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寝室换回运动服的陈雲轻，手里还拎着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远远就看见驻扎地那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陈雲轻挑了挑眉，放轻脚步走近。
对于经锦年，她最初的印象确实不怎么样。成绩吊车尾，上课睡觉，听说还跟校外的人打过架。
这些标签贴在一个人身上，想有好感都难。可这些天运动会排练下来，她发现自己可能错了。
这家伙练舞时认真得吓人，每个动作都要反复抠到标准；说话时虽然简短，却意外地有分寸感；每次排练结束，总会默默把挪开的桌椅归位，连地上掉的垃圾都会顺手捡走。
除了性格孤僻了点，表情少了点，话少了点……好像也没传言中那么不堪？
“喂，老师来了！”
声音不大，但却把两个瘫在椅子上的人吓了一跳。
朱绾柚从椅子上弹起来，看清来人，立刻小跑过去，娇嗔着拍她的胳膊。
“你要死啦，你……”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在这干嘛呢？”陈雲轻抱着胳膊，似笑非笑。
“哪有鬼鬼祟祟的，只是太累了，坐在椅子上休息。”
“哦~。”陈雲轻拖长了尾音。
“你别闹了～”朱绾柚摇晃她的胳膊。
“好了，好了，不闹了。”陈雲轻掏出拍立得，对两人眨眼，“机会难得，两位要不要拍张照啊？”
陈雲轻的拍立得是奶油白色的款式，看起来用了有些年头，边角处有几处细微的磨损。她熟练地装上相纸。这种即时成像的相纸不便宜，一张就要五六块钱，对学生来说算是奢侈消费，所以每一次快门都得慎重。
“来，站好。”陈雲轻举起相机。
三人凑到一起。朱绾柚站在中间，左手挽着陈雲轻，右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拽住了经锦年的袖口。经锦年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半秒，随即放松下来。
“三、二、一！”
咔嚓。
相纸缓缓吐出。陈雲轻捏着边缘轻轻甩动，影像在化学药剂的反应中逐渐浮现：三个穿着各异的少年少女，背景是葱郁的大树和碧蓝的天。
“好看！”朱绾柚凑过去，眼睛亮晶晶的。
经锦年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又移到朱绾柚雀跃的侧脸，忽然摸向裤袋，那里躺着一部违禁携带的手机。
返校那天他偷偷塞进书包夹层的，本来没打算用，但现在……
“班长，”他开口，声音平稳，“能帮我和朱绾柚也拍一张吗？”
话一出口，他意识到意图过于明显，又补了一句：“难得穿得这么正式，不留个纪念可惜了。”
手机掏出来的瞬间，两个女生同时睁大眼睛。
“你带手机了？”朱绾柚压低声音，做贼似的左右张望。
“运动会管得松，没事。”经锦年说得轻描淡写，实际上手心也在冒汗，要是真被没收，处分就吃定了。
陈雲轻倒是没多说什么，很自然地接过手机。她不是那种死板的人，何况……这两位的衣着打扮，可是她的杰作。
“站哪儿拍？”她问。
朱绾柚还没完全消化现状，怎么突然就要和经锦年单独拍照了？她懵懵地看向经锦年，对方却只是无辜地眨眨眼，一副“我只是临时起意”的模样。
……信你才有鬼。
但陈雲轻已经举起手机在调角度了。朱绾柚只能挪到经锦年身边，可站定后她发现，这人离她足足有半米远！
“你站那么远干嘛？”她小声嘟囔，伸手拽住经锦年的衣角，往自己这边拉了拉，“靠近点。”
指尖隔着衣料触到手臂的温度，经锦年呼吸微顿。
他原本打算保持一点距离，毕竟陈雲轻就在眼前，太亲密反而会让朱绾柚难为情。
看着那只攥着自己衣角的手，经锦年嘴角又忍不住扬了起来。
“好了，要拍了。”陈雲轻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笑一个~”
朱绾柚立刻扬起标准笑脸，嘴角翘起，眼睛弯成月牙。经锦年侧头看她，目光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咔嚓。
画面定格。
照片里，穿Lo裙的少女笑靥如花，身侧的少年虽未大笑，眉眼却舒展得柔软。碎光点缀在两人身上，相得益彰。
这是他们的第一张双人合照。
“哇，这张好看！”朱绾柚已经蹦到陈雲轻旁边，踮着脚看屏幕，“雲雲你拍得真好！”
陈雲轻把手机递还给经锦年，忽然挑眉笑道：“怎么就和绾柚拍，不跟我拍一张？区别对待啊，经锦年同学。”
经锦年一愣。
确实，只和朱绾柚拍的话，意图明显得就差写脸上了。他摸了摸鼻子：“那……班长，我们也拍一张？”
“这还差不多。”陈雲轻把手机塞给朱绾柚，走到经锦年身边。
这一次，经锦年刻意保持了安全距离，两人之间至少隔了二十公分。但在朱绾柚眼里，这距离还是太近了。
手臂都快碰到了！
她撇撇嘴，走过去伸手在两人之间虚划一道：“再分开点啦。”
说完又觉得自己的举动太过明显，赶紧找补：“我、我是怕经锦年占你便宜，雲雲！他可不是什么老实人！”
语气凶巴巴的，耳根却红透了。
陈雲轻似笑非笑地看她：“哦~这样啊。”
“就是这样！”朱绾柚梗着脖子，“快点站好，我要拍了！”
经锦年配合地又往旁边挪了半步，余光瞥见朱绾柚鼓起的脸颊，心里那点笑意再也压不住，从眼底漫了出来。
第二张合照，是经锦年和陈雲轻并肩站着，中间隔着一道“礼貌”的空隙。朱绾柚拍完还煞有介事地检查了一遍，确认两人没有肢体接触，才满意地点头。
“好了，收工！”
她把手机还给经锦年，转身去收拾拍立得。经锦年低头看着刚拍的两张照片，手指在屏幕上轻划。
第一张照片里，朱绾柚拽着他衣角的手，在镜头边缘露出一小截指尖。
他悄悄按下保存，添加到私密相册。
窗外传来操场上的喧哗声，运动会的喧嚣正酣。大树下的时光却仿佛被按了慢速键，连空气都流淌得格外绵长。
经锦年看着一旁叽叽喳喳的两人，从未觉得高中的校园生活会如此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