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丢脸了。
真的，太丢脸了。
朱绾柚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盯着天花板发呆。晨光还没完全透进寝室，房间里是灰蒙蒙的蓝，像浸在水里的旧照片。
昨晚又在经锦年面前出丑了。
“他应该……没看清吧？”朱绾柚小声嘟囔，手指揪着被角，“教室里那么暗，电影声音那么大……”
大概。
也许。
可能。
她翻了个身，把整张脸埋进枕头。
“啊啊啊别想了！”朱绾柚用枕头捂住头。
可越是想忘记，细节越是清晰。
完了。
他绝地看到自己的窘态了。
长期以来，她的完美形象全都毁了。
少女在被子里蜷成一团，像只懊恼的猫。
窗外天色渐渐亮起来，从深蓝过渡到灰白。
昨晚她睡得意外的好，也许是运动会太累，也许是哭过之后情绪得到了宣泄，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连梦都没做。
现在醒来，神清气爽，除了那点挥之不去的尴尬。
“算了，”她坐起身，揉了揉头发，“今天可是运动会最后一天。”
而且，最重要的是。
今天结束就是国庆假期了！
七天长假！不用早起！不用穿校服！可以睡到自然醒！
想到这儿，朱绾柚的心情顿时好了大半。她跳下床，开始收拾行李。要带回家的衣服叠好放进箱子，来不及洗的衣物单独装袋，还有那套Lo裙，得带回去好好打理一下。
收拾到一半，陈雲轻也醒了，迷迷糊糊地从上铺探出头：“几点了？”
“六点半，”朱绾柚看了眼时间，“还早。”
“你起这么早……”
“兴奋嘛。”
陈雲轻笑了一声，翻身下床。两个女生洗漱完，拖着行李箱去食堂吃了早饭，然后朝教学楼走去。
教学楼底下已经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行李箱，朱绾柚找了半天，才在角落里寻到一小块空地，把自己的箱子塞进去。
“下午回来拿的时候肯定很壮观。”陈雲轻说。
“那得早点来，不然找都找不到。”
上楼时，朱绾柚的脚步不自觉放慢了。
昨晚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摆出平时那种自然的表情，推开了教室门。
早到的几个同学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看书、玩手机、写作业。
一切如常。
朱绾柚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看来她的形象还是完美保持住了！
这念头刚闪过，她就对上了一道视线。
靠窗的位置，经锦年坐在那里，正看着她。
朱绾柚心里咯噔一下。
比起他为什么看她，更让她困惑的是。
经锦年这个超级大懒虫，居然这么早就到教室了？
平时他不都是踩着铃声进门的吗？
慌乱只持续了一秒。朱绾柚告诉自己：不能慌。
不就是对视吗？谁怕谁。
她微微挺直背，虽然没什么好挺的，接着瞪大眼睛回望过去，一副“我一点都不心虚”的样子。
走到经锦年座位旁时，她停下脚步，不甘示弱地继续盯着他。
经锦年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轻咳一声，移开视线：“早。”
“早。”朱绾柚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两人对视了三秒。
谁都没说话。
朱绾柚回到位子上坐好。
上午十点，运动会最终成绩出来了。
高二六班总分第六。
不好不坏，中游水平。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总结，说了些“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大家都很努力”之类的话，最后宣布：可以回家了。
教室里顿时一片欢呼。
朱绾柚原本打算立刻就走，但看到陈雲轻在帮忙收拾运动会的物资，又改了主意。
“雲雲，我帮你。”
“不用啦，你先回去吧。”
“没事，”朱绾柚挽起袖子，“反正喻云杉还没来。”
她说着，眼睛瞟向经锦年。少年正慢吞吞地收拾书包，一副随时准备开溜的样子。
“经锦年，”她叫住他，“你也来帮忙。”
语气自然得像在使唤自家佣人。
经锦年动作一顿，抬头看她。朱绾柚正叉着腰，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已经没了早上那点气恼。
或者说，她把气恼转化成了理所当然的使唤。
“好吧。”他放下书包。
几个人开始收拾残局。搬回借来的桌椅，清点剩下的矿泉水，整理乱七八糟的加油道具。经锦年负责重活，两个女生做些轻便的。
“经锦年，那张桌子搬回三楼仓库！”
“经锦年，这箱水太重了，你搬一下。”
“经锦年……”
朱绾柚指挥得得心应手。经锦年任劳任怨，一句怨言都没有。
陈雲轻在旁边看着，忍不住笑：“绾柚，你别把人家当苦力啊。”
“哪有，”朱绾柚理直气壮，“经同学，这是苦力吗？”
“是的，我要检举你。”
“找打！”
朱绾柚轻轻拍了经锦年的背。
说着，她抱起一叠加油棒，跟在搬桌子的经锦年身后上楼。楼梯间很窄，经锦年搬着桌子侧身往上走，动作有些吃力。
“你小心点，”朱绾柚小声提醒，“别摔着。”
经锦年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朱绾柚脸一红，“快点搬。”
忙了大概半小时，该收拾的都收拾完了。教室空了一大半，只剩下他们三个和零星几个还没走的同学。
朱绾柚回到座位，开始最后检查要带回家的东西。课本、作业、换洗衣物、充电器……她一件件清点，生怕落下什么。
经锦年已经收拾好了，就坐在位置上等她。
朱绾柚心情不错，她一边收拾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歌。
其实她不会吹口哨，只能发出“嘘嘘”的气音，但她自己没意识到，哼得还挺起劲。
经锦年听着那乱七八糟的调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纸张摩擦的声音和少女轻快的哼唱。
就在朱绾柚拉上书包拉链，准备说“可以走了”的时候。
教室门口响起了一个声音。
很轻，很柔，带着点江南水乡特有的婉转：
“请问，经锦年同学在吗？”
朱绾柚动作一僵，抬起头。
门口站着一个女生。长发及腰，皮肤很白，眼睛很大，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裙摆在微风里轻轻摆动。
她正看着经锦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朱绾柚心里莫名其妙地“咯噔”了一下。
苏语嫣！
她怎么来了。
女生走进教室，步伐轻盈得像只猫。她在经锦年面前停下，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
“经学长，我们一起回家吧！”
