦年看着前方，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清晰，“还好。”
队伍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远处的操场越来越近，音乐声越来越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